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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熏风之清苦(3)

    夏油杰站在炼狱般的血色小镇的中心,他脚下就是那条延伸至城郊、一直到城里的路。

    整个村庄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那是只有鲜血滴答的死寂。阳光又干净又明亮,照耀着最丑恶的尸体。

    他身后,两个衣不蔽体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体。金发的孩子脸颊肿得很高,颜色漂亮的头发肮脏,让她就像在泥里打过滚的小狗。黑发的孩子眼皮青紫,嘴角沾着血迹,双眼无神地只会盯着前方。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仍是一脸懵懂,有巨大的化为实质的黑影咒灵包围住二人,掩去了四周景象的冲击和声音。但她们依旧能够通过半透明的影子看见黑白电影般播放着的现实中的一切,隐隐约约明白都发生了什么。

    耳畔只剩下蝉鸣,声嘶力竭的蝉在不停歇地嘶鸣,要把整个夏天都吸干,把绿叶换成枯黄,让天气冷下来,让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面对着那条通向城里的路。血迹还没有在衬衫上干涸,已经嗅不到夏花的馨香。扎起的头发却没有染上一点鲜血,仍旧清爽干净。

    他只是沉默着等待。

    ……

    我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了村子,一路直奔中心,路上又欣赏了一遍尸山血海。双目已经重新变作了漆黑,我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当我克服身体的发难,像一阵气势汹涌吹来的狂风停在他面前的时候,磅礴的咒力一瞬间压下身体的不适,连喘息也停歇,心跳复位,我立刻就能开口讲话。

    他今天心情很好,笑容比往日都多。现在依旧,看见我回来,就笑得很舒心。

    “这两个孩子是术师。”

    他让影子咒灵收起了包裹女孩们的触肢,我看见了两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同时注意到这只唯一没有被夏油杰收起来的咒灵,是去年夏天我们三个一起到深山里捉来的。

    “我发现她们的时候,正被村里人关在笼子里,有人说她们是村民失踪事件的原因。”

    “可是我已经将伤害他们的咒灵祓除了,他们已经安全了。那些人却还在说:‘她们是怪物,父母也是。应该在婴儿时就杀掉’……”

    夏油杰嘲讽地笑了。

    我点点头,不必赘述,话至此就已经能够猜到个大概。两个有着术师天赋的孩子连同他们的父母一起被村里人迫害,父母先被“处决”,而后轮到孩子。

    偏远地区的乡人蒙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既然没有见到他身边有被救下的成年人,估计孩子的父母已经死于这些村民。

    假如不是有咒灵在这里滋生,开始让村民频繁失踪和死亡,咒灵的肆虐被窗口观测到,也不会有任务派发下来。

    不终止这一切,在咒灵杀死所有的村民之前,两个女孩会先一步被当做缘由处理掉。

    然后呢?

    术师死于非咒力的情况下,可能化作诅咒。

    那些人对女孩们的双亲处刑……

    在村中复仇的双亲,会和两个孩子团聚,它们一家人就是个宿命的小小缩影。咒灵与人类厮杀,咒灵与人类复仇。

    那时候再派术师来平定的时候,也许这些故事就被埋藏在了咒灵的一声声嘶吼咆哮之中。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悲剧,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类似的故事,它浸润在我们术师生涯的方方面面,我们与之擦肩而过,或者如今日这般直面。

    他并非因为这一件事而愤怒至此,只是承受到了限度,又偏偏撞上命运把血淋淋的现实掀起来给他看。

    就好像在告诉他,我们注定面对无法撼动的悲剧结局。他的所有珍爱都会被无情地碾作一捧灰烬。

    “你救走的人也不一定就什么都没做,旁观者也不是无辜之人。”

    我一直在注视他的眼睛,没有恐惧也没有不解,平静的就像出发之前闲聊的时刻:“我自欺欺人第一名,既然救了那就是值得我救的,你难道会觉得杀了的这些人有哪个是不值得杀的吗?”

    他就对我笑,走近半步去牵我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非常干净,他已经把不小心蹭上的血迹擦掉了。我的掌心因为中暑一片湿漉漉,而他的手却是干燥的,甚至寒凉。

    “孩子要带着一起走吗?还是让我留给悟,他托关系找个好人家养。”

    他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我只花了一秒就接受了全部,连诘问原因都没有。

    “带走吧……”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内敛着崩溃的面容,夏油杰在笑,但我觉得比他落泪更让人感觉悲伤。

    “带两个孩子会很辛苦,你还是一个人——啊,有什么计划了?”

    往日的阴郁和颓靡一扫而空,现在的他异常精神,我在那双深邃眸中再也看不见迷茫和每一次望着我时都会加深的心痛。

    他选择了自己的真意。

    总比他一直思考着没有答案的问题折磨自己要好。有些陌生,但我全然接受。

    “你怎么会只考虑我……一句怨言也没有吗?”他眸中掠过担忧。

    我轻轻挣开包裹住我脆弱皮肤的手,突然一把抓过身边漆黑的影子触肢。

    在他恍惚的眼神里,体内磅礴的咒力不要钱一般正向输出,以我的双手为媒介,源源不断传递到那只咒灵的身上。

    在那几十条金鱼身上我已经做过了足够的实验。往远说,曾经那个困住我的黄昏,我也曾让负面情绪流入到那只小小咒灵身上——我学会了让自己的咒力融合进任何存在的身体中,化作对方的东西,学会了让它们在生命中形成循环。

    心锁被有序地一道道松开,潮水般上涌的咒力流过我的双臂,从与它相交的部分开始转变为咒灵的咒力。那团漆黑的影子开始在我手中抽搐形变,不受咒灵操术控制般扭曲膨胀。

    这一次不同于三只眼史莱姆的咒胎形成,被咒灵操术控制着的影子没有自主意识,而我几乎以骨血浇灌的行为相当于把它喂养成为了自己的半身。

    它在以吃了催化剂般的速度成长强壮,如果这是一株树木,抽枝发芽再开花结果,生命的绽放在我手中浓缩至一呼一吸间。

    夏油杰和那两个女孩都已经没有了表情,只是呆呆地让铺天盖地般伸展着触须的庞大阴影印刻在瞳中。

    我感觉自己疯了,而且是完全没有征兆的那种,不过我很冷静。盘旋在众人头顶的浓稠墨色带着令特级术师都胆寒的压迫感,它可以肆意伸展躯体,把整座村子都没在漆黑的影中吞食。

    它无形无态,是影子,可以塑造成任何形象——可以是人、可以是物、可以是咒灵,也可以什么都不是,只是暗、是影。

    双腿是软的,胳膊也是,如果不是充斥着身躯的咒力撑起我的躯壳,现在我该跪倒在地大汗淋漓。

    唇角牵起今天第一份超规格的微笑,我掩去脸上的疲惫。翻掌对着那只浮游在空中的幽邃鬼影一抓,那攀升至特级之上实力的咒灵霎时间改变了形态,化作一道纯粹的纤长的阴影。它现在就像一把漆黑长剑,静静地浮在半空,白日阳光炽烈下,依旧冷冷贴在人的脊背之上。

    我感觉得到夏油杰没有动用咒灵操术,他在任由我对他的咒灵动手动脚,甚至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黑色的影剑沉在世间,承担了我皮囊下的疯狂与欲念。

    现在这只咒灵变成了类似我和杰共同操控的游戏账号角色,有些像爱理和系统的关系……但也不同,杰只是可以完全操控它,不能成为它,不能和它共感。

    但我可以直接把自己的精神连接上去,它已经成为我的咒力组成的全新生命了。我能钻进这个躯壳里,就像自己成为自己的造物。

    它拥有术式和能力也尽数反馈到我的大脑,复杂多变又强大全面的能力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黑色幽默——什么啊,我又在滥用职权了。

    给一个极端的疯子造怪物,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五条悟怎么说出来对我的自控力最放心的话的?

    “领域展开,「死囚」。”

    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紧张地吐出陌生的句子。

    世界上的白日消失了,只有影存在的黑暗成为了这个空间唯一的概念。

    我让咒灵展开了独属于它的领域,它撑开了一个无法被人眼观测到的折叠空间,将我和夏油杰二人拉入其中。

    在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也正因为太过纯粹,它排斥所有非黑暗的概念。我与他面对面,从未如此清晰安静地看向彼此。

    领域发动后如果不施加必杀必中效果,无需咒力加持默认维系的时长是——无限。

    作为领域主人的代行者,夏油杰也清楚这里所有的规则。他和我是共犯,从很久以前双手交握之时,我们之间便因为能力的天生一对串联在了一起。

    但他只是望着我,还是那个温柔到极致的友人,不会成为我的牵绊,甚至志愿去斩断令人窒息的宿命。

    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我也是老中二病了,没有犹豫太久——等待主要是在和对方谦让——既然已经展开领域,作为此地之主,那句判决般的言灵是要第一时间出口的。

    我觉得应该温和一点,于是换做我来主动牵起他的手:“你是我的死囚。”

    一片死寂之中,夏油杰被判定为了此间被禁锢之人。

    影子咒灵的领域其实是一座单人监狱,作为典狱长的主人能够关押「一位」死囚,刑期无限。

    他没什么表情,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我有点结巴地继续念起来:“术式公开——在领域中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换算极为夸张,我也不清楚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许可以拉长时间达到现实几乎静止的效果。”

    我觉得舌头发麻,又捯了一口气上来,冷静的大脑持续排列组合着想要输出的内容。握着的手比我宽厚,有些费劲,他很配合,但体温很冷。

    “好了,公开情报能大幅提升术式效果,我救下的人都在往城里逃,会很快找到术师求助的。这样在这里说话很安全,也可以多告别一会……”

    “只是为了告别吗?”他打断了我。

    两个站在领域里的术师,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敌人关系。多消耗那一份咒力去展开领域,只是为了和即将分别的挚友多说几句话?

    他回握我的手,已经没有炽烈的阳光需要遮挡了。这里温度适宜,不再有清苦难熬的夏天,甚至因为太过寂静暗沉,联觉使人感到阴冷。

    无光无声无他人的牢狱中,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也可以在下一秒附加必杀必中效果,顷刻间夺去被囚禁之人的生命。

    我一念之间,就能终结他的生命。

    “你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吗?我说我们是共犯,”他缓缓说,神情陷入回忆的过去里,“我现在不想这样了。”

    我摇头,抽出一只手指着地面以示整个领域和展开它的咒灵:“这是你最利的剑。”

    我指向我自己:“我会走我自己的路。但是我也愿意达成你心愿中那个完美的斩断人类与咒灵宿命的世界。”

    “我可以帮你做到的事情,不是杀掉全部非术师,只能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合作。悟和硝子在高专,挖掉上层这座大山,培养新鲜血液主持咒术界。

    “我们可以把全人类的宿命让术师与非术师共同承担,这样作为少数但力量强大的术师可以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独身前行。也最大程度能不造成强大的术师自诩能力超群,强者欺凌弱者的情况。

    双方相互扶持和制约,人类之间的矛盾就不会那么尖锐,我们共同对付诅咒——所有悲剧的根源在于诅咒。”

    “如果要实现这些,我的特殊体质、悟的绝对实力、你的统辖咒灵的能力、硝子的完美后援,缺一不可。但是大家站在什么地方去为了大义实现这一切,并不重要。”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容沉静的少年。

    他听得很认真,扬起笑容:“你真的很强大,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的。”

    声音饱含着未知的情绪,我已经理不清。

    “……”

    是啊,我有一百种方法做到那些事,九十九种都会让我不幸福。只有一种和友人并肩的选择,是我的真意。

    他将眉目放平的时候,不显寡淡,只是神情渐冷。黑色的发在他身上那样相配,生出疏远之心时犹有情意:“我只是不想见到同伴继续无意义的死去,见到这个让我无法真心笑出来的世界。”

    那双手很冷,连带着我的汗湿的掌心也不再过热。中暑的脆弱身体自打站在了领域里,好像什么疾病都痊愈了。不知不觉间身体在降温,咒力亏空不堪一击,但我现在是监狱的主人。

    “希,你保护弱者,他们却那样残忍地对待你。你为了保护他们一遍遍受伤,你为了保护他们吃过那么多的苦,流血也流泪,甚至险些搭上性命——”

    他的眼瞳摇摇欲坠:“那样丑恶的存在,我不愿意将他们视为同类,那些非术师都是肮脏的猴子。”

    我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恐要成为被自己的囚犯说动沉沦的典狱长。但身体里不知从哪就挤出一团膨胀的自信心,让我把想要拆开将几人缝在一处的细密针脚的人以剑拦下。

    然后把这剑送出去。

    “你的思想很极端,但我依旧会把这足矣改变世界的剑交给你,因为我相信你知道,这是我们两人共同握着的剑。”

    “我会站在光影交接处,连接你和曾经的挚友。不管你会不会走出最极端的那一步,都是朝着深渊之底坠落的。没有人可以拉住你,你也不需要,那么我会给你一把剑,希望你能够割断缠身的苦痛纠结。”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在燃烧,恨不得成为咒言师,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一言为定的重量。

    “告诉你,哪怕最后死时也绝对不是孤身一人。这个世界无法让你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有人希望能有一个世界让你开怀大笑。

    这就是我拥有的全部,这就是我给你的全部。”

    “……”

    我知道,这样太耀眼了。无法一点点解开缠绕的线团就付之一炬,未免让人心生骇意。

    掩藏住自己的面容,他低下头不愿再对视,还是说:“我现在不想这样了。”

    “……”

    他要断开那名为共犯的绳索,不希望我也背负必死的命运。

    我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长命百岁,我这个人,注定要燃烧至死。只要当时心底能够不留泪水,后悔与否都不重要了,就是我正确的死亡。”

    话音落下,此地也无回声,就像掉进了碰不着壁的无底洞。

    夏油杰在笑,可笑意比我发疯时还要疯狂:“这个世界不能让你幸福安定地活着,像普通人一样平淡满足的死去,就是我心头最大的恨。”

    我也笑了:“我何尝不是呢?”

    两个炮灰反派相视而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可我们的闪光点,我们的人情味,不就是偏偏是我,偏偏是你,还要就这样固执地活下去吗?

    他忽然在静默间抬起双臂,以大力拥抱我。身高的差距有些悬殊,我只能由他衬衫的扣子硌在面颊上。

    他身上原本携着的夏花香气混在血腥味里,一瞬间就刺激得我流下眼泪。

    我在说着含混不清的话,又笑又哭还脸朝下,感觉只是在说给他跳动的心脏听:“现在的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有我,你有悟,有硝子,我们是挚友。”

    拥抱的时候,心跳逐渐进入到一个相同的频率当中。不知是我这状况混乱的身体过快的心率带快了他,还是他带快了我。

    “你的腿应该没力气了吧?其实看见这么多人的尸体和鲜血应该很恶心难受,往后的晚上会夜夜都是如今的噩梦吧?”

    他低头,唇畔就在我耳旁,“对不起,我让你经历这些,是我太任性了。”

    到这一刻,我完全放松了下来。他还是那个温柔坚定可以依赖的友人。

    我只是拍他的后背:“你才十六岁,我们只不过都是倒霉蛋,能力太强很多事情覆水难收。谁的人生不是初来乍到,但是我们都绝不开脱绝不后悔,既然选择了哪条路就会认真走到黑。”

    话才说完,我也确实没有更多要讲,可他忽然用一个吻停下了我的喋喋不休。

    啊,确实是,我讲了太多大道理,还把人关到监狱里只为听我讲话,实在烦人。

    我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他冰凉的手揽住我的后颈和脊背,是个仿若把人就地锁住的深吻。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在吃奶糖,有股很浓的甜味摄住唇舌,啊……对了,他有祓除这里的咒灵,然后吃掉出发前我递给他的糖果。

    可能也没有那样甜,一切都是幻觉。好啊,顶天立地沉着冷静,连看见挚友一口气杀了一百零七个普通人都毫无波澜的我,开始产生幻觉了。

    应该是一百零七个,六眼不会看错,受难的有一百二十二个人,我救下十五个,诶……我是不是开始走神了?

    我的类接吻经验只在于被友人进行必要的救助时——打个比方人工呼吸——曾经悟有丢掉手里的巧克力莫名奇妙来吻我,但那次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睁着眼睛片刻,我就不得不闭上,可以盯着六眼发呆甚至接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被丢掉的巧克力,但是现在不行。

    被提醒“你走神了”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这是个我还没学会的小技巧……等等,没有必要学吧。

    我又走神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阳光,如今却有种在倾听他的忏悔,长篇大论后落入温柔之人黑暗面的错觉。

    他说了两次不想这样,要断开共犯的绳索。这样我可以选择杀了他、关着他,或者什么也不做。非常糟糕的是,我都拒绝了。

    这个世界烂透了,诅咒我、诅咒他,从直面深渊后,于他而言就只剩下漫漫长夜。他自己学不会骗人,只叫我一次又一次骗他。

    我说希望咒灵并不难吃,他就欣喜于能和我一起解决任务。我说希望有一个世界让你开怀大笑,他就相信那个未来是存在的。

    这个吻代替他一遍又一遍反问我为什么不用爱将他锁住,那双眼睛是敞开的障子,根本不在意我能从中所看到的。

    曾经疑惑他这样的人会有欲望去做什么事吗?现在我只觉得自己是脑袋里装着浆糊的傻瓜,两人心中的欲望抽出来打过多少个结?我解也解不开。

    他有办法挣脱束缚的,被拉进领域后只要先于我这个总是君子做派的蠢蛋言灵就好了,可那双眼眸诉说着永远维持在这一刻也不会满足。

    “呼……”

    我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手,使力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才让嘴巴重获自由。眼前已经在冒起银星,我得调动咒力才能维持自己站在地上而不是立刻扑街。

    像个跑完八百米的弱鸡一样抓着他的手臂狂喘的我逊毙了,但夺回空气的感觉真是不错。我看见自己的指尖都在发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讲大道理被物理消音了,这就是我喋喋不休的下场吗?

    半天也说不出话,语言系统烧冒了烟。好在他很愿意让我依靠着站立,继续保持现在的距离。

    我不讲话也不会冷场,现在主场变幻,该我听他讲故事了。

    他说,那天去宿舍一起看打游戏看电影,我管他要巧克力吃之后困得要睡着,他吻了我。也许是初吻吧,竟然是这样过分的悄悄夺走的。

    他说,他本来希望能够一直陪着我,和我走在一起。哪怕术师不可能一直拥有常人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方式,他也时时刻刻都在幻想着,想到现实刺眼到无法再容忍下去,跳动的心脏每一下都诉诸着哀伤和痛楚。

    “对不起,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在伤害你。但我知道我们是不会因任何分别让连接彼此的线断掉的固执之人。”

    哪怕你把我抛下留在了过去,我也会让长长的泪索连接着永远停在过去的你。哪怕孤身走到未来,这羁绊只会是填补我心灵空缺的爱意,不会是烦恼和痛苦的泪水。

    我想说这两句话,但是说不出来,张开嘴巴又不会罗织语句,好像今天份的告白讲得够了,再说会遭天谴。

    他再次拥抱我,说,是他索取太多,离开高专后他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会等着我,大家一起实现最终的梦想。

    这句话完全点燃了我断掉的神经和语言系统,以至于我露出一个非常吓人的笑容。意识到不对之后赶紧又收了起来,恢复严肃的面瘫脸,郑重对他点头。

    夏油杰看着我在这玩变脸,表情微愣后哑然失笑。恢复温度的手梳理着我的鬓发。

    柔软的触感落在眼睫上,他叹道:“你没有流泪,真是太好了。”

    “对拒绝所有挽留的人,眼泪没有用。”我有点呆滞,但好歹重新学会了说话。

    “……”

    我让咒灵解开了领域,两人回到了人间炼狱般的村子中心。

    他最后只是魔怔般地用力拥抱着我,喃喃自语着:“我现在懂了你所说的那种感觉,那种悲剧会摧毁自己拥有的一切,甚至可能就在下一秒。”

    面对这个,我无力劝说,因为我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神明眷顾。

    “无解。”我仰头看了看天空。

    他只不过是被我强行介入了命运,我只是在以一己私欲在解他身上纠缠的因果。

    我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只为大义的他因为私心缓和下了原本极端的本性,我做这些是对的吗?这样好吗?未来又会是什么样……

    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让我开始无法保持站立,夏油杰就将手掌覆在了我的喉咙上,身旁影子咒灵的触手纠缠而上。

    他说:“休息吧,等一会儿就会有高专的人来把你带回去了。”

    这是告别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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