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欧娜心情愉悦地在包厢内走了一圈：“亲爱的，原来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念能力啊，真是美丽又强大的东西呢，难怪你一直念叨。”

    佐伊敏锐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重点：“美丽？”

    菲欧娜：“是啊，那些莹白的光点……”

    佐伊眼瞳紧缩。

    -

    芬克斯和窝金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眼神一错不错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富兰克林从身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提醒道：“你们把身上的念收一收，小心被人发现了。”

    芬克斯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无所谓吧，反正普通人又看不见。”

    富兰克林：“话是这么说……”

    “等等，芬克斯，”库洛洛突然停下翻书的动作，猛然转头看向芬克斯，“你刚刚说什么？”

    芬克斯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呃……‘无所谓吧，反正普通人又看不见’？”

    库洛洛眼瞳颤动，半晌才缓缓开口：“……太蠢了，我太蠢了。”

    派克诺妲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发现什么？”

    库洛洛：“如果普通人看不到念，那么当初在我们还没有学习念的时候，为什么能看到老师身上的‘念’呢？”

    沉默如彻骨的寒风般席卷过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脏与大脑。

    所有人都听出了库洛洛的言外之意——你，他们的老师，并不是一名念能力者，而是拥有者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能力。

    所有人在观察你的时候都有意识地使用了凝，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你的“念”不需要用凝也可以看到。

    除了不会念的人。

    比如现在意识到诡异之处的蜘蛛蛋们，比如罗切斯特夫人。

    -

    你拎着礼品袋和蛋糕向酒店方向走去，眼神还留在刚刚从一家手工店拿到的名片上。

    ——赫柏奶奶的手工店。

    刚刚你在这家店里定制了一些保暖的手工制品——围巾和帽子——蜘蛛蛋、工厂同事、尤莱亚和雷斯特都有。

    因为手工制品的制作周期很长，所以你打算将这些东西当做圣诞礼物送给他们，因为那个时候你们已经不再伊戈伦德了，所以你留下了工厂和纳特希莱尔家的地址，让赫柏奶奶直接将东西打包邮寄过去。

    微凉的触感落在脸上，你抬起头，看到雪花在路灯昏黄的光芒下纷纷扬扬：“十三，下雪了诶。”

    【是的，这是今年的初雪。】

    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好美啊。”

    “老师！！”

    一道熟悉的童音响起，你抬眼看过去，是派克诺妲。

    你有些惊讶，抬步走向她：“你怎么在……”

    还不等你的话说完，一道人影就以你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出现在派克诺妲身后，将她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派克！！！”

    你几乎心脏骤停，连呼叫十三都没来得及就冲了出去，所幸获得了权限的十三及时为你调整了各项数值。

    【小心，这个人透露出的气息相当危险。】

    可即便你的各项数值提升到了极致，你也没能从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手中抢回不断挣扎的派克诺妲——派克诺妲虽然学念不久，但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像这个男人一样毫不费力地化解她的攻击。

    这个男人很强，即便你除去了他身上的念，他的□□强度也足以碾压你。

    这是你第一次遇见无法与之相抗的人。

    【十三，怎么办，我连碰都碰不到他！】

    【放弃挣扎吧，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你现在可以挑战的等级，你独自逃跑的成功几率都只有50%，更遑论平安带走派克诺妲。】

    那就只能谈判了。

    “无论你想做什么，”你收回溢出的炁，死死地盯着男人，“只要你放了她，我都答应你。”

    这个人像逗弄猎物般恶劣将你和派克诺妲作为玩物戏弄，却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到你们，可见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为的并不是取你们的性命。

    男人没想到你这么痛快，咧开嘴沙哑地笑了起来：“你这么在乎她啊？”

    【斯帕克·韦恩，三十七岁。】

    你知道过早暴露自己的软肋对谈判无益，但比起正因为被禁锢而痛苦的派克诺妲，那点益处对你来说一文不值。

    你：“是的，如果她收到了半点伤害，我就和你拼命。”

    斯帕克：“她受到半点伤害和我拼命？你不怕我弄死其他八个小崽子吗？”

    他是有备而来的，他知道蜘蛛蛋们的存在。

    你：“我说‘怕’的话，你会放过他们吗？”

    斯帕克：“谁知道呢？要不你试试看？”

    “要么你现在放了她和其他所有人，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看着他，缓缓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要么我现在就杀了我自己，你什么都得不到。”

    斯帕克：“……你不怕我杀了他们？”

    你：“如果你指的是，在保证他们生命的前提下，通过折磨他们的方式逼迫我做事的话，死亡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你做不到为了掩饰人质的重要性，而假装不在乎派克诺妲的事情，因为比起这个强大的男人，你赌不起。

    他还有八个人质可供选择，可以杀到你精神崩溃，但你无法承担任何一个孩子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斯帕克松开派克诺妲，将她甩到一边：“恭喜你，安娜小姐，你谈判成功了。”

    你立刻跑到派克诺妲身边将她扶起，发动治愈术治疗她。

    派克诺妲白皙的脖颈上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声音也哑得令人心酸得要溢出泪水来：“老师，别……”

    “不要说话，”你赶紧打断她，“先让我治好你。”

    派克诺妲很快恢复如初，但恐惧还是让她如惊弓之鸟般攥紧了你的衣服——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男人和迪莉娅的不同——你可以很轻松地打败迪莉娅，但对这个男人束手无策，只能靠用性命威胁的手段阻止他的杀戮。

    斯帕克：“我做了我该做的，现在轮到你了，安娜小姐。”

    派克诺妲：“老师，你别听他的话！”

    “没事的，放心吧，老师会解决好一切的。”你轻轻拍了拍派克诺妲的后背安抚她，然后狠心按住她颈□□位将她按晕。

    这是十三教你的防身手段，没想到竟然用在了派克诺妲身上。

    斯塔克显然是冲你来的，派克诺妲所遭遇的不过是受你牵连的无妄之灾——你是她的老师、家人，你怎么能接受她因为你而身陷险境呢？

    你抱起派克诺妲，将她放在路边的长椅上，然后编辑短信将地址发给了忒休斯，才转头看向斯塔克：“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乖乖跟着我走就可以了，安娜小姐，不，”斯帕克笑眯眯地弯起嘴角，“或许我应该称呼您为——来自新世界的小姐？”

    他知道你来自异世界？！

    不、不可能，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十三不会一无所察。

    你靠着深呼吸缓和了些许紧张，但手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十三，他说的“新世界”是什么东西？应该不是发现了我穿越者的身份吧？】

    【当然不是，】十三解释道，【所谓的“新世界”应该源于《新世界纪行》一书，上面记载了有关黑暗大陆的信息，他应该是将您误以为来自黑暗大陆的人了。】

    《新世界纪行》？

    在TV版的最后，金的确向小杰提起过在所谓的“世界版图”之外还有着更广阔的世界……难道斯帕克把你当作和嵌合蚁一样的外来物种了吗？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你的判断相当正确。

    斯塔克并不在乎你的答案，因为在刚刚的战斗中，他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你没有用凝就可以躲开他的念能力，他不需要用凝也可以看到你身上流动的光芒——你果然是来自“新世界”的人！

    难怪那位心思深沉的罗切斯特家主大人，会为了赶在其他人察觉到你的真实身份之前将你掌控在手里，主动和他这种危险的疯子合作。

    斯塔克做了个“请”的姿势：“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小姐你又何必和我撒谎呢？罗切斯特先生还在等你呢，他脾气不好，最讨厌迟到。”

    罗切斯特先生——原来斯塔克之所以来这里抓你，是因为佐伊！

    难怪当时佐伊得知你是治愈系念能力者后没有任何邀请你加入的意思，原来是早就做好了趁你不备偷袭的打算。

    既然佐伊早有算计，那么剩下的蜘蛛蛋们肯定也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人质在他的手里，你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你上前几步走到斯塔克面前：“走吧。”

    斯塔克：“小姐真是痛快。”

    你跟着斯塔克刚走出两步，十三的机械音就如惊雷般在你脑海中炸开。

    【警报警报！！任务目标“派克诺妲”生命指数正在飞速下降！！】

    怎么可能！！

    你猛地转头看向长椅，发现派克诺妲还保持着你将她放下的姿势躺着，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你抬步想要冲过去，却被斯塔克攥住了手腕。

    斯塔克看向你的眼里满是狂热的火焰：“哈，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小姐真不愧是来自新世界的人呢……你们那里的人，都像你一样强吗？”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斯塔克：“一个有趣的小把戏而已。”

    斯塔克的念能力是侵蚀，一种只对念能力者有效的能力——他的念可以通过被侵蚀者的念能力涌入人体，不断地吞噬对方生命能量，直至死亡。

    破局的手段很简单，废掉被侵蚀者的念能力，或者杀死斯塔克本人。

    你挣扎无果，只能寄希望于十三：【十三！！】

    【我无法直接获得他念能力的信息，无法生成最佳的解决方案，】十三的机械音掺着前所未见的戾气，因为一时不察导致任务目标死亡，这是他工作以来最大的失误，【但解决不了问题，可以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杀了斯塔克吗？可你不是说，我连带着派克诺妲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吗？】

    【是的，但那是“现在的你”，】十三停顿了一下，【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替你杀了他。】

    【……代价呢？你会受到惩罚吗？】

    你可以接受自己受罚，但不能让十三一起承担你的错误。

    十三似乎叹息了一声：【我们两个都会受到惩罚，但结果不会比任务目标死亡更严重了……至少我们还会有补救的机会。】

    你的眼神落在派克诺妲身上，她呼吸平缓，似乎在做一个安稳幸福的梦：【……好。】

    你转头看向斯塔克。

    斯塔克很满意你现在的眼神，悲伤、痛苦，充满了困兽临死前的绝望：“小姐，你或许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你身上有着令人疯狂的一切。”

    “是吗？”

    听不出语气的声音从你口中发出，斯塔克敏锐地察觉到了你的变化：“……你？”

    【睡一觉吧，】十三声音缓缓，【接下来的场景你不会喜欢的。】

    随着机械音的落下，你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做了一场梦，梦里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心情愉悦地抱着一束鲜花走在街上，微风和缓，满目绚烂的夏日阳光。

    直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你身侧响起，将你和鲜花碾成一滩血肉。

    你猛地从梦中惊醒，剧烈的痛感瞬间涌上你的大脑皮层，眼前闪过无数模糊的光影，却捕捉不到一个清晰的画面。

    你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了？

    十三将他操纵你身体时所有的记忆封存，所以他迅速简述了一下现状：【你的身体无法负荷我的电波，现在我必须将你的身体带回总部，否则你很快就会死亡。】

    登出世界是无法由系统代为行使的、最高级的穿越者权限，即便他操纵了你的身体，获得了你口头给予的“全部权限”也无法代劳。

    十三将登出按钮具现化在你的掌心：【按下它。】

    【派克诺妲呢？】

    【我已经兑换除念药丸喂她吃下了，她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你松了一口气，刚准备按下按钮，就听到一道凄厉的尖叫。

    “老师——！！！”

    被恐慌完全扭曲了的声音，让你完全无法判断它的主人是谁，直到你艰难地偏过头，才在一片血色中看到库洛洛那张表情崩溃的脸。

    你：“……库……”

    库洛洛踉跄着摔倒雪地里，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你面前，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极度的痛苦让你的视野和神志一起变得模糊起来，但你还是撑着最后一气，抬手轻抚过库洛洛的脸：“别怕……”

    你感受到了有滚烫的泪水落在你脸上，随之涌入你意识的还有库洛洛不断重复的祈求：“不要死，求求你。”

    【没时间了，你必须现在离开这个世界。】

    你按下手里的按钮，拼尽全力扬起嘴角：“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所以，不要害怕……”

    分别。

    意识断片，你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身体随意识一起离开的画面，是□□化作光点逐渐消散在异世界的奇景，也是带给挚爱你的人最痛苦的记忆。

    库洛洛跪坐在雪地里，仰头看见曾无数惊艳他的莹白光点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月色下共舞。

    共同经历这场凌迟般痛楚的还有站在他身后的、你在这个世界的家人。

    “……骗子。”

    你答应过他那么多事情，竟然用一句“再见”就想违背，库洛洛捡起落在地上的礼品袋——那里面静静躺着染上血迹的笔记本和钢笔。

    “骗子。”

    库洛洛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被你的血液浸透的笔记本，是他永远失去你的事实。

    从此他再也不过生日，因为那对你和他来说，都是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