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她并未料到祖母竟会派人去查自己的行踪,可又并不惊讶,这的确是崔家人能做出来的事。她并未慌乱,语气淡淡的:“表兄与我从小相识,如同亲兄妹一般,并无它念。”

    “你最好是如此!”老夫人气得转过身,“殿下待你不薄,又身为太子,你最好给我清醒一些,莫要再做出如此不着四六的事儿了!”

    “孙只是想去徐家散散心,并无他想。”

    “够了!”老夫人猛得拍了下桌子,“不许再提去徐家!”

    她并未被吓着,眼睫都未颤一下,缓缓起身,只应:“是,既如此,婉妘便先退下了。”

    一出门,春雨就迎了上来,见她脸色未变,还以为她说成了,正要提起何时出门,却听她道:“回院吧。”

    春雨一愣,小声问:“老夫人并未同意?”

    她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并未,回吧。”

    春雨不敢再说什么了,随她回到院中,就看着她坐在院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劝又劝不了。

    其实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春雨这样想,可婉妘还在思索该如何去看看。

    就在她犯愁时,京中又有贵女邀请各家娘子去吃赏花宴。

    到了旁人府上,她便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想看看徐家的表姐妹们有没有来。想要从这里跑出去是不可能的,也会害了他们自己,但寻人问问,总是能行。

    在位置上稍坐了一会儿,正巧徐家妹妹自个儿找来了。

    徐家和崔家相熟,平日里要是遇到,定会上前来寒暄。来人是徐家五娘,也是徐拯胞妹。

    婉妘心中松快一些,上前迎接:“五娘。”

    “妘姐姐。”

    她点了点头,拉过五娘,闲谈了几句,自然而然提到徐拯:“表兄近日可好?”

    “他?好几日没见了,不知跑哪儿胡混去了。”

    五娘没必要与她说谎,既是没在家,便极有可能是和小公爷一同出去了。她没再往下问,岔开话题,说别的去了。

    又闲话片刻,有人来唤,就此别过。

    春雨见她独自一人出神,知晓她没问出来什么,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她身旁说些旁的,聊作排解。

    到底出了何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距离原本要回来的日期都过了三四日了。

    她惴惴不安,书也看不下了,整日里不是望着那尊观音像,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好像又回到以前了,踏青以前。还没有遇见小公爷时,她就是这样的,活着,但似乎又没有活着,像一具被精心装饰过的木偶。

    春雨叹了口气,默默退回到房中。

    秋日,梨花树叶还未凋落,有风吹过,发出沙沙声,婉妘被冷风吹得一抖,正要起身,听见树上传来几声鸟啼。

    她下意识抬眸看,恰好对上树上倒垂的双眸。

    “你!”她低呼一声,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往前后看了一圈,视线又落回树上的人脸上,眼都瞪圆了。

    少年双腿倒勾在树干上,轻轻一荡,坐回树上,朝她眨眨眼,食指挡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笑着,点了点头,正要比划,却听春雨急匆匆走出来:“娘子发生何事了?”

    “无事。”她快速将笑意压回去,拿起椅上的披风,“起风了,有些冷,我打算回屋坐着。”

    “原是如此。”春雨微笑,上前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披风,一手拿起木椅,“奴婢来收,娘子回房坐着便是。”

    她应了声好,却未动身,留在原地看着春雨往前走了,又抬头看树,与少年对视上,指了指后窗。

    “娘子,您在瞧什么?”

    春雨猝不及防回头,吓了她一跳,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方才有树叶掉下来,我才抬头看了一眼。”

    话音还未落,果真有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坠下,落在她肩上。

    她生生憋住笑意,快步朝房里去:“天有些冷了,我去内室换件衣裳。”

    春雨并未怀疑,只无奈摇了摇头,远远跟在后面。

    她一直留意着,进了内室栓了门,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见脚步声来,才放下心,朝后窗走。

    还未走近,她便瞧见了窗棂上映的人影,嘴角忍不住扬起。

    现下还是白日,外面有人,他们不能说话,婉妘想也没想,拿来了纸笔,将窗推开一条缝,迅速在纸上解释清楚:不能出声,我们写在纸上。

    纸张卷成一圈,从窗缝塞出去,到了季听雪手里,他看了一眼纸上娟秀的字体,硬着头皮接下笔,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婉妘并未在意,提笔就写:“你……”

    她没写完,在纸上落了个墨点,将原本的你为何回来得这样晚,改成了你为何这个时辰来了。

    季听雪并未多想,快速在纸上写下原因,递了回去。

    “我们回来时遇到了点儿小麻烦,耽搁了两日,故而回来晚了。我怕你担心,一进城就往这儿来了。”

    “嗯。”她写,“遇到了什么麻烦?”

    季听雪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遇到山贼了,我没出什么事儿,不过徐拯受了点儿伤。”

    婉妘看见徐拯两个字松了口气,正要提笔写那就好时,忽然想起徐拯是她表兄,又换了个说法:“伤得重不重?”

    “还好,不是很重,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呢?可有受伤?”

    他提笔正要回,忽然察觉窗缝推开了一些,抬眸看,正好落入婉妘柔软的眼眸里。

    “我没受伤。”他脸色骤红,急忙垂头,也顾不得字好不好看了,在纸上欻欻写完,伸手递过去。

    婉妘接下纸,看了他好久,叹息一声,在纸上写下:“你手上有伤。”

    他一直垂着头,看到纸上的字儿,才抬起头,看了婉妘一眼,又看了自己虎口一眼,写下:“没什么大事儿。”

    “我看看。”婉妘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将手伸了过去。

    那日刀剑相撞,他虽未让敌人占到上风,也未被地方兵器伤到一丝,但虎口处却被震伤撕裂,留下了一道口子。

    这不是多严重的伤,只是他这副身体还未适应这样激烈的战斗,可婉妘盯着他的伤口,目光哀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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