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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意难平(三)

    突然之间冒出来那么帅的一张脸,这样近距离看着自己,沈岁岁觉得心脏位置又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狂跳起来。

    “怎么了?今天心情有点低落?”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手温柔地理了理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她瞅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他的帅脸。

    两人这样对望了一会儿,她突然一下子坐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窝在他的胸前。

    他被她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哑然失笑,“今天是怎么了?在医院受委屈了?”

    她摇摇头,声音闷闷地传来:“阿衍,做医生,你就没有想过放弃的时候吗?”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声音低了下去:“有过,还是很多次。”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眸。

    “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犯过很多错,那时年轻气盛,心比天高,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很多事,可后来才发现医生能做的事情太少了……那时甚至不想读书了,我妈妈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先休学一年,便带着我跟她一起去了非洲。当时她正在那边参与一个国际医疗互助项目,那边的条件很艰苦,每天都很忙碌,接诊量往往是国内的好几倍,但是那边的景色真得很美,尤其是落日时分天地间的那抹夕阳,还有夜晚天上璀璨的星河,你会接触全世界各地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医生,跟他们聊天,你会看见那些被救助被医治的病人每天都很快乐,载歌载舞,笑容热情。我在那里呆了一年,慢慢就不想之前的那些事了,其实也是没时间去想。”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他看着她,眼睛里像是融了往事,“后来就回来继续实习,继续读书,有些东西也许会一直存在,但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迈不过去呢,能往前走几步也是好的。”

    她在他的怀里又蹭了蹭,似感慨似惋惜,“阿衍,你妈妈一定是个很不一样的人,”所以才能把你培养得那么优秀。

    他静了一下,才微微点头,“她在我眼里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也许她并没有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一个人若能够始终坚持自己内心的价值判断并一直走下去,本身也是一种成功。

    沈岁岁怕他的情绪太伤感,有意转移话题,她圈了圈他的腰,“你好像又瘦了……”她有些不满意地嘟起嘴,“你自己也是医生,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吗?”

    他在她的唇上亲啄一下,“只是最近课题到了比较关键的时期,不要担心。”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低头,深深地吻住她,更多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出口已经消失在这一个深长的吻里。

    他们都是医生,见证过无数次生死,经历过悲欢离合,更明白无常的意义,更珍惜此刻的相聚和相守。

    温暖的黄色灯光下映照出一双温柔缱绻的影子,沈岁岁在他炙热而绵长的吻里透不过气来。

    好久之后,陆念安才放开她,却没有松手,只是很紧地搂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岁岁……”他叫着她的名字,她轻声应着,有些害羞地开口:“要关灯吗?”

    每一次,他们都是关灯的。他从来不让她看见他身上那些伤疤,怕吓到她。

    他轻笑一声,“傻姑娘,”伸手拉灭了台灯。

    他们陷入浓重的黑暗中,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脖颈上,带着令人颤抖的温度。她的手伸进他的衬衫,划过他的背,指尖碰触到细微的不平,那是他噩梦般如生在炼狱的记忆,也是她心碎的日日夜夜的印记。

    骨骼相缠,气息交融,正是因为曾经生处地狱中,所以余生的每一刻,皆是上天赐予的恩泽。

    她心怀感恩。

    沈岁岁是在陆念安的怀中睡去的,再醒来时夜已深,她伸手一摸,身旁还带着淡淡的余温,但他却不在了。

    她起身,悄悄地打开门,果然看见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丝亮光。

    她靠在墙上,看着书房的方向,房间里很安静,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正静静俯瞰人世悲欢。

    她想起大学里有一次曾讨论过为什么要学医,有人说医生地位高,有人说家里人逼的,有人说医学院分数最高,还有人说没想过,只有她是认认真真回答治病救人的。

    有人说她是个理想主义者。

    其实,跟陆念安比,她真得不算什么。

    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医学就是他全部的爱和信仰。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仰,他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都能够重新再站起来,不管能不能再拿手术刀,都不改对医学的初衷,对众生和病人的爱。

    这是,她的阿衍。

    沈岁岁在妇产科的轮转快结束了,她下一个轮转科室是神经外科,她暗暗高兴着,这样至少白天上班都能看见他,不用每天凑着休息的那么点时间。

    袁媛突然凑到她耳边,狐疑地看着她:“我说你上班上抽风了?写病史也能笑得那么开心?来来来,我看看这病人到底是啥情况……”

    沈岁岁笑着推她一把,“别闹,老大让你背的你背出了吗,下次可要考的。”

    袁媛哀嚎一声,“苍天饶过谁,”又转头回去啃病史了。谁叫她运气背,上个厕所也能巧遇老大,顺便被抽查了一下知识掌握程度……

    吃中饭的时候,沈岁岁和袁媛在电梯里,此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有一些其他楼层的护士在小声的交头接耳,声音细细地传了过来。

    “那个晕倒的医生是怎么回事啊,阵仗这么大,院长都来了。”

    “不知道啊,听说是今天学术座谈会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被紧急送到我们科了,连陶主任和李主任都来了,好像是给他会诊。”

    “是哪个医生啊?”

    “神外的陆念安,院长特聘回来的那个很年轻的教授。”

    “什么病啊,这么严重,平时看着挺健康的。”

    “谁知道呢,”小护士叹了口气,“医生可是高危行业。”

    就在这时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人群如潮水般的涌了出去。

    袁媛拉了一下沈岁岁,没拉动。“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那么难看,不舒服吗?”袁媛回头看她,才发现沈岁岁正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脸色惨白。

    “岁岁……你别吓我,你怎么了?”袁媛被她脸上的神色给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又要合上的电梯门,忙问道。

    电梯门慢慢地合上,她似乎才回过神来,又匆匆忙忙地去按开门键,把袁媛推了出去,“袁媛,我有点事,你先去吃饭不用管我。”

    “什么事啊?饭都不吃了?”袁媛在门口问。

    沈岁岁却已经顾不上回答,转身就跑远了。

    她一个转弯又从楼梯跑了上去,刚才她特意看了,那两个护士是心内科的。她一口气跑到心内科,远远就看见走廊尽头的房间外还聚着几个医生,正在低声说着话。

    她急急地走了过去,那几个医生抬起头目光往她的方向望来。

    她脚步一顿,心思一瞬间就转了千百回。

    他们的关系没有对外公开,她一个实习生,有什么理由去看望神外的特聘教授。

    她这样出现,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流言,会给他造成麻烦……

    她这样想着,只觉得脚步如有千斤重,再不能走过去。

    可她又怕又担心,不安满溢快把她吞没了,她只能找个能远远看见病房门口的地方等着,她想给他打电话发微信,可又怕他正在被急救被治疗,她的情绪反而会影响到他。

    她不安地来回踱着步,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在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走廊上只有几个病人家属,没有人注意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这样走了多少个来回,突然有一道怯怯的声音叫她:“师母?”

    她回头看见是那天来家里拿东西的男生,此刻正微微讶异地看着他。

    她红着眼睛,可还是竭力地压着情绪,走过去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男生也想宽慰她:“刚才院长和两位心内科的主任都来看过了,说只是过度劳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陆老师现在还睡着,师母你可以晚点再来看他。”

    沈岁岁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她道了声谢,看着男生走远了,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有一种长久紧绷以后乍然松懈下来的虚脱。

    她又坐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病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医生,然后渐渐的围在外面的医生也走了。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里射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块斜长的四边形。

    她盯着那块斑驳的阳光看了一会儿,在确信暂时不会有人再进去时,才悄悄过去,轻轻地转动门把手。

    开门的一瞬间,病床上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她就这样撞进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中。

    两人静静地对望,竟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片刻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陆念安朝她伸出手,“过来。”

    沈岁岁走过去,坐在床边看他,眼睛里都是委屈。

    “我没事,别担心,没跟你说就怕吓坏你,”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帮她把几缕细碎的发丝勾到耳后。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度。

    陆念安笑了,“傻姑娘,我只是最近睡少了,稍微休息休息就好。”

    她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他,带着浓浓鼻音的轻嗯了一声。

    “是不是午饭还没吃,先去吃点东西,不然下午工作没力气,”他劝慰着她。

    她摇摇头,固执地看着他:“还想多陪你一会儿。”

    他看着她,最后摸摸她的头:“我想喝你炖的鱼汤了……”

    “那我下班去买菜,”她马上说,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好,”他笑着看她。

    沈岁岁又呆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陆念安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才压抑着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走廊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沈岁岁不想被人看见,便打算走楼梯下去。

    推开门,走了几步,便看见拐角处的陆晓玥,她的身影一大半被墙壁遮住,只露出半张侧颜和一抹白大褂的衣角。

    似乎正在和人说着什么。

    她原本想打招呼,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住了,她轻轻地往下挪了几步,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你最好再劝劝他,”另一个人说。

    “他下决心留在这里了,我这个哥哥,很固执,很难让他再改变心意,”陆晓玥说。

    “其实他那些研究课题,在美国也可以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你也知道这个特聘教授的头衔其实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那人继续说。

    陆晓玥低着头没说话。

    那人又说:“不管怎么样,再劝劝他,至少不能再这样劳累了,他这个身子本来就经不起他这样折腾。”

    “我会再劝劝他的……”陆晓玥叹气。

    沈岁岁静静听着,她站在楼梯中间,上面一道门隔着走廊上传来的喧闹,下面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海之中,寂静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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