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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华空余悲(三)

    神外出事的时候,陆念安刚从顶楼的会议室出来,有人慌慌张张地冲过来,嘴里喊着:“七楼好像出事了!有病人把刘主任砍了!”

    刘主任!陆念安转瞬想起岁岁这周都是跟着刘主任出诊的,脸色一变,就往楼梯口跑去。

    “小陆,你去干什么!”旁边的院长看他神色不对,想拉住他。

    “我去七楼看看,”陆念安却没回头,脚步不停地往另一边人少的逃生楼梯跑去。

    这种时候,七楼已经乱成一团,电梯一定是坐不了的。

    他大脑飞快地运转着,脚上却一刻不停地飞奔着,他在二十三楼,还要跑16层才能到7楼,此刻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岁岁!

    他不敢去想七楼在发生什么,沈岁岁在经历什么,片刻也不行,岁岁——

    他沿着楼梯往下跑去,一阶一阶蜿蜒旋转向下的楼梯,此刻却像没有尽头一般。

    19楼,18楼,17楼……10楼……他的脚步越来越重,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似乎不堪重负般地艰难在胸腔里跳动。

    突然他腿一软,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他用手撑住扶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像要把他的灵魂深深刺穿,汗水一滴滴从他的额上滑下。

    他握紧拳头对抗着心脏处的疼痛,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10楼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只要确保她平安无事就行。

    他扶着楼梯扶手,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继续往下迈着,心脏处的疼痛已经麻木,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他硬是撑着一口气跑到了七楼,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眼前的一切,他没有思考直接扑向了她,挡在了她身前。

    岁岁……你没事就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她,还想告诉她不要怕,可背上撕裂般的痛楚混和着心脏处尖锐的痛意把他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沈岁岁回不了神,她的脸上是他的血,手上也是他的血,“阿衍……”她小声地去唤他,可眼前的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早已没了意识。她下意识地捂住他的伤口,可他的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手指缝中涌出。

    那男人早就杀疯了,他一边大笑一边喊着:“都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又举起刀要再砍下来。

    “不要——!”沈岁岁紧紧地抱着陆念安,绝望地大叫出声。她的这一声破碎而凄厉,竟然让那男人拿刀的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那男人看着沈岁岁,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手一松,手上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哈哈哈,哈哈哈——”他就这样满身是血站在走廊上大笑起来。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突然不砍了,为什么突然大笑,她所有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刻才统统回归。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她颤抖着大喊,踉跄着起身去找所有能用来止血急救的工具。

    保卫人员和警察终于赶到冲上来,制服了那男人,更多的医生和护士也赶过来救助伤员。

    陆念安被推进了急救室,沈岁岁被挡在门外,不能进去。

    她头发凌乱不堪,白色的医生袍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可她全不在乎,只是沉默地立在门口,仿佛把自己立成了一尊石像。

    陆晓玥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沈岁岁,她心一抽一抽的疼,默默地抱住眼前的小姑娘,她单薄的身躯此刻是那么的脆弱。

    “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没事了,”陆晓玥温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沈岁岁仿佛迷失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倚靠的地方,再忍不住,嚎啕大哭。

    刘主任脱离了危险被转入普通病房,吴忧却最终没能救回来,陆念安一直在ICU里抢救,听说他不仅仅是刀伤,更难办的是心肺衰竭,伴随着全身的免疫系统缺陷所导致的多种并发症。

    院办本来想给沈岁岁放一段时间的假,却被她拒绝了,她依然正常上下班,却沉默了很多。

    袁媛他们都很担心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任谁发生这样的事都没办法一时片刻就过去吧。

    ICU有规定的探视时间,而且只有家属才能进去,沈岁岁会趁中午休息的时候,或者晚上下班后静静地坐在ICU外的长椅上。

    有护士看她怪可怜的,会悄悄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陆教授,她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这天,她照旧是中午时间来到陆念安病房外,她坐在长椅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墙。

    突然病房门从里向外打开,一个年逾花甲柱着拐杖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陆晓玥。

    那老人虽然上了年纪,却给人极深的压迫感,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那老人走到她面前,停住,一双如鹰般的眼睛上下打量她,然后他举起手,猝不及防地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爸!”陆晓玥出声阻止。

    那老人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就为了这么一个丫头,我陆家的儿子就这么没出息!”说完,再不看沈岁岁,转身离去。

    陆晓玥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陆珩之,有些为难地开口:“岁岁,对不起,我爸爸的脾气就这样,他只是太担心大哥了。”

    虽然爸爸很严厉,但是她知道爸爸心里最疼爱的一直都是大哥,也是在8年前,大哥出事之后,一直无坚不摧的父亲瞬间就苍老了。

    出乎意料的,沈岁岁目光却是静得惊人,“晓玥姐,你说,如果阿衍回到美国是不是会过得更好?”她问她,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让陆晓玥莫名的心惊。

    可此时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只能先安慰她:“你别瞎想,大哥已经好很多了,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沈岁岁垂下眸光,点点头,“好。”

    陆晓玥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去看她,小姑娘的身影孤孤单单的一抹,就这样立在冰冷的病房走廊里。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她的整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她的记忆忽然回到很久之前,那时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岁月,可如今不过短短数年,却已是人事摧折,世事变迁。

    她终是在心底无奈一叹。

    两周后,陆念安脱离危险,从ICU转回普通病房。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沈岁岁下班,去了陆念安的病房。正是人来人往医护交接的时间,她走过喧闹不止的走廊,仿佛逆行的一叶孤舟。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器偶尔发出的滴滴声。

    陆念安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可眼睛却明亮如昔。

    那样的明亮,让沈岁岁一颗死寂麻木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扬起一抹笑,走到他身旁,静静地凝视他,“你好像又瘦了,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傻姑娘,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吓到了吧,”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过她柔软的长发。

    沈岁岁不再说什么,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弯下腰,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她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感觉自己似乎一点一点陷入了大海之中,冰冷麻木,沉沉浮浮,唯有一颗心不死,还徒劳地跳动着。

    她闭上眼,很久,才轻轻开口:“阿衍,我们分手吧。”

    很久都没有回应,四周安静得过分,就在她以为陆念安不会再回答时,他终于开口:“好。”

    短短的一声,却暗哑得仿佛被火灼烧过。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很深,很温柔,还带着些悲凉。他懂她所有的痛苦和怯懦,明白她所有的挣扎和不舍,所以愿意放手。

    他的小姑娘,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想让她好好地长大。

    沈岁岁拭了拭眼角的泪,努力微笑起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人间每一天都会有许多的故事发生,你放心,我也会开始新的故事。

    阿衍,你也要好好的。

    如果真的情深缘浅,从此后天各一方,我只要知道你还健康平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

    一个月后,因为身体原因陆念安辞去了B大附院名誉教授的职位,对于所从事的研究和课题,他承诺只要身体允许,会继续做下去。

    三天后,他回美国的时候,沈岁岁正在手术台上拉钩子。

    下了台,袁媛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陆医生今天就回美国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她摇头,淡淡地道:“没这个必要,我们已经分手了。”

    “好吧,”袁媛掏啊掏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其实怕你太难过,晚上想找你看电影来着。”

    她笑了笑:“好啊。”

    结果晚上袁媛说临时有事,把票给了邓屿。

    沈岁岁:“……”

    她和邓屿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邓屿提议去旁边的肯德基坐会儿,等雨停。

    她没什么意见,邓屿去买饮料,她坐在位置上等他。

    这个点的肯德基依然很热闹,小孩子跑来跑去笑闹着,情侣们亲热的互相喂食,食物的香味荡漾着,店里的音响在放着一些粤语老歌。

    她一听却是愣住了。

    ……

    反反复复多次失恋

    进进退退想到从前

    让我再吻你吻多一遍

    别了不知哪一天相见

    苍天不解恨怨

    痴心爱侣仍难如愿

    分开虽不可改变

    但更珍惜一刻目前

    可知分开越远

    心中对你更觉挂牵

    可否知痴心一片

    就算分开一生不变

    ……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街边的音像店听到的就是这首歌,那个未尽的吻成了长在心上的骨,这么多年,总会绵绵密密的疼起来。

    “岁岁……你怎么了……”不知何时,邓屿已经端着饮料回来了,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她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在这样一个星光和月光同时黯淡的雨夜,她突然明白——

    原来,她可以开始很多新的故事,好的坏的,长的短的,动人的愉悦的。

    而有一种感情,却再无法复制,更不能取代。

    那是独独属于她和阿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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