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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如初见(二)

    沈岁岁在安衍家里安顿了下来。

    安衍工作忙,一上手术台,再下来往往好几个小时之后。

    他刚开始还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没办法照顾自己,可后来发现沈岁岁真是超出同龄人的独立。

    即使眼睛看不清楚,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没几天,小区里的几家店也摸熟了,便不再让他帮忙叫饭菜,坚持自己做饭。

    安衍看她确实能照顾自己,也就随她去了。

    他依旧忙得没日没夜,只有偶尔早回家时看到家里亮着的灯,或者夜半时分回到家看到电饭煲里温着的饭菜,他才会想起家里多出来的这个小姑娘。

    这天他回到家,小姑娘从次卧里出来,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等他。

    “怎么了?”他问。

    “你有电脑吗?”沈岁岁小声问他。

    “有,”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洗了个手,出来时看到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很旧的mp3。

    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提电脑摆在桌上,按下开机键,示意她过来。

    “需要我怎么做?”他问。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沈岁岁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疲惫。她尽量简洁快速地说道:“我同学帮我录了一些老师的课,我想接收一下,再拷进mp3里。”

    安衍一下子听明白了,他接过她手中的数据线和mp3熟练地摆弄起来。

    数据线接通,他看到她的mp3里都是课程的录音。

    他不禁看了一眼一直乖乖坐在一旁的沈岁岁,她的表情安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干干净净的,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给她渡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芒。

    温暖澄净得就好像从未经历过痛苦一样。

    “你□□号码给我,我登录上去接收一下,”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接收录音的时候,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她的mp3上,和她的手机一样,她的mp3也是很老的款式,有几个按键磨损得厉害,已经看不清了。

    “你平时就听这些录音自学?”他微微蹙眉。

    她有些腼腆地点点头,“怕落下太多课,回去补不上,就先听着,反正我眼睛看不清楚,平时也没其他事可以做。”

    他点了一个录音试着听了一下,发现音质都不太好,老师的声音很小,还录进了很多环境杂音。

    光听这些,没有文字的帮助,理解起来会很困难吧。

    而小姑娘表情平静,似乎对这样的声音质量已经习以为常。

    录音很大,下载的时间有些长。

    漫长的等待中,他想缓解小姑娘的拘谨,开口问:“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嗯,”夜里很凉快,没有夏日的燥热,他的声音冷且静,仿佛泉水淙淙,很好听,沈岁岁神思恍惚地想着。

    安衍丝毫不意外这个答案,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笑了笑:“是不是累了?还要一会儿,你先回屋休息吧,我弄好放桌上。”

    沈岁岁不肯,安衍明明听上去比她还累。

    他看小姑娘倔强的模样,也不再坚持:“这样吧”,他提议,“反正现在也是干等着,不如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尽量给你讲解一下好吗?”

    “嗯,”她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次没再坚持不麻烦他。

    她把她平时不懂的地方都录在了手机里,此刻一一放出来给他听,安衍再讲解给她听。

    他的讲解很细致耐心,条理清晰,逻辑严明,他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有种让人着迷的神奇魔力。

    让她突然觉得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因为有他而变得格外的缱绻温柔起来,也让她第一次觉得安衍这个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

    这天,安衍是第一台手术,一个脑肿瘤患者,手术难度不大,但神外手术精细度高,耗时长。

    术前洗手时,跟他最久的一助小胡打趣他,“安医生,最近发现你老看手机,是不是有好事了?”说完,还朝他眨眨眼。

    安衍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最近因为挂心沈岁岁,确实会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看,可那小姑娘从来没有“麻烦”过他。

    他看了小胡一眼,“最近太闲了?几个新收病人的病史都记住了?等会下台来我办公室抽背。”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进手术室,留下小胡站在原地满头是汗。。。

    在一旁默默洗手的二助周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敢八安医生的卦,大概。。。真的是活腻了?

    手术的时候,电话响,护士问:“安医生,你的手机响了,要接吗?”

    “谁的电话?”

    “不知道,是一个固定号码。”

    “不接,”安衍仍然专注着眼前,头也不抬。

    过了一会儿,手术护士又开口询问,“安医生,还是这个号码,一直打过来,要接吗?”

    安衍静了一下,才道:“拿过来吧。”

    手术护士把手机放在他的耳朵边,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只听安珩很冷静地答:“是我。”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我知道了,”语气没变,声音冷静。

    电话挂断,他继续手术。

    六个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收尾工作留给了一助和二助。

    他一离开手术室,脱下手术服就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手术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是出了什么事吗,第一次看见安医生这么着急。”

    安衍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去地下车库开车离开。

    六个小时前的的那通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说沈岁岁在他们那里,让他过去接人。。。

    沈岁岁只是下楼去买一些水果和蔬菜。

    那家店就在小区的商业街上,她已经很熟了。

    她从店里买好东西出来的时候,有个小男孩横冲出来扑到她身上,她没反应过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小男孩大声哭喊着:“姐姐,帮我,他要打我!”

    岁岁吃了一惊,反射性地把小男孩护在身后,“谁要打你?你爸爸妈妈呢?”

    她还想细问,又有个男生追了过来,岁岁模模糊糊看到这个男生的身形明显高大许多。

    “李志,你有种就不要逃!”大男孩一边说着一边冲上来,看到小男孩躲在岁岁背后,几步停在沈岁岁面前,朝她吼道:“别挡道!”

    身后的小男孩叫道:“就是他要打我!姐姐救我!”

    容不得她多想,她侧了侧身整个人挡在小男孩身前,“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打架。”

    “要你多管闲事!让开!”那大男孩看沈岁岁文文弱弱的,嗤笑一声,推了她一把,就要去抓小男孩。

    李志大哭,双手死命地拽着沈岁岁的胳膊不放,“姐姐,救救我!”

    大男孩见拽不动,更加用力。

    一片混乱之中,岁岁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反手用力去推大男孩。大男孩正在和小男孩纠缠不休,冷不防地被推到停在一边的电瓶车上,手被车牌划伤,鲜红的血涌了出来,他吓得顿时尖叫起来。

    岁岁看不到血,却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狠狠地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推倒在地,袋子掉在地上,蔬菜瓜果滚了一地。

    “小贱人,年纪小小就会打人了,敢打我儿子!”中年妇女远远地赶来,尖厉的嗓音响起。

    岁岁睁着一双茫然的眸子,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是突然想起这些蔬菜和水果是要用来做晚饭的。。。于是本能地摸索着去找掉落在地的东西。。。

    “还是个小瞎子!你说,你把我儿子弄成这样打算怎么赔!”中年妇女用力扯住她的手臂。

    岁岁受痛,挣扎着想要避开,可是那中年妇女却狠狠地掐住她的胳膊。

    “你还想走,你把我儿子伤成这样,今天不给个交代!不准走!”中年妇女恶狠狠地道。

    那个叫李志的小男孩看事情闹大了,懵了,就想溜,大男孩捂着受伤的手边哭边叫道:“妈妈!他想溜!他偷我东西,别让他走,他跟这个女的是一伙的!”

    中年妇女也是彪悍,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拎住李志,“不仅打人还偷东西!还好今天被我逮着了,一个都别想走!”

    李志拳打脚踢无奈还是抵不过中年妇女的力气。

    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过来,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堪,支离破碎。

    “我不是小偷,我也不是故意推他的,我只是想阻止他打人,”沈岁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中年妇女的大嗓门瞬间盖住她虚弱的辩解:“我儿子都被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反过来诬陷他!我现在就叫警察,把你们都抓进去!”

    岁岁听到警察两个字,脸白了白,她想求助,视线茫然地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她听到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

    “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是个小偷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打人,那小男孩手上都是血,出手可真狠啊。”

    “是两姐弟吧,啧啧,这么小就出来干了。。。”

    “那女的眼睛是有问题吧,你看她那眼神都不聚焦。。。”

    岁岁绝望极了,她浑身颤抖,眼圈泛红,拼命摇着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小偷!”

    可没人听她说什么,中年妇女依旧依依不饶,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男孩的哭声不止,岁岁紧紧咬住唇,直到觉得嘴巴里血腥味弥漫。

    她还狼狈地坐在地上,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双手到处摸索着去找掉落在地的瓜果蔬菜。

    “真是个瞎子啊。。。你看她在到处摸呢。”

    “啧啧,真可怜。”

    有人报了警。

    很快警车就来了。

    警察下车疏散人群,听了中年妇女的哭诉,看见已经止住血的大男孩和依旧哭闹不止的李志,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岁岁,没有多说什么,便把他们统统都带上了警车。

    安衍赶到的时候,正是下午太阳最盛时。

    日头毒辣,白晃晃地刺着人眼疼。

    他急匆匆走进警察局,一眼就看见沈岁岁正低头安静地坐在门边的长椅上。

    门口不时有人来来回回。

    可小姑娘小小的一个,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阳光洒进来落在她头顶上,形成了一个温柔的漩。

    “岁岁!”

    她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望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把日光揉碎了,干干净净,不染半分尘埃。

    他急走几步到她跟前,蹲下身与她平视。“没事吧?”

    岁岁摇摇头,不知是因为太阳晒得还是因为窘迫,脸红红的,半响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别说傻话,”安衍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先去办手续,等我一下。”

    说完,他起身,找到处理这个案子的警察,了解事情经过。

    警察看到他也很客气,“这件事我们后来发现是一个误会。两个男孩是同学,因为一点摩擦所以打了起来,今天两个人打架的时候把沈岁岁扯了进来,被男孩的家长误会。男孩的家长已经道过歉,我们也对他们都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因为两个男孩都还是未成年人,其中一个还受了伤,已经让他们的监护人都分别领回去了。”警察顿了顿,看了一眼安衍,似乎看他年轻,在猜测他和沈岁岁的关系,“我们也让小姑娘联系一下家人,她一直不肯,说她家人都不在这,我看她眼睛也不方便,后来还是坚持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安衍说,“不好意思,我是她哥哥,刚在做手术,现在才能过来。”

    警察了然地点点头,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沈岁岁,“怪不得,小姑娘就一直坐在那儿等你,今天的事她可能也被吓到了。”

    安衍顺着警察的目光,看了一眼沈岁岁的背影,小小的一抹,显得格外的孤单。

    他签了字,办好手续,带沈岁岁回家。

    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走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路上。

    岁岁扯着他的袖口,好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停下脚步,慢慢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手臂上。

    白皙的胳膊上还留着被用力拽过的红色淤痕和一些擦伤。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

    “你。。。应该在上班吧,耽误了你的工作,对不起,”岁岁看不清安珩的表情,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猜测他的想法。

    安衍深深地看着她,小姑娘紧紧抿着唇,眼眶红红的,忍着眼泪,忍着害怕,还要向他道歉。

    明明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了委屈。

    地上的热气氤氲蒸腾,心头莫名的生出一阵燥意。

    他皱眉,良久,才轻叹一口气:“手上疼吗?”

    “不疼,”她摇头。

    “回去给你上点药,”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了,我在这。”

    所有一系列的事,沈岁岁还没有从惊吓和惶恐中回过神来,被人群围观的难堪,被带进警察局的害怕,被叫家长时的无助,让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直到此刻,她才能感受到身边人是真实的,她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的手带着被阳光烘晒过后的干净和温暖,他的声音冷静干净仿佛可以疏解所有的不安。

    就像曾经无数次在孤单难过时幻想爸爸妈妈在身边,就像方才她曾在心里偷偷祈求爸爸妈妈的出现,而如今安衍在身旁,她感受到了她曾渴望过的“家人”般的温暖和抚慰。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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