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晚晴站起身来叫道:“翠屏姑姑。”

    翠屏点了点头:“姑娘,你找我?”

    晚晴点了点头:“姑姑能否屏退左右,我有要事与姑姑相商。”

    翠屏扭头对正厅里的几个仆妇和小厮说:“你们先到院子里去,王管家留下——”

    随即,又对晚晴说:“王管家不是外人。”

    晚晴点了点头,这才道:“姑姑一见我,就神色诧异,却不知是何缘故?”

    “姑娘,你长得与我们家郡主很像。”翠屏忍不住又打量了她几眼。

    晚晴决定不绕弯子:“姑姑,郡主是否有女儿?”

    翠屏浑身一震,直愣愣地看着晚晴,半晌方道:“我们郡主是生有一女,只是年幼之时,就丢失了。”

    晚晴从怀里掏出那块羊脂玉佩,缓缓递到翠屏面前。

    翠屏一见玉佩,立刻一把抢过,来着窗前,就着上午明亮的阳光仔细看了又看。

    然后,她转过身来,摇摇晃晃向晚晴走了几步,突然瘫坐在地。

    王管家急忙上前扶住:“翠屏,你怎么了?”

    翠屏软绵绵的身子被王管家扶起,坐到了椅子上,又喝了两口王管家递过来的茶水,神色方镇静了些,只是一张脸依然惨白。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都落地都能听见。

    过了半晌,只听翠屏颤声道:“姑——小姐,您若真是我家小姐,身上应该还有一件信物……”

    晚晴又从怀里掏出了鱼戏莲叶间的肚兜,上前递给了翠屏。

    翠屏仔细抚摸着肚兜,眼泪如断线珍珠滴落在肚兜上:“这肚兜,是我花了半个月的功夫,一针一线亲手绣成的……”

    说完,她又拉起晚晴的右手,将她衣袖稍微往上卷了一卷,只见晚晴皓如白玉的手腕上,赫然有着一个纽扣大的淡淡的疤痕。

    翠屏颤声道:“这疤痕,是你三个月大的时候,我抱着你烤火,不小心火星溅到你手上给烫的……”

    说到这里,她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抱住晚晴,放声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我苦命的小姐,你找得翠屏好苦啊!”

    晚晴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这是母亲的贴身侍女,自幼照顾自己的人,见了她,跟见到母亲无疑,这一路奔波,千难万阻,都在这哭声里化解掉了,她只觉得悲喜交集。而心头却是一片暖意。

    一边的凤凰也在不停地抹眼泪。王管家则像个傻子一样喃喃自语:“小姐找到了,王爷有后了,王爷有后了……”

    过了好一会,翠屏才止住哭声,对王管家道:“你先去安排小姐住的地方,再让厨房做一桌好菜,我来跟小姐细聊。”

    王管家忙不迭点头而去。

    翠屏拉着晚晴的手,将她的脸仔细端详,总也看不够,她心疼地道:“小姐,小姐,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我摸着你的手上居然有茧子,怎么,你还要做活计么?”

    “姑姑,我蒙养父母收养,他们视我如己出,我从小到大丰衣足食过得很好。只不过庄户人家,我们女孩儿做些活计是难免的——姑姑您瞧,这就是我养母给我生的妹妹——凤凰,快来见过翠屏姑姑”。

    凤凰急忙上前叫姑姑,翠屏笑道:“也是个齐整孩子。”

    说完,又扭过头去,拉着晚晴的手问东问西。

    一时,王管家带人开上饭来,只见满桌珍馐佳肴,有一大半年都是姐妹两从未见过的。

    翠屏在一边殷勤劝菜,不停地说:“小姐,这道菜你娘生前最爱吃了,你尝尝,还有这道菜……”

    用完饭后,众人喝茶聊天,晚晴便问:“姑姑,我想拜一拜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我娘的灵位。”

    翠屏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携了晚晴的手,来到后院的正房。

    正房里门窗紧闭,光线比较暗淡,翠屏推开门之后,又把窗子打开了几扇,屋里才光亮起来。

    晚晴凝神看去,之间屋子正中的堂案上,摆放着三个金漆牌位,分别刻着南宁王楚威,南宁王妃王氏,以及南宁王郡主楚风的字样。

    晚晴心里酸楚,这三位自己最亲的亲人,都已经作古多年,若是他们都还在,今日一家团聚,该是何等幸福快乐。

    她缓缓上前两步,跪倒在地,拿起一炷香,点燃后,在心里默默念道:“娘,外祖父,外祖母,孩儿回来了”。

    翠屏在一边早已哭成泪人:“郡主!郡主!小姐回来了,小姐终于回来了!”

    上完香,晚晴拉着翠屏的手,两人来到窗前坐下,晚晴方道:“姑姑,您现在可以把我当年如何走失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

    “看样子,你也知道自己的走丢不是那么简单了?”翠屏以手拭泪,看了她一眼。

    晚晴点了点头,将自己如何跑去杜府求见,如何被那周管家拒绝,客店如何半夜起火的事情说了一遍。

    待她说到客店起火一节时,翠屏猛地怕了一下椅背,大怒道:“这不用说了,一定是那个姓胡的贱婢搞的鬼!”

    “姓胡的贱婢?姑姑,你是说安国公夫人?”

    “那贱婢,也配称安国公夫人?她不过是姑爷年少时的一个通房罢了,一个只会煽风点火挑拨主子的奴才,却作威作福的在安国公府充主子,可怜我们郡主——”说到这里,翠屏哽住了。

    “姑姑,我爹娘的关系,难道不恩爱吗?”

    “哎——什么恩爱不恩爱,我们郡主是王爷的独女,是个娇养惯了的,偏姑爷也是嫡出的安国公世子,打小被众人捧凤凰一般捧大的,禁不住那贱婢柔情蜜意的哄骗,堂堂安国公府的长子,居然会从通房肚子里钻了出来。”说到这里,翠屏的声音里满是恨意。

    晚晴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安国公现在的夫人居然是通房丫头出身,还特别会哄骗主子,欺负自己的娘亲,还先一步生下了儿子。

    晚晴虽然在乡下长大,却也知道,像这等公侯人家,最重嫡庶,正妻不生儿子的情况下,是绝不容许小妾通房怀孕生子的,这胡氏的确是非同一般。

    “那我娘,难道就容得她坐大?我外公外婆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不管?”

    翠屏叹息道:“怎么会不管,可是,那贱婢命好,有个自幼失散的亲姐姐,被大户人家收养,送进宫里做了妃子,生下了皇子,阴差阳错,居然继承了皇位,便是当今圣上。”

    晚晴这下听懂了:“敢情,她是太后的亲妹妹,有太后在背后撑腰!”

    翠屏无声地点头。

    晚晴半晌不语,她想,看来,这杜府,可不是那么好回的。

    “那一年,你才两岁,你娘命我抱着你去街上看花灯,街上人多,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就有人把我从你怀里抢了去……”说着,翠屏眼里又蓄了泪。

    “那我娘,是因为失了我,才一病不起的吗?”

    翠屏悲声道:“她被胡氏那贱婢气得,原本就病得很重,再加上老王爷战死沙场,又丢了你,几下里一凑,她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你丢了之后不到半个月功夫,她就撒手人寰了,然后,不到一个月,王妃娘娘便吞金自杀,追随王爷郡主于地下了……”

    晚晴不知不觉用手攥紧了拳头,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王爷这一门绝了后,可是,我们这些打小伺候王爷一家的奴才们,实在不忍离开王府,若是我们不留在府里,王爷王妃和郡主的灵位前,谁去上香?王爷王妃和郡主的陵墓,谁去祭祀?所以,我和王管家,还有十几户王府的家生子,我们留在了王府。谢天谢地,我们终于等回了您,我的小主子,这下王府可有了主心骨了!”翠屏边说边将牌位前燃尽的香换掉,缓缓道。

    “姑姑,那您说,这杜府的亲,我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晚晴沉吟道。

    翠屏面色有些讶异:“小姐,您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我们当然要认?不为别的,就为你外公留下的庞大的家产,我们也要认这个亲!”

    “家产?”晚晴一怔。

    “南宁王爷军功显赫,这些年,皇帝赏赐下来的奇珍异宝无数,更不要说那么多的田产和店铺,总之,我们王府虽然人丁单薄,却是富可敌国”。翠屏越说越激动。

    “那这些产业?”

    “郡主出嫁的时候,王爷王妃将大半产业都做了郡主的嫁妆,余下的小半,在他们过世之后,也被胡氏那贱婢撺掇着姑爷以女婿的名头领了去。”翠屏咬牙切齿地道。

    “姑姑,那你们留在王府中的几十个人的日常用度怎么来的?”

    “小姐,我们的日常用度,靠的全是王爷墓地附近的一千多亩祭田,足够我们这些人的日常过活了”。

    晚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靠着这些田地关起门来过我们的日子,不要去争那些身外之物了。”

    翠屏急了“小姐!你糊涂,你既然已经回到王府,哪有不回杜家认祖归宗的道理?还有,南宁王府亿万家财,理所当然由你承袭。就算你不争,安国公也得将那些产业交还给你,那胡氏岂能任由你活着?莫非你忘了客店里的那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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