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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小白

    第二日上午,莺儿的身体略好了一些,便赶在王瞬之出门前和他约好晚上要向他和王上砚告知自己知道的一切。她其实在昨天刚知道的时候就想立马录口供,但是乔迥盈劝她休息比较重要。

    “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只是我晚上不一定回得来,等我俩都在家的时候再说吧。”王瞬之的情绪不是很高,匆忙出门去了。

    莺儿蒙了,心想“这是要变卦?”

    当然不是,而是王瞬之认为自己很有可能暴露了。算上今天,平日负责去安化门和永安渠附近传递信息的小黑已经两日没有向他报平安,小白也没有像说好的一样今早来找他报销活动经费。宣阳坊里还有一个住在国师家隔壁的外家桩子,上一次传递情报是四天前了。原本的计划是王瞬之要在五月前上报莺儿的信息以决定是否要把她送向北方,但是骤然失去两个下线让王瞬之不敢轻举妄动。三叔是官身,许氏身份敏感,莺儿压根没有身份,他不能冒险钓鱼,只能防守。王瞬之决定今天出门去大安坊去找小黑做最后的尝试,如果还找不到人,王瞬之必须要开始自保。

    他没有时间去求证,也没有三头六臂对所有可能的敌人一一部署。所以一旦出事,他会一力降十会——把莺儿置于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的保护之下,斩断自己和三叔一家的关系。

    “娄元膺,把你的爹妈借我用用呗。”王瞬之在看见小黑被洗劫一空的住处后心生一计。他在长安城内绕了一大圈路,哪里人多往哪钻,最后在宣阳坊外接头的酒肆里停下喝了一碗浊酒,在桌子上刻下了“潜伏”的暗号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在闭市鼓敲完前来到了娄元膺家中。

    “今儿是上哪逛去了,怎么这么狼狈?”正厅内,娄元膺看着大口灌水的王瞬之说道。

    “别提了,今天人实在太多。我就在东市那边取了些东西,差点没挤出来。一听见闭市鼓我就开始跑啊,原想着时间够用,结果不知道是哪家带骆驼的,把路都堵死了,我就只好来兄长这里叨扰。”

    “无妨无妨,正好明日一起去书院。只是……四月就有商队进京了?”

    “嗯?我听说以往商队进城并无限制,只要有过所便可,如今这个时机不妥吗?”

    “倒不是季节不对,只是七月陛下要大办公主的生辰,我以为商人们会再等一等。”娄元膺略微一摇头。

    ”哈哈,兄长不懂了吧,商队在城外待一天就要花一天的钱来养牲畜和伴当。若不能尽快将货物脱手,只能白白往里赔钱,不是每一家商队都能等到大日子。”

    “是我糊涂了,还是你更明白些,不愧是扬州大户出来的子弟。”娄元膺摆摆手笑道。

    “瞧兄长说的,我再怎么懂这些也终究比不上兄长满腹才华有用啊。”

    娄元膺正色教育了王瞬之每一种知识都可贵的道理,并表示格物致知,什么东西都能让人学到东西。王瞬之表示受教,并在心里第一万遍吐槽娄元膺的正经。

    晚饭后,两人闲聊,不知怎么就被王瞬之引着聊到了家人身上。王瞬之透露自己要为堂妹及笄选一份礼物,问娄元膺送什么好。

    “年轻女子一般都会喜欢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一类的,我几个妹妹及笄时,我给她们每个人都送了一个项圈。她平日里若有喜欢的样式,你不妨去西市也给她打一个。”

    “我怎会不知送这些东西最便宜。只是我那堂妹命途多舛,父母早亡不说,自打出生身子就没康健过,我只怕她压不住这些东西。”王瞬之说完一摊手表示自己很无奈。

    “那你不如跟着你伯母送好了,女人家更懂这些事情。”

    “我婶子是个只懂阳春白雪的人,她送的东西我不见得能在长安城里找出第二份来。呵…真愁人啊”王瞬之无奈的语气更深了。

    “喔?你伯母出身……”

    “洛阳许氏”

    “那和右相!”娄元膺大惊,心想自己少时的至交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背景。

    “兄长无需担心,确是同宗,但早出了五服。要不然也轮不上我三叔啊,哈哈。”王瞬之轻描淡写道。

    “是四年前的那件事?”娄元膺一听便明白了这位娘子是遭了变故才被迫下嫁。

    “嗯,内情我不知道,也不好细问,但没有违律。许侍郎一家除了她和她出嫁的姑姑,都折在那了。

    娄元膺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你更要尽快搬出来才行,这不是闹着玩的。右相虽然近年心气不如从前,但是他的行事…”

    “兄长无需多虑,我来之前已经和老师问过无妨。一来我婶子确实与右相没有联系,右相是否知道我婶子还未可知;二来我三叔只是长安县录事,四十多岁还在县治熬着,二人的婚姻并无不妥;三来,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王瞬之特别强调了最后一点,显出自己确实有一份仕途经济的心。

    “不许灰心。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我之前答应帮你找房子的事有眉目了,你抽个空去看一下”,娄元膺催促道。

    四月十五日,两人一起从永乐坊出发去书院拜见宽中先生。

    与此同时

    因为许氏近来要处理的事务不少,两人有三天没有一起学习了。莺儿今日不再腹痛,于是乔迥盈便主动提出要帮她算账。

    “咱们都干了什么能花这么多钱?”,乔迥盈盯着自己刚算出来的月总开支震惊道。

    她惊讶的发现,在不借钱的情况下,四月份半个月的花销就已经超出了王上砚三个月的平均月收入了。这种不开源也不节流的生活方式让乔迥盈很迷惑。考虑到唐代没有成体系的纸币交易,家里也没堆着成山的钱,乔迥盈感觉王上砚的为官之道有可能突破了一些底线——别人在替他付账。

    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有银票可以用?”乔迥盈瞪大了眼看着许氏打开了钱匣子拿出了一叠小额银票让老仆拿去给院子里的伙计结账。

    “因为那么多现银放在家里会招贼。”许氏简单地回答道。

    “不是,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现在就有银票了?什么时候出现的?”乔迥盈感觉眼前的票子给了初中历史课本俩耳光。

    “至少…也有十年了吧。但是陛下登基后民间才开始用起来。”许氏感到乔迥盈的反应很奇怪。

    “是朝廷提出来要用这个的,还是银庄?”

    “当然是中书省首提,谁有胆子做这个。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许氏越发不解了,小姑娘怎么突然对朝廷感兴趣。

    听到许氏的回答后乔迥盈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当时就腿软了。

    “居然是从上到下的政策,朝廷里头也有穿越的人吗!”乔迥盈回到房间后扑到床上抱着被子喃喃自语,她原本作为穿越者的那点子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了。本来以为穿到了武皇时代能够赶上女性地位提升过得轻松一些,结果发现时间轴已经改了!并且不是因为自己!

    这还有什么天然优势,知道神龙政变算吗?有没有政变还两说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朝廷里面没有穿越者在任职,但是用银票的这个决策也一定不是无中生有的。现在社会的发展程度肯定已经超过原本武周时期应有的水平,否则百姓根本没有用银票的需求。而且朝廷的公信力已经可以支撑起大唐民间金融的运作了,这是什么执政水平!

    乔迥盈越想越感慨,越想越觉得这背后一定有穿越者起了作用,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国师——那个迫切想要得到自己的人。

    其实乔迥盈一早就觉得国师的存在很奇怪,李唐重道,武周尊佛,两个都有现成可以拿来用的宗教代表,何必再封一个国师。

    但如果国师特别擅长预言呢?……

    乔迥盈感觉自己的思路发散的有点远了,她回神后认为自己的当务之急是理清时间线,确认自己的大环境。总是憋在这个小院子里让她丧失了对历史环境的敏感性,最严肃的话题就是一纸户籍,实在是很丢文科生的脸。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王瞬之从书院给她带了一份邸报的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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