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白天要上学，阿四想着只要熬到他走了就可以继续我行我素了。
然而等他起床收拾好准备出摊时才发现，他的手机不见了。
他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甚至趁人不注意去女生寝室找了两次，都没找到。
“找什么呢四哥？”一个打算上技校的男孩问了他一句。
“找手机。”阿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后反应过来，站直身子皱眉看他：“几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男孩讪讪一笑：“我要去技校嘛，不用努力也能上的。”突然，他拍了下额头：“四哥，你手机让秦久哥拿走了，他让我告诉你来着，我刚才给忘了。”
阿四的动作一顿，眉头皱的更紧：“什么时候他也是哥了？”
“他厉害嘛！”男孩大大咧咧道：“脑子又好，长的又好，气场太强了。四哥你现在还能跟他玩到一起，真是这个。”男孩伸出一根大拇指。
阿四深有感触地点头，抬手拍了下男孩的肩膀：“行了，你赶紧上学去吧！”
手机不在他不敢去出摊。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但凡他敢收钱，四十九那边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想到他越来越看不出喜怒的脸，阿四打了个哆嗦，决定老老实实不去招惹他。
平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然而这种平静却半点没让阿四放心，反而越发觉得像是暴风雨的前夕，越是了无声息就越是可怕。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阿四嚯一声从教室椅子上站起来。
十八艰难地将注意力从知识里拔出来，意识还没回笼，凭着本能问他：“你去学校找小湘吗……不行，四十九会知道的。”
“总会有办法的。四十九摆明了不正常，这件事必须让她知道。”
……
收到辛小玉的消息时秦湘正在开班会。
台上，班主任正叮嘱大家考试注意事项，并要求所有人好好复习。
“……高三的考试，考一次就少一次。这次是全省模拟，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讲一下各学科老师的要求……”
放学后，秦湘来到辛小玉约的饭店。
热火朝天、烟熏火燎，处处是酒瓶和铁盘碰撞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
辛小玉穿着一身与稚嫩脸庞完全不搭的黑西装，脚踩一双有些质感的黑皮鞋。他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处，和桌子上层层叠高的烤串格格不入。
秦湘校服板正，背脊挺直，脸上带着浅笑，不像走进街边的大排档，反而像是去参加什么庆典般端庄。
她径直走到最里面，无比自然地坐到辛小玉对面，端起杯子喝了口没开封的饮料，姿态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怎么选的这里？”
辛小玉漫不经心撸着串：“在学校的时候总吃，馋了。”他撩起眼皮：“我这里有两条跟你有关系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辛小玉想了想：“可能是吧，但是在我看来两个都不算糟。”
他们之间共同的熟人一共就两个，稍稍一想她就直到是怎么回事：“先说四十九的吧。”
辛小玉愣了一下：“你知道？？”
她乖乖吸了一口饮料，和善地笑到：“我有脑子，会猜。”
“……四十九找我打听空房子，我把城西远郊的房子借给他了。”
城西远郊偏僻荒凉，阿四说过辛小玉在那边有一处自建房，周围的村民随着城市建设陆陆续续或搬家或远走，现在那里只剩下辛小玉一家了。
“我平时住公司宿舍，一年也去不了那里两次，住在那里的人应该会很……自由。”
这意味着无论在那栋房子里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别人知道，简直是某些罪行完美的实施场所。
“另外一个消息呢？”
辛小玉看了她两眼，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最后以失败告终，只能兴致全无地收回视线：“另一个消息也是这个。阿四让我告诉你，四十九最近不对劲，让你小心点。”
秦湘点头，拎起背包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起身要走。
“这就走了？”辛小玉看着桌上的烤串：“我点了这么多呢。”
秦湘微笑：“不打扰你回忆往昔，拜拜。”
目送她走远，辛小玉收回视线，冷笑。
像他这种无论在哪里都多余的人，果然只能在这种地方获得安慰了。
家？那是什么东西？他可没有。
……
回家的路上，秦湘一直在思考。她知道四十九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不确定他要怎么做。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打了囚禁她的主意。
这样正好，不用她费心思了。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天桥，心情很好地买了一只花送给路边乞讨求路费的女孩，在对方尴尬又羞愤的目光中心情更好了。
为了方便四十九“作案”，秦湘一直保持着规律的、和同学错开的回家时间，然而一连几天，她都踩着月光平安的到了家。
时间一晃就是期末考试最后一天了，秦湘坐在考场上，拿着刚发下来的理综卷子，陷入了沉默。
她算是明白了，无论是程亭、陈听还是四十九，全是不逼一把就不做事的人。
考试铃声打响，她双眸深了深，在答题卡上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贴好条形码，将崭新空白的试卷扣在了桌面上，快速走出了考场。
监考老师认识秦湘，虽然对她没有举手示意就离开的行为感到惊讶，但是想到她一如既往一骑绝尘的成绩，最终放下心来。
“都别看了，都快写。”
然而秦湘注定要辜负老师的信任了。
一直到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她始终没有回来，老师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快速走到她的位置上。
翻开卷子，空白的答题卡映入眼帘，上面只有一个笔体漂亮的名字和端端正正的条形码证明着它的所属。
老师难以置信地来回翻看两遍，最后不得不承认，秦湘跑了。
不光跑了，还在写完名字贴好条形码之后跑的，摆明了就是想交白卷。
老师立刻把这件事通知给秦湘的班主任、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以及主管高三教育的副校长。
被老师们怀疑是否有什么突发情况的秦湘此刻正在一家商场闲逛：“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拿我的号码试一下。”
手机振动，是班主任的来电。
果断挂掉。
接连几次都是班主任打来的，秦湘丝毫没有犹豫，每次都是手机刚响起来就被她按掉。
其中两个店员站在收银台后面，看着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按，窃窃私语。
“年轻真好，出来逛街还得甜蜜蜜的回消息。老天也赐我一段浪漫的爱情吧！”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人家长什么样子。实话，要给我一个这么好看的妹子，我也乐意宠着。”
取来衣服的店员也听到了自己同事的闲聊，尴尬地看向秦湘。
秦湘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接过衣服走进试衣间。
不怪她们误会，任谁看到她一脸温柔地摆弄手机，都会觉得她是在给喜欢的人发消息。
被连续挂断几次，老师似乎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秦湘换上几件衣服，觉得都不太满意，道了声歉换了家店面继续逛。
安静了一会儿，在她开始试鞋的时候，手机重新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换了个人，变成了四十九。
终于等到主角了，秦湘笑容深了些，飞速挂断电话，然后立刻将手机关机。
店员不知道前因后果，习惯性地问了一句：“骚扰电话吗？”
秦湘无奈地笑道：“嗯，现在信息泄露太严重了，时不时就能接到。”
任谁见到少女了无心机的纯净笑容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
店员点头附和：“现在很多无良电商，的确烦人。”
被挂断电话的四十九不信邪，再一次拨了过去。
然而这回对面的机械女声虽然换了套说辞，却是从“暂时无人接听”变成了“对方已关机”。
考试预铃声打响了，他却无暇顾及，收起手机抬脚要走。
“诶？那个学生，要考试了还上哪儿去？”监考老师抱着密封的文件袋走近，等看清他的脸后愣了一下：“你是……秦久？秦湘的弟弟？”他知道这对“姐弟”成绩向来优异，语气温柔了不少：“快进去吧，马上发卷子了。”
四十九默了默，最后还是走进了考场。
坐在位置上，他不断安慰自己——秦湘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她向来重视学习，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诶，听说了吗，今天隔壁高三也模拟呢？”周围有人趁着老师拆文件袋的短暂时间小声聊天。
“他们也模拟？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另一个人说道。
不怪这样说，隔壁的高中向来是家境优越又不学无术的子弟们的聚居地，之前他们学校不论大考还是小考都是敷衍了事，这还是近些年来头一次参加全省联考。
“我听说他们的那个人原本今天来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
“什么人？哪个人？”
一开始说话的男生啧了一声，眼睛隐秘地看了一眼四十九。对面的人立刻会意：“哦哦哦！你说那个人……诶？秦……咱们那个刚才是不是说也不见了？”他压低声音：“我听说谁都联系不上她，理综交白卷，估计英语也不考了，是不是就因为隔壁那个啊……”
“估计肯定的。怎么想的？果然美女眼睛都有点问题。”
“……”
两个人自以为谈话进行的很隐秘，他们距离四十九有一段距离，肯定不会被他听到。
“好了好了，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送到前面来，要开始发卷子了。”老师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将答题卡一叠一叠发了下来。
四十九低着头，浓密的头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表情。
只有握着笔用力到泛白的笔尖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在心底冷笑。
看来秦湘完全没把他上次的警告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因为怜惜她委屈自己了，准备好的东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