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不久钱亿一家人就走了。
秦家大门口，钱亿郑重其事地对秦湘说：“之前网上的传言我看到了，我猜是邓禹乐自导自演企图用这种方式勾……”他想说“勾引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听起来他像在嫉妒。
“勾什么？”秦湘问。
钱亿抿唇死不开口，他眉眼锋利，这种时候就显得脸特别臭，好像随时都能发火。
“我是说，勾起网友对新剧的好奇，对，他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博流量！”钱亿松了口气，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满意：“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我们刚出道的时候他为了能快点出名，天天买热搜找人写通稿赞美我、拉踩他自己，搞得外面都以为是我小心眼有心机。”
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眉尾高高扬起，眉心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气的不轻。
秦湘了然，钱亿这人娇气归娇气，龟毛归龟毛，但为人正直，人品也没得挑，从不屑于做出买通稿拉踩别人的事。
她正愁今天没机会和他说这件事：“那你知道邓禹乐对外是怎么解释的吗？”
对上钱亿疑惑的目光，她眉眼温和：“他和我说，是因为你嫉妒他成为视帝提名的热门人选，所以找人跟踪偷拍他、想要坏他名声，只是没想到误伤了我。”
钱亿急了：“我没有！他撒谎！”
秦湘摇头：“我没信他，但是他一直这样肆无忌惮，我觉得你应该想想办法让他收敛一些了。”
钱亿主攻歌坛，有大批可靠的粉丝。最近邓禹乐一直发消息试图纠缠她，她想了下，不如就丢给钱亿，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反正人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多她这件事不多，少她这件事不少。
钱亿一下子心里拧巴的像吃了一大口柠檬，又酸又涩，还带着冲劲儿。
他暗暗咬牙，他越想越气，真是什么破烂人渣都敢觊觎秦湘，他势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会解决的，你放心，不用担心我。”
夜色下，他面容比白天更加冷峻，但一双眼睛却散发着柔和的光。可惜秦湘满脑子都是其他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敷衍地点头：“不担心不担心，时间不早了，拜拜。”然后亳不留恋地推着他上了车。
……
第二天上午。
“喂？赵涵同志，大忙人终于有功夫联系我了？”秦湘一边带上蓝牙耳机，一边往楼下走。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无奈：“大小姐，你就别调侃我了。”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赵涵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
放在平常，她不联系她很正常。平心而论她向来是个低调且令人省心的艺人，除了不求上进、在剧组我行我素之外，赵涵对她几乎没有任何不满。
但由于之前突然曝光的绯闻，她的名字挂在热搜上好几天，这种情况下赵涵除了事情爆发当天联系过她之外几乎算是音讯全无，稍微一想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阻止了她联系自己。
而这个人不作他想，除了幕后老板钟晚笙，没有别的人有能力做成这件事了。
而如今允许赵涵联系她，估计是看当初的热度完全下去了，有新的工作要交给她。
果然，耳机里赵涵的声音传来：“有个很火的真人秀综艺邀请你参加，而且最近没什么好的剧本。这个综艺我看了，有口碑、大制作，邀请的嘉宾也都是作品和流量兼具的实力派，怎么样？要不要答应下来？”
秦湘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回话。恰逢此时，赵涵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只隐约能辨别出是个男人。
“什么……好，可以……那我去……”
过了会儿，她的声音重新响起：“喂？小湘，这个综艺我就帮你接下来了，没问题吧？”
“我还没答应你呢。”
然而赵涵似乎很赶时间，压根没听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做下决定：“那就这么说好了，这两天我就把合同先签了。你放心，注意事项我都会和导演制作组谈的。先不说了啊，有事再联系！”
秦湘看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赵涵有事瞒她。
只纠结了一瞬，她就不再去想。赵涵向来可靠，工作又全部依赖公司，反正不会害她就是了。
然而有些事她还是大意了，等到她按照节目组要求按时到达机场，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赵涵因为最近的流行性感冒倒下了，只有助理小熊跟着她。
这个真人秀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旅游冒险类综艺，这类作品她接触的少，据说这档节目虽然看内容平平无奇，但是节目组却很会整活儿，用粉丝的话说“每一帧都是精彩的抓马剧情”。
为此，她将合同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在确定没有任何陷阱后，也对传言中极会整活儿的节目产生兴趣。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层层人群后面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一闪而过，只有一深一浅两个头顶从人群上方露了出来。
秦湘眯着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小熊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她。
过了会儿，人群中露出一道缝隙，她瞬间看清了那两个人是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小熊？”
小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诶！姐！怎么了？”
她严肃地看着她：“涵姐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次都有哪些嘉宾参与录制？”
“诶？”小熊愣了一下，随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涵姐没说，节目组也没透露。只说有三男三女，还有两个素人特别嘉宾。”她觑着秦湘的脸色：“怎么了姐？有什么问题吗？”
秦湘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咱们走吧。”
那两个人……不会的，应该只是碰巧。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会认识很正常。
况且其中一个还是被秦漪评为工作狂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撇下工作，跑去录什么真人秀节目吧？
这又不是小说。
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是为了避免一些令人尴尬的碰面，秦湘没有立刻去VIP候机室候机，反而随便找了个饭店，一边玩手机一边消磨时间。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往贵宾室走。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乘客陆续检票登机，剩下的大半人里也并没有出现她熟悉的人影。
看来那两人和她不是一趟飞机。
另一边，钟晚笙提着箱子从角落走出来：“抱歉，工作上的事，让你久等了。”
钱亿没化妆，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身上花里胡哨的装饰也都被他摘了下来收进行李箱里，整个人朴素的不像话，饶是真爱粉在这儿，匆匆一瞥中都未必能看得出他。
他摇头：“走吧。”
经济舱的乘客已经开始检票，两个人没有赶去VIP候机室，就近站在了队伍末尾，随着一点一点蠕动的人群慢慢向前。
是以，等到秦湘坐好掏出耳机打算听音乐，结果一转头却看到身边一前一后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惊得连招呼都忘了打。
钟晚笙勾起浅浅的笑容：“小湘，真巧。”
秦湘语塞：“你，你们……”
钱亿点了下头，言简意赅：“碰巧。”
碰巧都要去参加节目。
然而秦湘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是两人碰巧都要搭这趟飞机。
虽然因为钟晚笙的存在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松了口气。
钱亿就在她隔壁座位，秦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你也参加那个综艺了？”
“嗯。”钱亿皱了皱眉头：“而且我知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吞没了钱亿的后半句话，秦湘一个字也没听见。
“不好意思。”钟晚笙招呼空姐：“请问能拿一些冰水吗？如果有含片就更好了。”
秦湘扭头看向斜后方的男人，对上他清浅的微笑，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她原以为这次只是一场意外，然而很快她就发现，钟晚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作对到底。
每次钱亿想要说什么，或者她要问什么的时候，他都会以各种方式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眼看着那个忙碌的漂亮空姐从一开始的温和体贴，逐渐变成疏离礼貌，最后变得麻木僵硬，心里深深同情。
想必她职业生涯这么多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人模狗样却难缠的旅客。
为了不再给人家增添更多的工作，秦湘识趣地闭了嘴，耳机扣在脑袋上，闭上眼睛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钱亿刚想开口将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讲完，就看见秦湘阖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隔着过道伸手往上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
还是等下了飞机再告诉她吧。
然而这一天似乎就是要和秦湘过不去，钱亿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她说上一句有用的话。
一无所知的她，则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了她最不想见到的场面。
看着她冷着一张精致的脸，双眼麻木，钱亿后知后觉摸了摸鼻尖：“我之前猜到了你应该不知道嘉宾都有谁……原本我是想告诉你来着，但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找到时间见你，所以一直没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似蚊喃。
秦湘勉强从眼前的几人身上抬起眼睛，扭头看他，半晌幽幽开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发微信也行。”
钱亿恍然大悟，愧疚地理直气壮：“我忘了。”
她默默收回视线，在心里肯定了当初秦濯说的话。
钱亿果然是个身负奇怪体质的人——离得近了，的确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