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

    德拉科抱着郁金香,他紧紧攥着郁金香的一只手,然后将鼻尖埋近她的颈侧。

    他静静地坐在这里,习惯着总是笼罩他的一大片黑暗。

    他即将离开这里。

    想到了无生气的庄园,德拉科又用了一些力气,他不想放开郁金香了。

    他像是直接进入了他的梦里。

    但梦里的拥抱是冰凉的,像怀抱着一阵风。

    风窜来窜去,在他睁开眼睛时,成双成对的只有他高高举起的双臂。

    此时此刻,在他手中的那柔软的手是真的,散发的温暖的香气是真的,呼吸声,还有不断贴近他,快要与他融为一体的力量全都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终于叹了一口气:“在柜子里的新年夜,也还算不错。”

    “哎呀。”郁金香感到歉意。

    她挪了挪姿势,额头贴在德拉科的颈侧,她搂在德拉科肩膀上的胳膊慢慢垂下,用手轻轻揉搓着德拉科热乎乎的脖子。

    “如果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再待在衣柜中度过新年,那么它一定会实现的。”

    “大概吧。”德拉科勉强地哼了一声,“那倒不如许愿让世界上所有的柜子全都消失。”

    “可怜的柜子。”郁金香忍不住笑。

    她轻轻推开德拉科,拉着他回到她的房间。

    那把漂亮的石榴木梳子,在度过了新年夜的钟声之后才派上了用场。

    郁金香蜷缩在沙发中,德拉科坐在她的身边。她依靠在德拉科的怀里,用梳子一点一点梳着自己的长发。德拉科继续捧着那本《诗翁彼豆故事》,在烧得柴火噼里啪啦的壁炉前,他用不同的搞怪的声音给郁金香念着里面他们早就听得耳朵都长茧子的故事。

    德拉科是从第一篇开始读的,他的指尖翻过又一页《三兄弟传说》。

    死神带走了自然老去迎接死亡的老三,德拉科盯着书页另一边的插画发呆。

    “看来这篇故事并不能完全是故事。”郁金香说。

    她欣赏着镶嵌在梳子手柄中的贝母蝴蝶,语气轻飘飘的:“我知道波特有一件隐形衣。”

    德拉科看了一眼郁金香,他合上书,将它扔得远远的。

    “怎么。”德拉科揉了一把已经困意十足的脸,“你们躲在隐形衣下约会过?”

    “是啊,我们躲在隐形衣下接吻,行了吧?他的眼镜在接吻时可真是累赘——”郁金香说了一半,她揪起一旁的毛毯盖在了她与德拉科的头顶上。

    “就像这样。”在突然变暗的眼前,郁金香狠狠掐了一把德拉科凑过来的嘴巴。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回应你的挖苦玩笑。”郁金香生气地说。

    德拉科疼得捂着嘴巴哎哟哎哟地哼唧,郁金香掀开毛毯,她的手滑下嘴巴捂住了胸口。

    “我可不想和一个大傻个儿待着——”她想想都起了一身恶心的鸡皮疙瘩。

    “我的错。”德拉科捂着嘴巴,他困得笑声慢吞吞的。

    他的语气也慢吞吞的:“我知道他有隐形衣。”

    他说着,面有愠色语气又变得厌恶:“披着隐形衣的老鼠,四处打探别人的秘密——”

    郁金香没有理会他的咒骂,她恍然大悟,看向德拉科:“那么波特就是死神三分之一的主人?”

    “得了吧。”德拉科嗤之以鼻,“他只会捂着脑袋嚷嚷让大家快瞧他的脑袋又在疼了。”

    “好吧。”郁金香点点头,她继续专心梳着自己的另一股长发。

    德拉科看着梳子一次次梳过郁金香的长发,梳子是黑色的,郁金香的长发也是黑色的,它们融为一体,只有贝母蝴蝶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你要留在这里睡一觉吗?”郁金香盯着头发问。

    “我想,但是我不能。”德拉科的话从她的耳后传来,“我担心我会赶不上明天早上出现在马尔福庄园的早餐桌上——”

    郁金香转过头,她故意问:“你会睡那么久吗?”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又开始哼哼笑,他笑得黏糊糊的,凑上前来亲上郁金香的脸颊,还有她的嘴巴。

    但是这个吻,在郁金香的双臂攀上德拉科的肩膀升温之前就戛然而止。

    德拉科的额头抵着郁金香的额头:“我得走了。”

    “好吧。”郁金香很干脆地站起来,“再见。”

    她伸出手,低头看着大概因为她的干脆而错愕的德拉科,德拉科握住她的手,他故意用了一些力气,差点将她重新拉回沙发上。

    德拉科坏笑着站起来,他的胳膊一边夹着好不容易站稳的郁金香,一边四处找着他的羊毛夹克。

    “哦——我的夹克找不到了。”

    郁金香的脑袋被德拉科按在胸膛上,她艰难地转头指着另一边的沙发:“它在那里呢。”

    “你太快找到它了——”

    “是你放在那里的呀——”

    德拉科只好结束了他的拖延时间,他弯腰拿过近在咫尺的夹克,往露台方向走去。

    窗帘后,是白茫茫的玻璃。寒风被它挡在外面,温暖的风被它隔在房间里面。

    手掌按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被掌心化开的水印,还有几道顺着印记滑下去的水痕。

    郁金香透过德拉科留在玻璃上的掌印向外瞧,因为她灯火通明的房间散发出的光晕,连漫天的大雪都变得朦胧,十分美丽。

    德拉科也凑过来了,他攥着被寒冷的玻璃瞬间降温变得冰凉的手心,和郁金香的脑袋一起在这个掌印前。

    只有一个掌印,他们就得以窥见流动的黑夜。

    郁金香只盯着玻璃,她都知道门外那黑夜有多冷,不出一会儿,雪就会落满人的脑袋,眉毛与睫毛会结满白色的霜。

    “真讨厌。”德拉科直起身子,“我们总要说再见。”

    雪花纷纷扬扬,堆满了宽阔的露台。那些被魔咒保护的花朵们,攀爬着石头栏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郁金香盯着一朵蔷薇:“或许我们可以说‘改天见’?”

    “好主意。”

    “雪太大了。”郁金香回头叮嘱,“德拉科,你要快点走。”

    她帮忙和德拉科一起系着他夹克上的银色扣子。

    “雪太大了。”郁金香又重复一次,“就直接从阳台走吧,外面已经没人了。”

    她转头去找放在桌子上的铃铛,铃铛只摇了半下,露比就出现在她的房间中。

    它啪嗒啪嗒踩着地毯跑向德拉科的身边,时时刻刻准备下一秒带着德拉科在露台上幻影移形。

    德拉科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在他打开玻璃门迈入黑夜与寒风之前,他拉着郁金香的手。

    “郁金香。”德拉科低头吻着郁金香手背与手指,抬起头时他的眼睛又像来时那样暗淡。

    “我们因何而是我们?”

    这个问题,居然出自德拉科的嘴巴。

    “我们,就是我们呀。”郁金香笑着说,“是德拉科,与郁金香。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德拉科的手搭在门把上:“这可不好说。”

    “何必管那么多呢?亲爱的。”郁金香垫脚吻吻德拉科面向黑夜的脸颊,“与其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

    德拉科像被扯住嘴角提起来的一个笑,他抿抿嘴,什么都没有说。

    他真的打算走了,又回头突然问:“特里劳妮有没有说过关于新的一年的预言?”

    “她说波特是救世主,每年都是。”郁金香似乎是一直等着他发问似的,她直截了当,然后问笑着学特里劳妮故弄玄虚的语气,“「那个男孩有伟大的勇气——」’”

    “又是救世主。”德拉科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就不能说一些新的——”

    郁金香看向德拉科的手臂,她按住包裹他手臂的厚厚的,棕色的,有些微凉的皮面。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德拉科说。

    他耐下心来,继续问:“救谁?”

    “我们?”郁金香迟疑地嘀咕,“我们也即世界。”

    德拉科的喉咙立即发出一声短促地嘲笑:“她该不会把那该死的玩笑话当成了骗薪水的幌子——”

    “预言而已嘛。”郁金香拍拍德拉科的手背,“如果你想信,那么它就是真的,如果你不想,那它就是假的。”

    德拉科抬起眼睛:“你相信她的话。”

    “这对我无关紧要。我们——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郁金香十分平静,“预言都是乱说的,把世界上所有会预言的人关起来他们甚至能为各自的话打上一架。”

    “你想信,我就信。你不想,那我也不信。”

    郁金香又说:“德拉科,我们是一起的。”

    她看了看瞪着大眼睛一直深情望着她的露比:“因为邓布利多很相信她——”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低头给一左一右给自己戴上棕色的龙皮手套。

    “那她和波特都是骗子。”德拉科对着玻璃说。

    他渐渐升起了怒火,愈发地咬牙切齿:“一个把我爸爸送进监狱的混蛋,如果不是他,我们——!”

    德拉科停顿一下,他的深呼吸压下他的情绪,他背对郁金香挥挥手:“忘掉她疯疯癫癫的预言。郁金香,这对——我们没好处。”

    德拉科打开门,狂风瞬间涌进郁金香的房间,他迈进寒风,站在露台上刚刚自动清理后马上又堆积厚厚一层的雪中,他‘嘭’的一下迅速关紧两扇玻璃门。

    郁金香抹了几下玻璃,她隔着这几道痕迹看着玻璃外快要融进黑夜的德拉科。

    德拉科没有马上离开,他仰头观赏了片刻的黑夜,然后转过身子,他同样在这道缝隙中望着站在敞亮屋子中的郁金香。

    德拉科的眼睛透过模糊的薄薄一层玻璃,似乎现在才想起探究她的眼睛。

    郁金香的眼睛笑得几乎快要挤成一缝,她甜甜地挥手,并拢的手掌印了自己的飞吻按在玻璃上:“改天见!”

    德拉科拍了拍玻璃,他勾勾手指,示意郁金香凑上前来。

    郁金香费劲地看着德拉科的唇形,她索性直接打开了门。

    “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德拉科迫不及待地将嘴唇凑到门缝边:“让我看看你戴上珍珠耳坠的样子。”

    波文庄园只在新年夜那天休息了一天,新年夜,波文夫妇在这里忙着与孩子们见面,第二天他们就忙着继续宴请在新年伊始就得继续维持好的关系。

    今晚外公的宴会似乎十分严肃,不是酒会,不是宴会,而是晚餐宴席。

    郁金香与赫尔墨斯在下午踏入波文庄园的宅邸,他们第一个见到的是将长发梳得顺滑的罗丝。

    她穿着黑色的礼服长裙,只对着郁金香展示了一下她从奶奶那里借来的钻石项链就在匆匆经过的奶奶面前立马变得优雅,更多的,是乖巧。

    “今晚是谁来?”郁金香问。

    “魔法部的人。”赫尔墨斯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几上,他翘着二郎腿,一边转正自己的戒指一边说:“斯克·林杰。他倒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也懂得变通——”

    罗丝小心翼翼把糖果塞进她涂着口红的嘴巴,她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口齿不清地说:“对钱变通。”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赫尔墨斯满意地笑出了声,郁金香只歪了歪脑袋。

    她知道赫尔墨斯的笑声代表了什么意思,他日复一日地推崇着生存三要素:金钱、地位与政治,并享受着与它们共存的快乐。

    只是他暂时够不到他更想掌握的政治,所以他今晚格外认真。

    郁金香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忙进忙出的仆人们,她捡起一份报纸,认真读着时任魔法部部长斯克·林杰在新年第一天宣布的继续推动的魔法部改革。

    她在斯克·林杰身后发现了那个讨厌的身影。

    讨厌的乌姆里奇。郁金香扔掉了报纸。

    晚宴时,郁金香看着赫尔墨斯已经开始与瑞士魔法部部长韦伯斯特·唐先生谈笑风生,斯克·林杰则十分话少,他总是看看这个人,再看看另外一个人,然后时不时地笑几下。

    过了一会儿,话题渐渐引向了随意的聊天,本特利外公的手指在面前划了一下,像推开了一扇门那样。

    “邓布利多显然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本特利平和地说,“并且经过福吉那个老糊涂,他不再信任魔法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不能不与魔法部一伙。”另外一个女士说,“他现在有很大的苗头想自己走一条单独的路,带着那个男孩,操纵着巫师世界的舆论风向。”

    “他说他不想做魔法部部长。”一个年过半百,高大肥胖的男士嗬嗬笑,他擦擦嘴,打了一个响指的手留在餐桌上指向空中。

    灯光将他的稀疏的光头照得锃光瓦亮,他又说:“我们猜测,他在等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什么事?”

    有人问了,那个男士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他压低了声音,却来回看着长桌上的人们,希望他们听得清清楚楚:“等着那个男孩成为救世主。”

    餐桌上寂静一秒,只有那位男士嗬嗬笑。

    郁金香抬起头,她看向右前方的这位男士。她顺着他的位置看向了再往旁边的一位人,握着刀叉若有所思的斯克·林杰。

    “他也老糊涂了。”有人嗤笑一声。

    “不不不,黛安娜。”那个男士立即转头摆摆手,“这个猜测是有依据的——你们肯定不会忘记——”

    他压低嗓子:“上一年食死徒闯入神秘事物司时的事情。”

    “他们想找一种东西——”他说。

    “找什么?”

    “谁知道呢。”

    “这算什么依据。”

    “因为他们,邓布利多带着那孩子也出现在魔法部——”

    “哈利·波特”。斯克·林杰终于说话了,他一说话,所有人全都看向他。

    “哈利·波特,我见过他。”斯克·林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一个——彻头彻尾邓布利多那边的人。”

    “哼。”黛安娜又笑了,“看吧,这个孩子首先就不信任魔法部。他和邓布利多站在一起,舆论只会一边倒。”

    “如果他真的是救世主呢?”一个瘦高的女士问,“我是说,如果。”

    “救谁?”

    “别说这个。”詹姆斯舅舅打断了话题:“要我说,哪有什么救世主呀,即使是有,他总得先进魔法部不是吗?”

    那群政客们开始笑起来,郁金香看向赫尔墨斯,他已经端起酒杯,跟随着宴会的主人本特利外公与在座的宾客举杯。

    酒杯放下,话题重新变得随和,郁金香与赫尔墨斯作为莱斯特兰奇与波文家的孩子,自然而然成为了另一个话题开场的焦点。

    赫尔墨斯左右逢源,他的话总是能让大家发笑,并且赞赏他的风趣。

    郁金香跟着笑,她看着灯光下的赫尔墨斯,忍不住突然惆怅。

    “我们前几年听到一些风声,所以难以判断现在的走向。”唐先生柔和地接了茉莉刚刚结束的话题,“据说,莱斯特兰奇先生曾与马尔福家订下一些——呃——联结的关系。”

    “关于阿斯忒瑞亚小姐与德拉科·马尔福。”

    他的话尽管委婉,但是每个人都听出了他说的话的弦外之音。

    这个话题似乎又成了第二次能让长长的餐桌寂静下来的话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茉莉的脸上,连刀叉的动静都渐渐消失。

    茉莉默不作声,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

    郁金香看着唐先生,她以为他在看着妈妈,却发现他居然一直在盯着她。

    这个问题似乎被妈妈扔给她自己了,郁金香装作现在才听到这个问题。

    郁金香先对唐先生露出一个微笑,她微微张开嘴巴。

    她正要说什么时,赫尔墨斯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郁金香垂下眼睛,看见坐在她身边的赫尔墨斯用手分开了摆在她盘子边的金色主餐匙。

    三把餐刀依旧被放在一起,勺子孤零零躺在她与赫尔墨斯的中间。

    赫尔墨斯掏出怀表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时间。

    郁金香扫视了一眼无数个渐渐看向她的眼神。

    餐桌上的话题绝不能拖延。

    “不知道您听到的是何时的消息。但那的确——只是一些风声。”郁金香说话了,“关于莱斯特兰奇与马尔福联结的关系,自从我的姑姑可可·莱斯特兰奇嫁给塞巴斯蒂安·马尔福之后,莱斯特兰奇家再没有与马尔福家订下过婚约。大概几年前源自我父亲的一个想法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并且,好像成了很大的误会——”

    郁金香微笑着,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她还是有些不太自然的小动作轻轻晃动。

    “不过我与德拉科·马尔福也并不能说毫无任何关系。”她又说,“毕竟我们有共同的堂亲,而且我们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风声就只是风声。”郁金香听着自己的鼻尖都在回荡着自己的声音,“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它早就付诸行动立下了书面的契约了不是吗?”

    “可可小姐与马尔福结合时他们还算得上过得去。”唐先生拍拍外公的手背,他笑着说:“不过现在,明智的选择。索性布鲁斯的想法仅仅只是一个想法,要我说,火坑总不能接二连三往下跳不是?”

    本特利外公点头:“显而易见。”

    赫尔墨斯从刚刚就一直在研究他酒杯中的葡萄酒,他嗅嗅杯口,露出了沉醉的微笑。

    唐先生与外公换了话题,赫尔墨斯端着酒杯,他起身,金发与暗蓝色天鹅绒的西装在水晶灯下,优雅稳重的外壳藏住了他顽劣的本性。

    “干杯。”赫尔墨斯高声说:“为了——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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