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郁金香从午后就回到房间休息了,因为在这寂静的、除了她与德拉科,就是妖精仆人的庄园中,她除了与德拉科聊天,就只能随便找一本书看。

    而她现在,就是最好不要与德拉科多聊天。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一起默契地绕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尽量去找一些让对方、让他们能一起开心的话题来聊天。可是他们说来说去,总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突然说起的话题而让这份虚假的和平成为废墟。

    比如:这里太无趣了,他们应该出门逛逛。

    可是不行,因为庄园外就不会限制幻影移形了。

    又比如:德拉科很怀念学生时代,那时候不管他们发生什么样的争吵,他们总能很快和好。

    于是郁金香会问起他们第一次吵架的原因,她因为失去记忆,只模模糊糊记得德拉科曾因为某个学生而不留情面地逼她退学。

    郁金香会想上很久关于那个学生是谁。

    是罗勒。德拉科如实告知了她这件事,然后他们同时对着湖水陷入了沉默。

    《诗翁彼豆故事集》被郁金香抱在胸前,她读了几篇这些小时候就被妈妈拿来哄她入睡的故事,十分平静地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午觉。

    在下午四点时分,庄园中春日的阳光随着庄园外冬日的太阳提前离开了天空。屏障外下起了大雪。被寒冷气候凝结的雪花,它们凛冽地钻进屏障,却被温暖的气温融化,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滴敲打着窗户,和书房内时钟上秒针行走的滴答声形成了美妙的合奏,一把扶手椅蹭着深红色地毯向后挪去,德拉科站了起来。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这本他完全没有看进眼睛中的书,他从下午来到这里掀开它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它洁白的书页发呆。

    可他在将它放回书桌上时,他却长久地对着它的封面注视了一会儿。

    德拉科离开了书房,他的手来回抚摸着他的另外一条手臂,他慢慢沿着长廊走着,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厅,走上楼梯,回到了他的房间。

    门被轻轻打开了,他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静悄悄的黑暗,他在关门时声音就大了一些,因为他正急着想要在这里找到他希望看到的人。

    哦——郁金香还在。

    德拉科松了一口气。

    她睡着了,面朝窗子的方向侧躺着。

    她一动不动,柔软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它贴合着她的身侧,让她的背影看起来像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

    德拉科挪了两步,他的视线沿着郁金香有高有低的身体曲线,滑至她在顶峰处的肩头,他看到她了,就再也不用急着两步合为一步地迈着大步去寻找她。

    他望了一眼窗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他拉下床边柜子上的一盏小台灯的灯链开关,借着着唯一的光晕,看向了郁金香抱在怀里的书。

    她的头埋得很低,脑袋几乎快要掉下枕头。她只占用了枕头一点点边角,把枕头上大部分的区域让给了她那头浓密的黑色长发。

    “郁金香。”

    德拉科抬起手,他的手像穿过了重重障碍一般卡顿地伸进灯光中,搭在了郁金香的肩膀上。

    “别睡了,郁金香。”他弯下身子凑向她的脸颊轻声说,“该吃晚餐了。”

    郁金香睡得正香,她对此毫无反应,她重新埋了埋脑袋,将鼻尖埋进她放在脸侧的手臂边。

    她没睡够,连鼻尖中的呼吸声都那样平稳,德拉科也不再催她了,他重新直起了身子,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着的侧脸。

    几分钟后,德拉科还是轻轻摇了一下郁金香的肩膀。

    他的手按在郁金香背后的床单上,他慢慢伏低身子,将脑袋凑近郁金香的肩膀。

    “你要饿坏了。”他用鼻尖蹭着她柔软的脸颊。

    郁金香动弹了一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连续睁了很多次才彻底睁开。

    她看到四处漆黑一片,还有昏黄的台灯灯光。她翻了个身子,伸手搂住了面前的人。

    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了,也分不清这是清晨还是傍晚。

    她知道自己正被另一个人依偎相拥,他亲着她的脸颊,亲着她的脖颈。嘴唇轻轻磨过她脸颊与脖子上的皮肤,她被这些唤醒弄得痒痒得。她闭着眼睛笑着缩着脖子想要躲开。

    郁金香睁开眼睛,她又看了一眼。

    德拉科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像月明星稀时的夜空,他用手指一下一下蹭着她的鬓角。

    哦,是德拉科。

    她闭上眼睛又笑了。

    大概是午睡太久了,此时她的眼皮好像千斤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她只要一重新闭上,就会反反复复进入梦中梦。

    “晚上还要再睡呢。”一个声音从她的耳边钻进梦境。

    郁金香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伸了个懒腰,点了点头。

    “这样就很好。”德拉科说。

    他伸手拉着郁金香,扶着她让她坐起来,他的眼睛瞥了一眼郁金香手臂上像玫瑰根茎一样的伤疤。

    德拉科自己先离开了房间。

    然后夜晚无非就还是对视,接吻、共浴、□□。

    不然,在等到一星期之后订婚宴开始的时间里,他们的确没什么事可以做。

    如果不能因为对方的话而快乐,那就找点不说话也能快乐的事情。

    早上,郁金香站在镜子前,她看着自己刚刚换上的墨绿色水晶刺绣珠饰长裙。

    她低头将裙子在侧边的拉链仔细地拉上。

    她再次抬起头时,镜子中已经不再只有她一人,德拉科出现在她的身后,他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他正在透过镜子看着她的眼睛。

    郁金香没有理会德拉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他,他靠在门框上,又带着那副阴郁低迷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郁金香冲着德拉科笑了一下。

    无论如何,她最能承认的事情就是她并无伤害德拉科的本意。

    德拉科像是因为她的微笑才得到了一个走近她的允许似的,他慢慢走过来,贴近了她的后背,他在她的背后抱着她,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真漂亮。”德拉科的语气毫无波澜。

    他的呼吸密密地洒过郁金香的耳廓,他扭过头,与她一起看向镜子中重叠的他们。

    在某个夏日,在他们不懂事的时刻。他太早的想要触摸她,于是他们曾赤身裸体站在镜子前。

    欣赏着对方的身体。

    时光像一根可以直接拨向前方或者后方的时针,忽而瞬间回到那个夏日,又忽而瞬间回到他们此时无言的清晨。

    德拉科抬起手,他用指尖过渡至手掌心,贴紧郁金香在裙子开口中完□□露的后背。

    他像抚摸自己的战利品一样。

    德拉科掌心的炙热与戒指的冰凉正延着郁金香的脊柱向上蔓延,他又擦着她腰部的曲线转向前方,他的手掌向下,最终完全覆盖在她的小腹。

    郁金香晃了一下身子,德拉科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裙子都好像要将她灼烧。她被他引诱地心猿意马,她微微侧过头,甚至希望德拉科能吻她。

    “你会怀孕吗?”德拉科突然在她的耳边轻声询问。

    郁金香的沉迷戛然而止。

    她感受到自己小腹上的手掌,她以为德拉科原本是打算与她调情的才这样撩拨她,可他却说了一句十分可怕的话。

    德拉科吻着她耳前的鬓角,那里的血管正与她的心脏一起跳动。他的手一直按在那里,似乎打定主意想要一个答案。

    “我们正值年轻。”郁金香轻声说。

    她担心德拉科又会多想,就把脑袋向后,靠在了他的肩膀前。

    “太早了。”她好声好气笑着,“你忘记啦?前几天你还在说最少要十年后呢。”

    “早点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没什么不好。”德拉科低头嗅着她的脸颊边,他边亲边说,“有保姆会照顾她,她不会影响我们。”

    她——

    郁金香望着镜子中的她与德拉科,这里只有他们。

    德拉科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哦,也不算陌生人。

    最起码,他以为这个陌生人能对他们的感情起到一个更紧密的作用。

    郁金香抬起手挡开了德拉科的脑袋。

    “我们有资格去共同孕育一个新生命吗?”她转过身来,“德拉科,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属于郁金香与德拉科的孩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德拉科眼神平静:“你不想。”

    “不,我是说。”郁金香扭过头,“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从你11岁,我13岁,我们就在一起至今。我们已经订婚,马上就是婚礼,漫长的生命岁月总得找点事做。”德拉科的语气满是期盼,“一个孩子有着我们共同的血液,郁金香,你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什么却让我心潮澎拜?”

    “德拉科。”郁金香不为所动,“我们会在一起,这不是一个孩子是否存在就会改变的事实,如果我们无事可做,那我们可以去度假,可以去看歌剧,可以参加各种活动……”

    “然后在几座巨大又空荡荡的庄园中,我还要时刻提防你会像之前那样逃跑。”

    郁金香抬起眼睛,她看向了德拉科。他站在她的面前,话里话外都充满了让她感到疲倦的固执。

    “如果我真的想离开你。”郁金香说,“即使有了孩子我也不会犹豫。”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想起了她曾经对阿诺说过的话。

    她要自由。

    并且当成了自己毕生所求。她坚决这一点,坚决到她曾对阿诺信誓旦旦如果哪天德拉科阻碍她得到自由,她一定也会果断地离开他。

    她真是因为年轻,一语成谶。

    “生个女儿吧,好吗?我喜欢女儿,嗯——没准她会长得很像她的妈妈。我已经想象的到她叫我们爸爸妈妈的场景了。”德拉科自顾自地说着,他越说越开心,就忍不住笑起来,“她会像你一样喜欢钻石吗?我们的爸爸妈妈会很疼爱她,哦,也许她也会喜欢我养的马。她长到了11岁,庄园中就能收到霍格沃茨猫头鹰寄来的信——她会进入拉文克劳还是斯莱特林?”

    “我希望她是斯莱特林。”他皱着眉头深思熟虑,“我可不想让我们的女儿像她的妈妈郁金香一样,是个小书呆子。”

    郁金香只是听着,她什么回应都没有。

    “给她取名叫凡妮莎吧,好吗?”德拉科拍了一下双手,“凡妮莎·马尔福!多好听的名字。她的妈妈是郁金香,她是一只停落花瓣边的小蝴蝶。”

    德拉科喜滋滋地说完这一切,在他看到郁金香眼中好像在看一个疯子似的眼神时,他低下头摇了摇头。

    “取名字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讪讪一笑。

    “你把她当成了我的枷锁。”郁金香说,她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德拉科的想法。

    “德拉科,你应该明白她的出生意味着什么。她是一个孩子,不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她来了,意味着你就要变成一位父亲。”

    德拉科一直耷拉着脑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好像——还是霍格沃茨中那个跑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度过圣诞节的傻小子。

    郁金香叹了一声气,她向前一步,主动拥抱了他。

    “德拉科——”郁金香闭着眼睛说,“我很痛苦。”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更纯粹一些。

    “我比你还要痛苦。”德拉科的嘴巴埋在郁金香肩膀上。

    “我没办法,郁金香。”他的呼吸就像啜泣,“我从13岁开始,我就不能没有你。已经9年了,我爱不了别人。我只能是郁金香的德拉科。”

    “我把我的心脏扔进火堆里,去证明它是最纯粹的金子。它经受得住火的淬炼,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最后却带着火的温度,将我的胸膛烫出一个窟窿。”郁金香强颜欢笑,“德拉科,我很痛苦,我知道我应该留下,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

    “那我,就如同火中取栗。这份感情烫得我们的手掌鲜血淋漓,可谁都不肯把它丢下。大概因为——我们对彼此给予的痛苦甘之如饴。”

    “你很痛苦,对吗?”德拉科的手轻拍着郁金香的后背,“我不比你的痛苦轻上分毫,我甚至比你还要更痛苦。郁金香,你的痛苦是自己选择的,而我的痛苦却你是赠予我的。”

    “可我能忍下去。”他轻声一笑,“如果不太痛,它也不足以证明这份正爱到扭曲的灵魂。”

    他歪歪头,语气满是善解人意:“我给你想个办法,好不好?”

    郁金香十分茫然:“什么?”

    “如何才能够让我们分开。”德拉科笑着叹息,他仰头看了一圈天花板。

    “我替你想过了。”他说,“你唯一的做法就是回到1993年,去见到13岁的德拉科·马尔福。你们无须多言,你必须看着他的眼睛,警号他不要肖想触碰郁金香的边缘,然后在他嗤之以鼻又自负的笑中——”

    他抓过郁金香的手,模仿一把刀猛地捅进他的心脏:“杀了他。”

    德拉科最后这句话说得果决又残忍,听得郁金香心中一颤,德拉科嘴中好像这个可怜的人不是他,好像他也盼着她能真的去杀了他。

    他被痛苦地囚禁在这份感情里,凶手还是她。

    “德拉科。”郁金香抽回她的手,她的睫毛都紧张到颤抖,“你不该这样——”

    “好。”德拉科笑起来,“对不起。”

    “哎呀,其实我意识到,我好像从来没有向你求婚。”

    德拉科突然转移了话题,他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他打开它,然后单膝跪下。

    “郁金香。”他仰着头,眼巴巴地把钻戒献去她的面前,“嫁给我。”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很努力地将“求求你”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时无刻都想求求她。

    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必须明白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我无法忍受我这漫长的人生中从此不会再出现你的名字,我无法在我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得接受你离开我的现实。

    我会死的。

    真的会。

    求求你,不要不明白这一切。

    求求你,不要拒绝。

    “好。”郁金香没有拒绝,她伸出手,她就这样看着她的后悔比她自己的手来得更晚一步。

    “我愿意。”

    她从来没有不打算嫁给德拉科过,她只是——只是想慢一点。

    慢一点——

    慢到什么时候呢?

    郁金香又迷茫了,她看着钻戒被戴上她红宝石戒指旁边的无名指上。

    这颗钻石很大,像一块方糖。

    她答应了求婚,德拉科立刻站起来高兴地吻了她。

    直到下午的太阳再一次又在天空上消失时,郁金香还在盯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发呆。

    她在烛光晚餐后与德拉科听着留声机中的曲子跳舞时,她还是忍不住发呆。

    她靠在德拉科的怀里,看着她的手被德拉科握着。

    他的左手轻轻托着她的右手,她的手就好像一个展示钻石的架子。

    裙摆擦着光亮的地板旋转,水晶灯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她仰起头时仿佛看见天花板上洒下了无数片雪花。

    像罗勒木讷地坐在窗边看到的大雪那样。

    这雪下的好大,飘在空中,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

    郁金香用力闭上了眼睛,她太晕了,或许是因为这些一圈又一圈的舞步。

    她睁开眼睛,无意陡然撞上了德拉科那双灰色双眸,他正盯着她,眼神是一闪而过的冷漠。

    “累了?”他的声音却并不冷漠。

    郁金香躲开了德拉科的视线:“还好。”

    “哼——”德拉科哼笑一声,“郁金香,不要骗我。”

    他出其不意这句话,猝不及防引发了更大的危机,郁金香还没来得及辩驳她的正直,她的手臂上突然无比剧痛。

    一道,两道,三道。

    她的手臂上牢不可破的誓言像疯狂生长的荆棘,它们盘旋在她的血管中,用不断长出的尖刺破她的皮肤。

    它们一丁点都没有为她的颤抖而感到不忍,反而继续向上蔓延。

    郁金香惊慌地看向德拉科,他也正看向她的手臂。

    他还带着她轻晃着,面对她手臂上如链条般收紧的誓言无动于衷。

    “德拉科——”剧烈的疼痛使她呜咽。

    她双腿已经失去力气,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她喘着粗气,连想要抓住德拉科都异常艰难。

    她又被德拉科支撑她的力气带动着,趴进了他的怀中。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忍受着她也不知道因为哪个想法不对才产生的惩罚,她已经疼得有些晕眩,甚至开始耳鸣。

    身边留声机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郁金香伏在德拉科的怀中,她用力地深呼吸,来试图缓解誓言惩罚的扩散。

    ‘我错了,我错了!’

    她不断地默默对自己哀求。

    ‘我哪里也不去。’

    德拉科的手一下一下地慢慢抚摸她脖颈的侧面,如果这里有别的人在,或许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随着乐曲慢慢摇晃的恋人。

    可是,她知道德拉科的手已经抚上她脖颈的脉搏。

    德拉科的指腹下,跳动着属于郁金香的生命。他听着她独自忍受惩罚的抽气,忍不住用了一点力气。

    他的手用力,却又只用到这里。好似在控制着自己,要忍下那股想要捏断正在背叛自己的爱人的脖子的疯狂。

    郁金香攥紧了德拉科的手臂上的衬衫袖子,她无法控制惩罚离去,她带着愈发疼痛的、已经留下四道金色疤痕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紧了德拉科。

    她想要听德拉科像往常那样耐心地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她哆哆嗦嗦地忍着疼痛一字一句地说,“德拉科,我爱你。”

    德拉科摸了摸郁金香脑后的长发:“亲爱的,你得让你自己先相信这一点。”

    这次的惩罚特别的久,郁金香甚至不敢回想她的被誓言捕捉到的过错。她疼了一场,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了进来,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已经快要长到臂弯的疤痕。

    德拉科背对着她坐在窗边的扶椅中,他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对不起。”我郁金香不断地深呼吸,“可能我只是......”

    “只是什么?”德拉科慢慢开口:“只是想起了罗勒?”

    他转过头来,笑容满是戏谑:“要不然怎么它总是惩罚你,却不会惩罚我。”

    “它只是个魔咒。”郁金香有气无力地说。

    德拉科撇撇嘴,他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郁金香摸了摸手臂上的凸起,她站起来,冲着德拉科走去。

    “是吗?”德拉科也站起身来。

    他等着她来到他的面前,他一把抓起她还残余着火辣辣的手臂。

    “四条疤痕。”那些扭曲的疤痕在月光下像珍珠色的玫瑰荆棘,十分美丽,又十分惊人。

    德拉科低着头,他看着自己的拇指轻轻摸着它们。

    “郁金香。”他的声音也是像月光一样如水般的温柔,却也像月光一样冰凉,“我不相信你。”

    他终于把这句歹毒的话还给她了,他说完了这句话,嘴角肆无忌惮地笑着。

    德拉科解气地抓着郁金香的手臂。

    “要是没有这个该怎么办?”他的鼻子喘着粗气,压抑着他报仇的喜悦,他的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郁金香,你真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他把用力她推在玻璃上,手指没入她的脑后攥着她的头发让她仰起头。

    郁金香疼得张开嘴巴,德拉科就咬住她的舌尖。

    他像疯了一样。

    “我不想——”郁金香慢半拍地拒绝。

    她掐着德拉科的胳膊,她的指甲扎进德拉科的皮肤,她希望他能疼得先放开他。

    德拉科是感到了疼痛,他似乎也狠了心今天一定要与她挣个输赢,他拽着她的胳膊,想将她转过身去。

    “啪”的一声,郁金香用力拧回身子时,她的巴掌落在德拉科的脸颊。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被打得一颤的脸庞,而德拉科的眼睛是无动于衷的忽视。

    他好像不疼一样,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沉默着,手却愤怒地用了强硬的力气又压了上来,他故意用手掌抚摸她,但他的手在她的皮肤上落下的每一次都像想要捏爆她的皮肤。

    他用力抚摸着她的腰侧,简直像摸滑一块石膏一样想要重新塑造她的骨骼。

    “说你恨我。”德拉科按着郁金香的手臂,“快说。”

    他要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样,要看她因为她的背叛得到惩罚的模样。

    不需要他报复她,只要她不爱他,她就会得到誓言的惩罚。

    就让那荆棘生长,一根刺一根刺,代替他,让她铭记他们这辈子无法逃离。

    “我讨厌你。”郁金香趴在玻璃上艰难地说,“我讨厌你。”

    德拉科用肩膀压住郁金香:“为什么不敢说恨我?嗯?你怕疼吗?”

    只是讨厌也足够疼了,郁金香疼得只能低头流泪。

    她的呼吸将她面前的玻璃升起了一大团一大团的雾,她的汗水与眼泪,又将雾瞬间融化。

    “我希望他死,又不希望他死。”德拉科搂紧她的腰,“他死了,你会永远记得他,他活着,你就会永远亏欠他。可你明明明从未属于过他。”

    “我死了,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德拉科只落寞了一秒,他立马得意洋洋地说,“你做梦,郁金香,我才不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白白浪费我的人生。”

    郁金香的手臂又刺出了一条新的魔咒荆棘,它不再勒紧她了。她无力地扶着窗户的手臂疼到麻木,她不管它了,任它落下。

    她看不到那丑陋的荆棘,她却感到它在她的皮肤上破土而出。血珠扎在她的雪白的手臂上,一滴又一滴,像血色钻石。

    在月光下,有一种诡异的美丽。

    他们开始接吻了,依靠着玻璃,疯狂的,失去理智的,狠狠纠缠的。

    现在不太疼了。

    德拉科掀起郁金香的裙子,他的手覆盖郁金香的手背。他轻轻吻着她的耳朵,开始安抚她的疼痛。

    “不要你。”郁金香脱口而出的话让她的手臂又开始疼了,血珠又多了几颗。

    她轻声呜咽着:“德拉科,我不要你。”

    “为什么?”德拉科吻着她的耳朵,毫不在意,“你总得说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郁金香,为什么不要我?”

    他疯了一样不断地问她。

    “我讨厌你!”郁金香放声大哭,“我受够了!我讨厌你!你这个疯子!”

    她每一句话,都让她更加痛苦。

    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明明那么爱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就像她明明想推开德拉科,却紧紧攥着他胸膛前的衬衫。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眼泪被甩出去,像出去的珍珠。德拉科低着头,他的肩膀都在颤抖。

    “你讨厌我。”德拉科抬起头:“而我憎恨你。”

    他的手指伸进郁金香的裙子。

    他的恨是真的,深入骨髓,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他抬起眼睛,冷眼旁观她的疼痛。

    他恨不得他就是荆棘,刺穿她,惩罚她,逼着她认错,逼着她认清现实,丢掉那荒唐的怜悯心与他一起享受快乐。

    恨不得,恨不得一起死掉算了。

    荆棘瞬间缠绕他的手臂,在他走进郁金香时的瞬间。

    他闷哼一声,绝不让她听到她的痛苦。

    她才是荆棘,让他疼痛。

    呼吸没办法骗人,他们全都在疼得喘息。

    魔咒一根一根刺穿皮肤,仿佛能听到声音。

    “不——”郁金香在血珠连成一片,像一张血色的蛛网覆盖她的手臂时摇了摇头,她受伤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德拉科的肩膀。

    “我错了,别再折磨我了。德拉科,我爱你。”

    这句话只能是唯一的解药。

    别再蔓延了——

    她抽泣着,满脸泪水。她的脸上湿漉漉,她知道是因为她的眼泪。

    她的脸边耳边湿淋淋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她的耳朵,顺着她的脸颊边缘。

    她用手掌抹开,好奇地拿在眼前。

    掌心像捏碎了一把暗红色的玫瑰。那些鲜血淋湿了她的头发与脸颊。

    她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

    郁金香扭头看去,德拉科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鲜血淋漓。

    他比她还要严重,血透过他白色衬衫的袖子,一滴一滴地滴落。

    郁金香隔着眼泪看着德拉科。

    她捧住他的脸颊,抹去他和汗水混在一起的眼泪。

    魔咒渐渐全都消息了,血慢慢向回流去。

    “德拉科。”

    “嗯。”

    “我永远不会骗你。”

    “哦。”

    房间内,他们已经不再争吵与折磨。

    他们刚刚的拉扯,却让那股情感更加蓬勃爆发,郁金香筋疲力尽,她顺从地抱住德拉科的脖子,让他激烈的心跳填补自己另一边胸膛的空缺。

    他贯穿她的灵魂,这是她无法拒绝又甘愿沉沦的事实。

    他们都在受伤。

    太疼了。

    为什么爱会这么痛苦。

    郁金香咬着嘴唇,她太享受这一切了,她甚至忘记了刚刚有多痛。

    德拉科也是,他看着她,还会低头吻她。

    他的手掌按在她脑袋后的玻璃上,担心她会撞到。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腰,担心她会不舒服。

    逐渐淹没的疼痛,他们谁都不记得了。

    手臂迅速愈合,因为爱意。

    金色的疤痕留在皮肤上。

    不在意了。

    郁金香的手扶在冰凉的玻璃上看向窗外。

    透过雾蒙蒙的空气,透过模糊的雾气。月光下有亮晶晶的白色光点飞舞,原来真的下雪了。

    她静静地将脑袋搭在德拉科的胸膛上。

    郁金香的眼睛藏在黑暗中,她缓慢地眨动着,她扭了扭头,将鼻尖和嘴唇埋在德拉科的皮肤上。

    她什么都不敢想。

    她想起了那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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