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巧，遇上了陈妃。

    陈妃现在的身子也有四个月大，但是含灼看着，却是比自己之前五个月的时候还要丰腴一些，可能因为心情舒畅，所以吃食上好一些。

    “本宫近日总不见叶妹妹，还以为妹妹在忙，原来是忙着陪宸妹妹了。”陈妃对着叶轻白说。

    叶轻白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道，“姐姐的宫殿太远，臣妾是个懒人，不愿意多走，倒是宸妹妹离得近一些，所以才聚在了一块儿，若是姐姐醋了，臣妾来日也去找姐姐。”

    “罢了。”陈妃轻笑，“本也没什么事，只是进来本宫总闲的无聊，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说着，陈妃又含笑看着两人，“不如两位妹妹多陪我走走。”

    两人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托着肚子，其实本也不用这样小心，只是在宫中，怕是会有很多的以外，加之含灼的事情在前，所以她和身边的下人都格外注意一些。

    含灼和叶轻白也是如此，都保持着合适但并不太过疏离的距离。

    “娘娘近日身子可好？”含灼随意和陈妃搭着话。

    谈起这个，陈妃面色柔和许多，“它倒是个懂事的，也不为难本宫，我的胃口比之前可是好多了。”

    含灼也笑一笑，“那娘娘真是有福气，不像嫔妾当初，孕期反应强烈许多，吃不进半点东西，当时总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可要好好治理一番的，只是终究是没有这个缘分。”

    说了这话，三人都有些沉默。

    含灼观察着陈妃的表情，却只看出了一丝心疼，  “这不是妹妹的过错，妹妹可要早日释怀才是。”

    含灼点点头，不晓得怎么他们都喜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多谢姐姐提点，只是我前车之鉴在前，姐姐也要多加小心才是，毕竟可不是人人都盼着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陈妃发愁似的叹口气，“大家同为后宫姐妹，合该多亲近些的。”

    “娘娘说得不错，只是同在后宫共同侍奉皇上，难免有些小心思。”

    陈妃却因为这话突然看向含灼，“原是如此吗？这段时间因着我的身孕，皇上多来了我这里几次，希望妹妹不要介意。”

    含灼被她的话说的一愣，随即说道，“娘娘这样说，便是折煞嫔妾了，皇上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又怎么由得嫔妾介意？”

    倘若不是因为她还怀着身孕，含灼真想跑到谢玟面前告状，只是谢玟能不能相信自己，还是有待商榷的。

    陈妃像是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好，于是无奈地拍了一下脑袋，“妹妹见谅，孕妇多思，本宫是一时糊了脑袋才说出这样的胡话。”

    含灼没有接话，过不久三人便散开了。

    “我总觉得陈妃娘娘的性子不如以前。”叶轻白轻声说。

    她也算是对陈妃有些了解，她绝对不是这样莽撞的人，只是今日的话实在冒犯。

    含灼却是理解的，她毕竟怀过孕，知晓孕妇确实是不同的，“怀了身孕，总是容易心浮气躁些，加之皇上最近的恩宠，不知不觉间也难免心气高一些，她若是没有旁的心思，我是不信的。”

    含灼左盼右盼总算是将母亲盼了进来。

    许夫人一进来，含灼便将下人都屏退了，一把扑进了母亲的怀里，与之前想要复宠时在谢玟怀中装模作样的撒娇不同，含灼此刻哭的鼻涕眼泪直流，什么美感都没有了。

    许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打着含灼的背，忍不住跟她一块落泪下来，天知道小产的消息传到许府的时候她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只恨自己太过娇养了女儿，以往只想着让她嫁到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只做她的后盾，若是夫家对她有什么不好，她便把女儿接回来护着，是以从不苛求她去学什么后宅生存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女儿入了深宫，处境倒是更加危险，消息传出来，她纵使心中对皇上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并不能做什么，甚至连见女儿一面都不行。

    如今进了宫看见女儿，却也是隔墙有耳，许多事情连说都是不能说的。

    “娘我好想你。”含灼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只觉得她好似苍老了许多，“是不是女儿让您担心了？”

    含灼摸了摸母亲眼角的皱纹，她向来是最爱护自己的容貌的，平日里连笑容都要收着些，以免多长了皱纹，只是如今头发都白了一些，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定然是在家中知晓了自己小产的事情，担心自己。

    许夫人一面拉着女儿的手，一面帮她擦拭着眼泪，“阿灼，你受委屈了。”

    含灼苦笑着摇摇头，只是眼泪忍不住直流，“是女儿不孝，叫母亲担心。”

    “阿灼，若是你嫁给了旁人，母亲自可以为你讨个公道，只是你在宫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万事便只能凭自己开解。”许夫人交代含灼。

    含灼含泪点点头，“来宫中这一段时日，女儿怎么也不像当初那样痴傻，女儿会晓得保护自己，只愿娘和父亲在外不要担心，还有……”含灼说着，不敢看母亲的眼睛，“还要请求娘和父亲，在祖父面前替我遮掩一二，我不想让他老人家知晓我过得不好。”

    若是说没有私心，那定然也不是，含灼有自己的小性子，祖父当初那样劝自己，自己全然听不进去，此刻也并不想让祖父知晓自己的遭遇，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担心，他毕竟上了年纪，兄长上战场就已经让他很是挂心了，若是再为自己烦恼，含灼总是担心她的身体。

    许夫人颔首，“你不必担心这个，我和你父亲都有分寸。”

    “只是阿灼，该有分寸的更是你，我和你父亲都不靠你来光耀门楣，当初进宫是全你的心意，现在你若是无心，自也不必谋求圣宠，专宠更是不可行的，这道理你可明白。”

    含灼垂眸，并不认可母亲的话，谢玟的恩宠与她来说是利剑，能让她处处行到方便，若是没有这样的恩宠，含灼只觉得寸步难行。

    许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女儿的犹豫，于是拉紧了她的手，“阿灼，月满则亏。”

    两个人并没有多久的时间叙旧，许夫人把握着分寸，连着交代含灼，却不肯再继续待下去。

    除了纵容含灼养成这样骄纵的性子，许夫人做事就像方才与含灼说得那样——只怕月满则亏。

    许夫人走了不久，谢玟估摸着时间，就来到了承乾宫，正巧到了午膳的时间，含灼便命人添了副碗筷，“皇上早没说来，今日便委屈吃嫔妾这的饭食了。”

    含灼从四品，依制有六道菜，但是天子是十二道。

    若是谢玟早早知会，御膳房便会在含灼这里上天子御膳，只是此刻没有，所以含灼才这样说。

    谢玟并无甚在意，六道菜两人也不见得能吃完，于是只是坐下问，“朕听闻许夫人早早就走了，怎么不多待几刻？”

    含灼和谢玟挨得近，趁着寻夏和高盛布菜的时间便伸手挤进了谢玟的手中，小心翼翼得玩弄着他的手指，谢玟乐得见她这样亲近，倒是很配合。

    “母亲不似嫔妾，她是很守规矩的人，总怕逾距，于是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你若是还想念，过些时日朕让她再来看你。”谢玟看出含灼的不舍，于是主动说道。

    含灼摇摇头，“嫔妾不喜这样招摇，您能让她来，嫔妾已经很开心了，不敢奢求更多。”

    “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谢玟握住她的手，似是在证明他的坚决。

    含灼先是沉默，又突然问道，“嫔妾知道皇上不喜嫔妾总是提孩子的事情，只是如今，嫔妾想问皇上，皇上总是宽慰嫔妾，希望嫔妾释怀，那皇上，您释怀了吗？”

    含灼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天子容颜不可直视，但是含灼总归比旁人多知道一些，谢玟的底线。

    谢玟与她对视，眼神复杂，却没有回答。

    “您对嫔妾好，嫔妾都看得见，只是以往总沉浸在那事之中，并不领您的情，可是如今嫔妾想开了，只是皇上，您还在意吗？”含灼并不怕他，还是继续问道，“您对嫔妾这么好，是不是总含着些愧疚在？”

    她说着，低下头自顾自摇了摇头，“嫔妾不喜您这样，孩子的事我总是想清了的，那不怪您，可是您若是因着愧疚加倍的对嫔妾好，嫔妾才觉得伤心。”

    谢玟苦笑，“愧疚总是有，你受了那样大的委屈，朕如何不愧疚，只是姩姩……”

    谢玟握紧了她的手，“朕对你好，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喜欢。”

    谢玟总不吝啬在含灼面前说这样的话，大抵是因为两人年少定情，当时的含灼总是比现在更加娇蛮，谢玟早在当时就被她磨得没有了架子。

    含灼这才好像松了一口气，“有您这句话，嫔妾才放心，您来嫔妾这里来得频繁，嫔妾知道后宫的姐妹不满，但只要皇上您来，嫔妾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