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小主刚醒并不知道此事。

    寻夏懊恼地锤了一下头，嘟囔道，“都怪我不好，不该在小主面前絮叨。”

    “就是小主您昏睡的时候，内务府的王公公过来宣旨，说是好事，皇上要晋您的位分呢。”

    “原是这样。”含灼一想，那会儿她和谢玟还未和好，这道旨意传来，想来不是单单为了哄她，恐怕也是那夜没有召幸自己的补偿，这么想来，含灼倒宁愿不要这晋位。

    “可惜当时您晕着，王公公遣了人知会皇上，皇上来后只说让王公公先回去了。”

    寻夏有些不满。

    “无妨，皇上心里记着，这旨意若是最近不再来传，要不了多久恐怕会算在下次晋升里头。”含灼和旁人不同，她对着谢玟总是有那么些信任，知晓自己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待许久。

    她本身不在意什么位分的高低，但是贵人是从六品，宫中奴才依制是六个、用膳的菜品是四样，包括其他方面，都有诸多的限制，跟她在家的日子不能相比，只是即便这次升了正六品嫔位，待遇依旧如此，不过是听上好听罢了。

    对她还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她宁愿不要这次因为林纤纤而来的补偿。

    只不过到底这道旨意最后还会不会继续传下来，那就要看谢玟的意思了。

    因为谢玟下午来了清月殿，所以含灼病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进后宫，她本想着清净，但是刚有了力气用了膳不久如月就进来通传张贵人来拜访。

    若是旁人，含灼或许小手一挥，直接就不见了，但是张贵人……含灼的父亲和她的父亲交好，她或许也应该尝试着拉拢她一下，如若不然，倘若张玉华日后受人挑唆陷害自己，或是走什么别的岔路，两家大人也不好看。

    她虽然不喜欢张玉华，但是她的父亲实在是前朝的可塑之才。

    于是吩咐如月带她进来，但是想到什么，又喊了一声，“如月，我问些话。”

    除了含灼从家中带来的两个宫女，清月殿尚有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含灼刚入宫两日，只看着她们都勤快办差，所以都赏过银子，但是仍旧叫他们办的是洒扫等无关紧要的活计，除了寻夏和问冬，含灼并没有让别人近过身。

    如月是有些不同，她较为机灵，不似如星木讷单纯，含灼问过她宫中大大小小的情况。

    如月自己也是个有野心的，她是新进来的宫女，之前没有伺候过别的主子，只在皇上的养心殿当过差，此番跟着含灼，她也是想在含灼面前露脸的。

    于是听这话十分雀跃，“小主问便是，奴婢知无不言。”

    含灼笑了下，“张贵人她平日里和谁走得近？”

    如月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回小主，是陈妃娘娘。”

    含灼挑眉，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嗯，你将张贵人请进来吧。”

    张贵人进来后，两人行了平礼，含灼穿着寝衣，面色苍白，气色并不好，张玉华心下有了思量，许贵人确实没有假病取宠，恐怕是身子骨弱，折腾一样又淋了雨，倒是情有可原。

    “许贵人病着身子，按理说我本不该冒昧打扰，只是实在是心中放心不下，总要来看看才觉得踏实。”

    那日说话尖酸刻薄的人今日像是改了性子，含灼一时间揣摩不出她的用意，“姐姐说得是什么话，姐姐能来看我，我心中高兴，怎么算是冒昧？ ”

    她说着拉着张贵人坐下。

    “小福。”张贵人喊了一声，向后招手。

    小福忙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过去，张贵人接过来说道，“许贵人进宫，我本该早早探望，但是奈何我不得宠，囊中羞涩，怕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平白污了妹妹的眼。”

    说着将手中的檀木盒子打开，“妹妹瞧，这银簪是我初入宫不久皇上赏的，我瞧着是好物，平日都舍不得佩戴，以免折辱了这物，如今瞧着它搭妹妹是正好的，戴在妹妹头上才不算蒙尘。”

    那是一只双层花蝶鎏金银簪，看样式、品质都是上等的，想来确实是御赐之物。

    只是含灼并非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饰物，并不觉惊喜。

    但是好歹是张贵人一份心意，她怎么也不能装作自己实在不感兴趣的样子，“此等好物，姐姐还是自己留着用，妹妹不愿夺人所爱。”

    张贵人将盒子向前推了推，“妹妹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我了。”

    她佯做生气，又示弱道，“上次在御花园中，我言行无状，冒犯了妹妹，这两日心中一直揣揣不安，妹妹若是肯原谅姐姐，便收下此物。”

    “唉，”含灼轻声叹了口气，“看来这簪子我是非收不可了。”说着是以问冬将东西收起来，才又拉着张贵人的手道，“那日之事，妹妹心中确实不畅快，可是如今瞧着姐姐还在意妹妹，也便罢了。”

    说着又红了眼，“令尊同家父交好，妹妹初初入宫，处处不顺心，姐姐恐怕也知晓，我与贵妃娘娘和云容华之间有些旧事……”

    说着又拿手帕拭了下眼睛， “我早想着，若是姐姐肯帮衬我一二就好了。”

    张贵人一愣，竟不该如何是好，“妹妹说得什么话，你我同为贵人，我家世、圣宠尚不及你，若说帮衬，我实在是力不从心。”

    “不说旁的，我一人在这宫中孤苦的很，姐姐日后多来陪我说说话，我心中就畅快。”

    打发走了张贵人，含灼只觉得头昏脑胀，在病中还要应付这些事情。

    窝在了外间的踏上，含灼拈了颗蜜饯去处口中的酸涩，又叫寻夏将如月叫了进来多问了两句。

    “你说张贵人平日里和陈妃交好，可我昨日请安的时候看着陈妃和贵妃关系倒是不错。”

    她眼皮子重，刚才还做了会儿戏，这会儿更觉得身心俱疲，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的。

    “娘娘慧眼，宫中除了惠妃娘娘和云容华最要好外，便是陈妃娘娘和贵妃娘娘了，陈妃娘娘的父亲是苏州织造，她是江南人士，为人很是温和，待下人也极好，若是抛开林美人不论，她是最受宠的。”

    “她入宫的时候是什么位分？”

    “这本也是我想同小主说的，陈妃娘娘入宫的时候是正五品婕妤位，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已经是二品妃位了，是宫中升的最快的娘娘，这其中自有皇上的恩宠，也有贵妃娘娘的缘故。”如月答道。

    含灼实在无法想象，齐若萱会这么大度对别的嫔妃，若真是想拉帮结派和云静仪打对垒，也完全不用将一个婕妤扶持到妃位，毕竟云妙仪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容华而已。

    “她这般大度，难不成陈妃还救过她的命吗？”

    含灼有些恹恹地调侃，不过是玩笑话，岂料如月回了一声是。

    “去年六月里下过一场暴雨，宫中映云湖那旁边的土质被冲刷的有些许松动，只是刚下过雨没人去那里，是以无人知晓，过了几日贵妃娘娘路过那处瞧着那里荷花开的甚好，便忍不住凑近瞧了瞧，谁知脚下一滑竟是掉进了湖中，银霜姑姑和几位宫女慌张不堪，急忙去叫人，路上正好撞上了还是充容的陈妃娘娘。”

    “陈妃娘娘习水性，当时没犹豫便下水将贵妃娘娘救了上来。其实那时不巧，陈妃娘娘风寒还为好全，这一下水竟是加重了病情，险些丧命，事后贵妃娘娘便请旨要升一升陈妃娘娘的位分，皇上心中也怜惜娘娘，便直接晋了正三品淑容位。”

    “后来陈妃娘娘身子大好，便时常去贵妃娘娘的长春宫走动了。”

    “……”听到这段往事，含灼沉默许久。

    她与陈妃接触不多，但是总也感觉陈妃和齐若萱不是能走到一块的一路人，总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张贵人跟随陈妃，陈妃又跟随齐贵妃，那么张贵人定然不会向自己诚心示好。

    “如月，你过会儿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过来，就说是再为我诊下脉看看。”她将那簪子丢到盒子中，准备一会儿叫太医看看，虽说她也不觉得后宫中会有人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总要验过了才好。

    又让寻夏打了水过来伺候自己净手，打算再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喝了药舒服一些，胃口也好一些，她便等等谢玟，等他过来陪自己一同用膳自己还能吃的好一些。

    岂料还没刚上榻，如星就跑进来通传说林美人求见。

    林美人……

    含灼实在不想见，身心倦累，没有功夫应付她，于是便交代寻夏随便寻个由头将她打发走就是了。

    寻夏于是出去说自家小主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不好再招待美人了。

    林美人听完，烟眉一蹙，像是很关切一般，“我本就是听说姐姐身子不适才来探望，如今用了药可好些了？”

    寻夏觉得当时就该让问冬出来的，自己真不想对着如此假惺惺的人做戏，但是她虽然对着含灼可以胡乱说话，对着别人却不能，只因着自己是小主从府中带来的丫头，若真是言行无状，叫别人觉着小主家风不好就是她的不适了。

    她福身行礼，“多谢美人关心，我家小主已经好些了。”

    林美人这才松口气拍拍胸脯，“那便好，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烦请告诉姐姐，我已经来过了。”

    寻夏再次福身送行，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待进了殿中就拉下脸来，“小主您可别再难为我了，以后这事还是交给问冬去做罢，我瞧着她那假惺惺的样子就恶心！”

    问冬和含灼俱是一笑。

    清月殿附近有桃林，这地方是谢玟亲自选的，含灼喜欢吃桃子，他才将她放在这地方，日后桃子熟了她便最先知晓，也可以先下手为强了。

    这地方是去清月殿的必经之地，林美人被拒门外之后并没有离开，只是带着身边的大宫女碧儿在这桃林中闲逛。

    “小主，这桃花开的好生漂亮。”

    林美人拈下一朵花，她倒不是很喜欢桃花，以前还为入宫当宫女的时候，她家住在一片空旷郊外，那地方有好大一片桃林，比宫中这地方大多了，因此瞧着宫中这片桃林并不觉欣喜。

    她微微侧身，瞧见那影影绰绰的明黄，突然就改了口，“却是好看，这桃林好生艳丽，过不久还能吃到桃子，”说着朝清月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我倒好生羡慕许姐姐，住在这好地方。”

    “怎么，纤纤也喜欢吃桃子？”谢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