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灼自然不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心思，顶多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若是让她上心帮着护她周全，含灼也不是那样好心的圣人。

    “姐姐是不是心中一直怨我？”林纤纤看她，“姐姐怨我争宠，我早听说了姐姐与皇上年少的事，姐姐进宫想必一心一意都为了皇上，是不是没想到宫中有我？”

    含灼听她说，突然便不想赶快离开了。

    她知晓这些话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谢玟有许多女人，他宠爱的，贵妃、陈妃以及云妙仪，每个必定都与他有些情谊在，难不成她要挨个打听挨个吃味吗？

    可是她此刻预料到林纤纤此刻要主动提及她与谢玟之间的事了，脚步就变得沉重下来，不管怎样，她想听林纤纤将话说完。

    “我原本不过是浣衣局的宫女，父亲欠了赌债，没问过我的意愿便将我卖进来的。”她嗤笑了一声，“为什么你们，就能生在富贵人家，而我却摊上这么混乱的日子？”

    含灼听着她的质问，并不回答，她素来觉得人各有命，生在哪里都好，只是别自轻自贱，可是这话她想也不必说给林纤纤听，毕竟自己这样的身份，她恐怕只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我原本是要被选在御前侍奉的。”林纤纤顺着，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眉眼，“姑姑说我这样的样貌，总该排在前头，若是入了哪位贵人的眼，也不必再受下人的苦。”

    “可是……你知晓吗？谁将我指在了浣衣局？”她并不打算含灼回答，“是孙云，如今的孙才人，那时候她是孙嫔，也还得宠，随手一指，我就到了浣衣局。”

    “嬷嬷觉得我做事不麻利，随手便打骂我，有好久，我觉得倒不如死了算了，这里不比宫外，至少在宫外，我是自由的。”林纤纤笑的悲戚。

    含灼也不免生出同情的心思，觉得她也是个苦命人，可是，天下的苦命人实在太多了，林纤纤已是宫中妃嫔了，但是宫内有许多宫女太监，宫外也有许多孤儿浪者，他们仍旧痛苦。

    可是正是因为经历这些痛苦，林纤纤本该更为珍惜现在得之不易的生活才是。

    “我差一点就要死了。”林纤纤又说，含灼心里犹被一条线悬着，知晓自己快能听到想知道的了，“因为皇上我才活着。”

    林纤纤回想起那时的时光，依旧觉得宽慰，“映云湖，就在这里，我跳了下去。”

    “我真的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总好过在宫中受这委屈。可是我被救起来了，我永远记得那一日，许姐姐，那是我第一次见皇上，你应当知晓，我是什么心思。”她的眸色波动异常，看起来很是激动。

    含灼明白，且不说谢玟是九五之尊，他外貌生的也是丰神俊朗，俊逸非常，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一个濒死的女人面前，谁会不爱他？含灼不仅明白，更切身体验过，因为她第一次见谢玟，便是从树上摔到他怀里。

    “湖水灌进我的身体，我第一次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消一闭眼我就能昏过去，可是我见到了天子，看见了他的衮袍和映入我眼里的龙靴。”

    “我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晕，天子自然不会在意一个轻生的宫女，他的目光没怎么停留，他挥手想让人带走我，可我不，我不要，我抓住了他的衮袍。”

    “姐姐。”林纤纤抓住她的衣角，“就像这样。”

    含灼怅然，意识到她还跪着，便道，“你不如起来说话。”毕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林纤纤便也站起来，“没有你，皇上会喜欢我的，只喜欢我一个。”

    她捏着含灼的衣角没有松手，“你为什么进宫？姐姐，他是皇帝，他哪还记得什么年少情深，他只会喜新厌旧！”

    含灼被她突然的激动吓着，“松开我。”

    “姐姐，”林纤纤恍着他，“你会后悔的，你会知晓他的无情……”

    “闭嘴，放开我。”含灼掰她的手，就要离开，林纤纤却死抓着不放，“你放过我，我便也放过你，好不好姐姐？”

    林纤纤言行无状，含灼只觉得她恐怕急火攻心，脑袋有些昏沉了，“我从未想要害你，你放开！”

    含灼甩了一下胳膊，林纤纤却突然往后一仰，脚下绊住一个石子，跌进了映云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