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后的开学摸底考正式拉开了高三序幕，放榜这天花圆迫不及待地跑去布告栏前查看分数，她多少有点预感自己的排名，果然进步是有但很有限，不像好友的成绩，虽说总分被那些尚未补到的科目拉胯了，但数学和物理两项单科成绩已经一飞冲天，当然也超过了她。
花圆无声地叹了口气，麻木接受了身边同时存在两个无法解释的天才而自己被衬托得无比平庸的事实。回到班级里时，她听到不少同学在窃窃私语好友的突飞猛进，而当事人则连榜都没去看，正与另一个同样不看榜的年级第一凑在一起闲聊着什么。花圆走近后听到：
“这图案有意义吗？”凌天月用手指拨弄着余加乘书包上的彩色徽章，问道。
“是我支持球队的队标。”余加乘答道。
“哦，足球吗？”
“嗯，我平时喜欢看球赛。”
“但我看你书包上的徽章一直在换啊，都是不同球队的队标吗？”
“不是，我从小就有收集徽章的兴趣，家里收了快一抽屉了，”余加乘笑了笑道，“等寒假你来我家时带你去瞧瞧啊？”
“好啊。”
花圆发现这俩人已经把寒假补习的事给定下了，她本想提一嘴刚看过的排行榜，但想到这俩人也不把它当回事儿，自己又有什么好提的呢？
转眼到了寒假，三人继续约在余加乘的家里补习。
经过上半学期的长进，凌天月已顺利打通学科里所有理解运算的部分，剩下只需牢记背诵即可。这是花圆觉得绝不会失分的死题目，却是好友学得最痛苦的。
“背不进了……”凌天月趴在英语书上愁眉苦脸，“像我们这种从小学习表意文字的民族怎么可能有兴趣去学一门毫无美感的表音文字……我不想背了。”
余加乘念道：“模糊的、不明确的。”
“vague。”凌天月抱怨归抱怨，坐姿也东倒西歪，但笔头却没停。
“刺激、激励。”
“stimulate。”
……
余加乘全部念完后拿过她的默写纸扫了眼，点头道：“都对了，就是字有点丑……”他看了半天，忍不住道，“你写不好汉字就算了，怎么还能把几个英文字母写得这么奇形怪状的？”
凌天月含着薄荷糖道：“阅卷老师看得懂不就行了，管它好不好看呢。”
余加乘不由又盯着她的右手看了半天，叹息道：“你看着像是会写一手漂亮花体字的人……”
凌天月道：“我那也是另一种风格的花体呀。”
俩人说着相视一笑，花圆见状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俩日常秀智商就算了，现在还开始秀起默契来了。
要说她一点不嫉妒是假的，随着高考临近，花圆的成绩虽说提高不少，但面对本市综合排名第一的申城大学还是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已让她产生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你可以考‘申大’的医学院，”余加乘也看出她的无精打采，建议道，“如果你一心想要上‘申大’的话。”
花圆摇头：“学医时间太长了，我耗不起。”
“那你有目标专业吗？”
花圆沉默了，余加乘顿了下，道，“如果你愿意放弃物理换成其它擅长的科目，估计胜算更大。”
花圆也明白这个理，但她想报考的志愿都必选物理，这让人很无奈。
也许她不像别的孩子是由父母亲抚养长大的，趁父母壮年时仍有几年迷茫荒废的时间，而她的外婆已经很老了，需要她反哺照顾，所以她在选择时更倾向那种专业技术强的、毕业后能定向分配到待遇不错的单位、拿着一辈子铁饭碗的志愿。花圆始终有股紧迫感，只有尽快把自己稳定住了才能带给外婆稳妥的晚年生活。
“不是才放寒假没几天吗？”凌天月搭上她的肩膀，鼓励道，“先把这个寒假学完再说咯！”
“嗯……”花圆应了一声，脸上却有掩盖不住的落寞。
“要不我们起来活动下吧，也学到现在了。”凌天月率先站起身伸展了下手脚道，“劳逸结合还是很重要的。”
余加乘问道：“要不我带你们上楼去看看我的那些收藏品？”
凌天月第一反应是：“你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徽章吗？”
余加乘点头：“对啊！”
凌天月一口答应：“好啊，走！”
她伸手去拉花圆，不想被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花圆手里还捏着笔，“我这道题刚解一半，怕断了思路。”
“哦……好。”
凌天月犹豫了下，也没有勉强，看了花圆一眼便跟在余加乘的后边走了。
独自留下的花圆看着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楼梯口后便又收回目光集中在了面前的物理大题上，她哼哧哼哧地把余下一半解完了，翻到最后对了答案，居然完全正确，这不禁让她兴奋地挥舞起了双手。
不过她才自嗨了一秒，就被从玄关里突然冒出的女人给吓得定住了，对方似也被她吓了一跳，怔愣道：“你是……”
花圆很快反应过来，忙放下尴尬的姿势，坐正自我介绍道：“阿、阿姨好！我是余加乘的同班同学，来这里补习功课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哦，是小乘的同学啊……你好你好！”女人笑着回道，“我是余加乘的妈妈，欢迎你来我家做客……对了，小乘人呢？”
“在楼上……”花圆往楼上指了指，其实她也猜到眼前人是余妈妈了。
就见余妈妈走到楼梯口往上喊了一声，很快，余加乘便带着凌天月一起下了楼。
余妈妈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花圆猜想她估计是没想到楼上还会有一个女生在吧。
“小乘……这位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吗？”余妈妈问道。
余加乘看了眼身边的凌天月，点头道：“嗯，我们三个约好今天一起复习功课。”
“阿姨好。”凌天月礼貌地喊了声。
余妈妈看着她随即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转对儿子道：“你也不和妈妈介绍下这位女同学是谁，叫什么名字。”
凌天月接到问题便答道：“余阿姨，我叫凌天月，这个寒假都要来这里学习，多有打扰了。”
“哦——”余妈妈问道，“你们假期里每天都要一起学习啊？”
凌天月点了点头：“嗯，多有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余妈妈笑开了，赞叹道，“学习好啊，爱学习是件多好的事啊！对了，”她解释道，“我今天是案子提前结束了，所以想着能早点回来给小乘做个饭……既然大家都在，那我晚饭多烧几个菜吧，一起吃！”
“不用不用……”花圆摆手道，“我们6点就回去了，不劳烦阿姨了。”
“别客气呀！”余妈妈热情地道，“难得我回来早，就在这里吃吧，我烧烧很快的！对了，你们中饭都吃过没？”
花圆道：“吃了，我俩都是吃过午饭来的。”
“那就好。”余妈妈把外衣脱在了沙发上，边看了眼摊在客厅大桌上的一大堆课本试卷，边对余加乘说道，“家里不是有水果吗？怎么不拿出来和同学吃呢？学一下午不累吗？”
余加乘立即动身：“我现在去拿。”
余妈妈道：“现在都要吃晚饭了，这样吧，你先去把水果洗了，等晚饭吃好再一起吃水果。”
“好。”
于是余加乘便被余妈妈指挥着干活去了，剩下花、凌俩人面面相觑后走也不是，只能接受了留下来一同吃晚饭的邀请。
“你俩别客气，多吃点……”
餐桌上，听余妈妈特意说道，“我和小乘的爸爸都是律师，平时工作忙很少顾到家里，所以难得有空就想着回来给小乘做做饭，没想到会遇到你们，真是高兴，我还担心刚才突然出现没打扰到你们学习吧？”
花圆道：“没有没有，是我们打扰了，谢谢阿姨的招待，菜很好吃。”
余妈妈道：“平时不太烧，其实都有点手生了，你们吃得惯就好。”
余妈妈的手艺其实不错，花、凌俩人吃得很香，汤饱饭足后，余妈妈将碗筷收拾进了厨房，而三人则又聚在客厅的大桌边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
凌天月好奇道：“余加乘，原来你爸妈都是律师啊，那你是不是也打算报考法律系今后当个律师啊？”
余加乘点了点头：“嗯，这确实是我的志愿。”
“挺好的，子承家业嘛。”凌天月又思索道，“国内最厉害的法学系是哪所学校来着？”
花圆答道：“这还用说，京大法学，出了名的。”
“对对，我也听说过。”凌天月看向余加乘道，“你也是要考‘京大’吧？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余加乘沉默了下，问道：“你有想好考什么专业了吗？”
凌天月道：“好混点的专业吧，我不太想读纯文科的，要背的东西太多，但纯理科也有点麻烦，或者……读个经济类的专业？”
余加乘道：“你就没有任何感兴趣的方向吗？”
凌天月道：“好像没有，可能要等我慢慢挖掘吧。”
余加乘脱口道：“那你还想考申……”
后半句他没说全，不过对“申大”颇为敏感的花圆却是猜到了他的意思。
看来在余学霸的心里也认定我是考不上“申大”了……花圆苦涩地想到，如果自己考不上“申大”，那好友也没有了考“申大”的理由，她本就是考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偏偏拥有考什么都能上的成绩……
花圆其实一早就察觉到了余加乘对凌天月的感情，所以也能理解他想要和好友上同一所大学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