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手们都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凌天月。

    就节目质量而言，第四个出场的唱跳表演无疑是综合水平最高的。不仅编排完整，拉动起了现场氛围，队内每个选手都得到了展示机会。其中主舞晓柒的个人SOLO实在抢眼，以至于荣升成了此赛段里的第一名，另外三名人气低迷的队友也成功突破到了中位区间……只是任谁都想不到本该最安全的“人气王”队长竟被淘汰了。

    四名队友来不及高兴，全都默默围在了队长的身边，而成为新一轮“人气王”的晓柒犹豫了下，抬起一只手搭在了凌天月的肩膀上。

    这不是在安慰，因为细瞧凌天月的神色，就知道人家并没有在伤感。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晓柒多少感受到了她的敷衍态度，再联想到她没有和平台签约的事情，便觉得此刻的结果也合乎情理了。可能是这位神秘莫测的队长已在私下和平台达成了什么意见共识，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

    “投票统计已锁定，排行结果已出现，此次25进20强的阶段赛里，暂别舞台的五位选手分别是……“主持人震惊过后恢复了常态，看着大屏幕宣布道，“位列第25名的蕉妹、第24名的昏魂浑混、第23名的甄小姐的美丽生活、第22名的咬吸管，以及第21名的凌天月！很遗憾这五位选手将离开<加油美少女>的舞台，但我们会记得她们在‘宫殿’里留下的身影，在练习室里付出过的汗水，在舞台上演绎过的精彩瞬间……”

    随着带有离场氛围的背景乐响起，台上的选手们开始互相拥抱告别，也有全员晋级的队伍露出了喜悦的笑容。特别是位列第20名低空飞过的选手“我吃薯片咔嚓”就一把抱住了队长阿景，激动地道：“谢天谢地，我晋级了，多亏队长愿意收留我，也感谢队友们的帮助，真的很感谢大家！”

    阿景也回抱住了她，嘴上说了几句鼓励话，眼睛却不自觉飘向了凌天月的方向，心里暗叹道：本还期待在接下去的比赛里凭音乐和你一较高下的……可惜没机会了。

    选手们都沉浸在煽情的氛围里，这时突然登台的安双喜从主持人手中拿过话筒，喊了句：“不好意思，麻烦音响老师先关闭音乐，谢谢！”这一打断引起了台上台下的一阵骚动，安双喜特意等现场安静了下来，再解释道，“对于本场演出，王总还有话要讲，请大家稍安勿躁。”

    他完成老板的指令后便把话筒交还给了主持人，主持人一边接过一边纳闷台本上没这环节啊，也没人提前和自己通过气……就刚才把凌天月淘汰掉的结果已经很让他震惊了，此刻又在玩哪一出呢？他很想从安双喜的脸上得到一些提示，却是一无所获，只能就着话口道：“哦，不知王总还有什么话想带给大家呢……”

    而“有话要说”的王总却还安坐在VIP观看席上没有起身的迹象，主持人见状自然不敢开口催促对方过来，只能主动往对面赶去。随着他步下舞台，一架摄影机位也跟拍了过去。直到来到王人杰的身边，主持人躬身将话筒递到了老板的嘴边，恭敬地道：“有请王总发表观赛感言。”

    王人杰转头看了他一眼，闲话般问了句：“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一条补充规则了？“

    “补充规则？”主持人大脑急转、眼神迷惑，“王总说的是……”

    王人杰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直接拿过话筒起身对台上的选手说道：“算了，我在这里重新讲一下吧。在25进20强的阶段赛里，有个‘队长保级’原则，即无论谁当上队长，不论最终人气排名如何，都可以直接晋级。”他说完又转头问了遍主持人，“就这条，你忘记啦？”

    “……”

    主持人一听，内心暴汗道：根本就没这条，是你自个儿临时加的吧！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老板的意思，连忙“嗯嗯啊啊”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随后顺着形势说道，“所以按照比赛规则，目前这个淘汰结果要更改了，由于凌天月选手是队长身份，她可以免于被淘汰，那这回只有四名选手需要离开是吗？”

    王人杰道：“不，还是五个。队长保级后，淘汰位往前顺提一名就行了，你重新宣布一次吧。”

    “……”

    主持人这下被整不会了，他重看向大屏幕，顺提一位的话，此刻代替凌天月淘汰的选手正是人气排行第20名的‘我吃薯片咔嚓’……可现下这么多机位直拍着，台上选手和台下观众都看着，老板想保一就算了，竟然还玩起了极限一换一，这种明目张胆的黑幕行为叫他如何宣布得出口呢？

    果然，还没等到他开口，台上的选手先按捺不住了。只见利益波及方，即将被顺提淘汰的第20名选手“我吃薯片咔嚓”双手高举过头顶，朝VIP观看席比了个大大的“X”手势。

    主持人眼角一跳，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圆好眼下这个尴尬场面，却见王人杰示意工作人员去给选手递上了话筒……

    “你有什么想说的？”王人杰问了句。

    他并不压制选手的自由表达，同时也将话筒把控在了自己的手上，主持人见状松了口气，明白接下去的场面会有老板接管，于是很有眼色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我吃薯片咔嚓”拿到话筒后发言道：“王总，节目组从没有在开赛前提过‘队长保级’的原则，如果事先提了，相信所有选手都会有不一样的比赛策略，而您突然在此刻提了出来，还决定淘汰掉我的晋级位置……说真的，很容易让大家产生不公平的感受啊！”

    闲下来的主持人也在心里不停附和：虽说选秀节目背后都有资本意志在操控，相信观众们也清楚这点，不过通常在背地里就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了，怎么都不可能放到台面上来操作啊，想在选手和观众眼皮子底下搞黑幕，关键还不先和自己这个主持人串联通气……这谁能看得过去，又如何能圆场呢?

    “嗯……”王人杰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又问道，“你还有要说的吗？”

    “我吃薯片咔嚓”停顿了下，握紧话筒道：“当初节目组打出的招募口号是‘拒绝黑幕、实时人气’，相信大部分选手也是看重这项公平至上的规则而来的，可王总你现在为了包庇某个选手居然公然破坏了这项规则，那这比赛还有比下去的意义吗？不会打击到其他选手的信心吗？”

    这话道出了选手们的心声，大家纷纷用认同的表情支持着她的发言。

    “说完了？”

    王人杰也感受到了现场的不满气息，嗤笑一声道，“如果我真想不公平，完全可以采取任何一种不被你们发现的方式，也不会出现此刻的局面了。你们在质疑我做决定的同时不妨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我就问剩余晋级的20强选手们，真有信心在这个大舞台上比下去吗？观众们真会对你们小儿科式的节目表演感兴趣吗？”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不仅不检讨自己的黑幕行为，反而蔑视起了台上人。

    选手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还留在台上的安双喜也跟着抽了下表情，虽说作为王老板的打工人都已习惯了他的盛气凌人，但没想到在直播镜头前，他也这么不给已和平台签约合作的播主们面子，如此“真性情”……当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有恃无恐到这种地步了吗？

    “结果就这么定了，至于被顺提淘汰的‘我吃薯片’……”王人杰不管别人怎么想，甚至还有调侃的心思，“虽然你这场确实被‘咔嚓’了，但也有节目组事先没说清楚规则的因素在里面，所以下台后会有工作人员和你细聊补偿方案，你回去后想想怎么搞好个人直播间的小舞台，那里才是你发挥的地方，明白吗？”

    一听有补偿方案，“我吃薯片咔嚓”的气焰瞬间消散了，再一琢磨王人杰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她确实不适合大舞台，混过这一轮也未必能混过下一轮，而比赛总有结束的时候，未来长久的个人直播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人要发言吗？”王人杰非常民主地问了句。

    台上鸦雀无声，显然他刚一套恩威并用的做法已经让大部分选手无话可讲了，甚至有才艺不出众的选手好奇起了“我吃薯片咔嚓”的补偿方案，不知道会对个人直播起到怎么样的帮助作用。说到底大家都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对面站着的王人杰是这场选秀、这家平台乃至未来发展几年的最大东家，是绝对不能交恶的。

    王人杰耐心地等了会儿，目光在所有选手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几不可闻地翘了下嘴角。因为他看到利益波及的另一方，一直以来自持清高的凌天月果然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王总……”只见她从安双喜手上接过话筒，开口道，“我人气下降到淘汰位已是事实，所以不好接受你用补充规则保下来的晋级名额……”

    王人杰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道：“就算是补充规则也是基于赛制的规则，今天你确实是晋级了。怎么……”他确认道，“你是真的接受不了吗？”

    凌天月点了点头。

    王人杰也跟着点了点头，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紧接着提议道：“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可以在晋级后选择主动退赛，这不就行了吗？”

    此言一出，又惹出现场一片骚动声，特别是选手们都被搞糊涂了。王人杰刚编的“队长保级”原则明显就是为了保凌天月的，怎么此刻又劝退上了，难道真是节目组的一个失误操作吗？

    凌天月一时无话，王人杰盯着她，又问了遍：“所以……你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