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鞋子在右边柜子里。”

    老房子内这道清冽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

    江芙退后半步,用力揉了两下眼睛。

    301,没错啊,是她家。怎么有个男人?

    几秒钟内心闪过很多种可怕的想法,她后背陡然升寒,顷刻间人就冲到了房门口。

    暖黄吊灯左右晃动,灯下漂浮着细小的微尘,书桌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转头望向她。

    “姐姐,你干嘛?”

    江芙手持伞柄身体绷直,像是随时要往别人脑门来一下。

    霍朝言放下手里的习题册,直起身子上下扫视她一眼,路过江芙旁边时冷笑一声:“看来有人把我当成入室抢劫的混蛋了。”

    她大脑像是卡顿的PPT,眼前还停留在上一幕,等到江菘踢开小凳子拽住她的毛衣时才回过神来。

    “姐姐,我好想你!”江菘揪住她的衣服下摆,好似一只上下窜动的土拨鼠。

    她无奈按住弟弟躁动的小脑袋,朝门外努努嘴:“怎么回事?”

    “哥哥帮我补习作业。”小家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扭扭捏捏回答。

    书桌上文具、课本杂七扭八,还有个吃了一半的果冻,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江芙拿起旁边叠好的作业本,上面几个鲜红的叉令她哭笑不得,不过工工整整的批订倒是很符合他的脾气。

    “姐姐和他分.....”她迟疑了一下,话卡在喉间,小孩子可能理解不了分手的含义。

    “我们和他现在关系不一样了,你可不能和以前一样在他面前胡闹,知道吗?”江芙把他的毛衣扯正,顺手掐了一把白嫩的脸蛋。

    江菘低头搓着衣角,小声嘟囔:“我和哥哥关系挺好的。”

    闻言江芙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的意思是要和她割席,撇清关系?

    余光瞥见霍朝言走过来,她立刻把作业本放回去,半蹲下来理顺弟弟的头发。

    “鞋子。”他弯腰把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放在地面。

    江芙这才意识到自己进门的时候火急火燎,没来及换鞋,只穿了一双袜子。

    她匆忙穿上拖鞋,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身上的弟弟说:“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我和你哥有话要说。”

    江菘瞟了瞟姐姐严肃的神色,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挪回桌前。

    两人前后出去,江芙关紧门,打开客厅的灯。

    室内骤然亮堂起来,霍朝言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我家?”她在沙发另一侧坐下,直入主题。

    一左一右仿佛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逐客般的语气让霍朝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抿着薄唇,一字一顿:“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江芙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他这幅满不在意的样子心口火气直涌上来。

    霍朝言冷冷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随便你。”她冷哼一声。触到手边的抱枕,恨不得抓起来往他身上砸,

    说罢起身拎起大门边的行李箱,气鼓鼓地走回卧室。

    “嘭!”

    摔门声震得霍朝言头顶天花板都在颤动。

    江菘悄悄推开门,探出个脑袋:“她生气了?”

    见男人没有反应,他蹑手蹑脚凑过来。踮起脚尖够到沙发,左右挪动小屁股故作正经道:“我姐姐脾气最好,你还是赶紧去认错吧,她会原谅你的。”

    霍朝言依旧没吭声,转身走进厨房。

    江菘顺势跟在脚边,喋喋不休。

    耳边的叽叽喳喳让霍朝言越听脸越黑,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因为他。

    他从橱柜里拿出下午买的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别吵。”他果断出声打断旁边的“懂弟”。

    江菘话在嘴边被硬生生打断,瘪着脸幽怨地盯着他。

    “我想喝~”等霍朝言把热好的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江菘两眼放光地伸手。

    他拍开肉乎乎的小手,把玻璃杯放到高处:“等一会,会烫。”

    江菘看他又热了一袋,连忙抓着霍朝言的衬衫衣角制止:“哥哥,一袋够了!”

    两道冷光落在沾满果冻液的手上:“这是酸奶。”

    江芙不喝纯牛奶。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等会知道怎么说吧?”

    见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霍朝言带上“懂弟”端着牛奶敲响卧室门。

    江芙正在用ipad复盘比赛。

    虽然被某些人气到了,但是也不能影响到她的工作。

    第一局她进入状态比较快,切入战场的话术自然流畅。

    但是一直都是苏晨在引导团战思路,她偷巧跟着他的思路走就可以。

    下场比赛可没有苏晨!

    “前期入侵,中期运营,后期保C。”她边看边碎碎念,“侧面换成侧翼好像更专业一点。”

    视频里每播放一个画面,江芙就暂停下来对比措辞,并一一记录下来。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江芙的思绪。

    刚把门打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送到了她手边。

    “酸奶。”霍朝言直勾勾盯着她,确认她脸色好了一点。

    江菘边喝边在一旁撺掇:“姐姐别生气了,哥哥为了我们都烫到手了。”

    目光掠过眼前两个人,怎么给她一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她没有接下,冷漠地从两人中间穿过。

    江菘恨铁不成钢地瞪向还傻站在门口的人,长得这么帅跟个木头一样。

    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这种猪队友还得靠他。

    “姐姐,你怎么不喝呀~”江芙的腿被一溜烟跑过来的小团子拖住。

    拖行几步之后她停了下来。

    因为他嘴边的牛奶渍全蹭她裤腿上了。

    江芙猛地把脚边的人提溜起来,扯过茶几上的抽纸,轻柔地擦拭面前的花猫:“作业写完了吗?在客人面前还这样闹腾。”

    她精准捕捉到了某些人迅速阴沉的俊脸,灿然一笑:“看我下次告诉你同桌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小星星是吧?”

    江菘显然被戳中了心事,蓦地抬头,羞愤难当:“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坏姐姐!”

    说完他转身跑回房间,嫩黄色运动服后背上的小鸭子似乎都气冲冲地咧着嘴。

    霍朝言反应过来她在使坏,眉头松开沉沉笑道:“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把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快冷了。”

    手背上的一块红在白炽灯下尤其刺眼,江芙想起之前的对话,缄默了两秒,弯腰从茶几下的柜子里翻出一条烫伤膏。

    “我哪敢和霍总一般见识。”

    “啪”地一声膏药拍在他面前。

    霍朝言居高临下,黑色瞳孔里点点星光流转,他默不作声坐在她旁边,唇角噙着笑意:“好了,不生气了。”

    江芙侧目,投去怪异的目光。

    人在同处时难免有争吵,霍朝言属于一闷棍打不出一句话的人。

    任由你愤怒破防,他跟个没事人一样面若冰霜。

    所以他这种人基本不可能示弱。

    以前在吵架的时候,江芙在一边又打又咬,他愣是不说一句话,只抱着她任由打骂。

    “我上次在你弟弟学校门口碰到他,他……”霍朝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避开某个话题,几秒后才接上。

    “有人欺负他,我就把他接回家了。后面有机会就顺路过来看看,补习作业也是举手之劳。”他徐徐道来,怕刺激到江芙,语气平缓又温柔。

    霍朝言的每一个字都在撕扯她的灵魂,胸口堵得慌,心脏一阵一阵收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江芙差不多猜到他说的欺负指的是什么。

    她和弟弟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邻里街坊间多少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同龄人会怎么看待江菘呢?小孩子顽皮,在玩闹中又会说出些什么话?

    弟弟懂事不会和她们说起这些事情,他会不会偷偷哭?

    江芙蜷着身子不敢多想。

    “我会常过来的,别担心。”细密的痛感浮在心尖,他后悔不已,不该说的。

    她接过霍朝言手里的玻璃杯,温热的触感令人安心。接着抿了一口,声音嘶哑:“谢谢你。”

    门把手传来扭动的声音。

    外婆回来了!

    江芙赶忙抹去脸颊上的泪滴,换上笑容。

    “外婆!”她小跑到门口挽住老太太的小臂,像只小兔子一样亲昵地蹭了蹭。

    “二十几岁的人没个正形!接到你的电话去买了点你爱吃的菜。”外婆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转头看到高大的男人垂手站在灯下,“小言也在呀,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你们两个年轻人更聊得来。”

    外婆不知道她和霍朝言的关系,他们恋爱的时候,妈妈还在。

    霍朝言快步接过外婆手里大包小包的菜,放在厨房桌上,温声道:“我晚上就不在这吃了,等会回去。”

    “年轻人不要太操劳,好好休息啊。”江菘和外婆说他是家教,老人家以为是学校安排的,由衷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老师。

    “嗯,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霍朝言略微扫了眼江芙手里的牛奶,便出门离去。

    脚刚踏出楼栋,许然面色焦急跑过来:“老板,霍老爷子喊您回大院。”

    不出意外地,他眸色暗下去:“说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只传来消息说,老爷子很生气。”

    霍朝言回头看向三楼亮着的窗口,仿佛能听到她的笑声,凛声回答:“去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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