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母

    “什么?!”祝微鹂之言,令在场众人脸上纷纷变色。

    祝微鹂周身幻化出无数条巨蚕,它们一跃而上,同时鼓起嘴巴,吐出了一条条巨大的带有奇香的蚕丝,结成一大片蚕丝幕墙,将正在前赴后继朝着栾风清攻来的万魔,暂时隔绝了开来。

    万魔撕咬蚕丝,巨蚕及时吐丝填补丝墙,堪堪达到了一个平衡。

    围墙中心,祝微鹂伸出一条丝带一伸,直接将仍在阻拦众人的卢风照抓了过来,简单命令道:“解蛊!”

    “蛊?!”在场众人更是惶惑起来。

    卢风照眼神闪躲,萎顿道:“晚辈不知微鹂仙尊言下何意。”

    祝微鹂冷笑一声:“这出自导自演的把戏,也该唱罢了。还想留你师兄一条性命,就赶快解。我还要对付万魔,没工夫陪你耗。”

    见卢风照仍在迟疑,祝微鹂抓起栾风清的衣领,就要朝着万魔群丢去。此时的栾风清,口中不断渗出鲜血,意识渐渐涣散,根本无力反抗祝微鹂。

    “我解!”卢风照焦急地喊了一声,一只如甲虫般大小的小蛊虫脱耳而出,飞快地跑向栾风清,一屁股坐到了他的额头上,顺着钻进了他体内。

    “不……”栾风清试图反抗,可声音实在太过微弱,并未有人听从他的话语。

    小蛊钻进去后,没一会儿,栾风清口中淋漓呕出的鲜血便止住了。随即,一只肥硕的大蛊虫自他口中爬了出来,背上还背着方才从他额头钻进的小蛊虫。在重新见日的一瞬间,大蛊的身躯噌地膨胀起来,胀成了一个如鲸鱼般大的巨蛊。

    “什么?”这一出变故,江水甜着实没有料到。蛊王不是已经被卢风照爆体了吗?如何又出来一只更大更骇人的?

    “这只,恐怕就是芳钧长老最为宝贝的蛊虫,临风派弟子谁都不曾得见的蛊母。那只小蚕,是蛊母最钟爱的幼女,只有它可以将蛊母从人体内引出来。”秋月白已安抚好掉落在悬崖下的百魔,飞到了江水甜身旁。

    “蛊母?所有蛊虫的母亲吗?”

    秋月白道:“更准确来说,是始祖。芳钧长老手中所有蛊虫,尽是这只蛊母的后代。所有的蛊液,也依托蛊母而生,蛊液入体,生出的蛊虫,尽皆听从蛊母的调令。”

    江水甜悚然一惊,结合方才万魔奇怪的表现,心中有了猜测:“难道,万魔体内都被种下了蛊液,而被栾风清体内的蛊母控制么?”

    “没错。此前,师……栾风清带着十一位长老攻击万魔渊,我以“春风化雨”回击,却反被利用。栾风清分出精力,粉碎云朵,实为吸引我的注意力,让卢风照倾洒蛊液,混入落至渊底的雨里,撒向整片万魔渊,为所有魔兽尽皆种下了流液年轮蛊。而后,栾风清施加风改河山,将万魔全部带到了闻剑山。”

    秋月白也是刚刚明白过来,在万魔渊之时,栾风清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自己。

    说话间,那巨蛊口中吐出一大坨透明的汁液,如同在天上降临一场雨一般,淋到了正在拼命向上拱的万魔身上。

    一滴雨水滴在江水甜手指,熟悉的清凉触感传来,正是风露水。原来,此前,卢风照藏于指甲之中的那条虫子,就是蛊母。

    随着风露水的吐出,蛊母的身形急剧缩小。待到吐完所有的风露水,浇遍万魔全身,无一遗漏之后,它的身体变成了一只比方才的幼蛊大不了多少的小虫,又钻回到了卢风照手指中。

    万魔身上裹满了风露水,流液年轮蛊尽数被解除,原本躁动不安的魔兽们,撞击丝墙的动作慢了下来,痛苦翻滚的表情也渐渐收了起来。

    而一切真相,皆为在场所有人亲眼目睹。

    “今日万魔暴动,竟然是临风派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难怪万魔出现在此时,根本无心攻击人类,而是痛苦地打滚撞地。”

    “那是因为,流液年轮蛊以液下蛊,液动生虫。蛊虫在万魔身体内撕咬,令它们痛苦不堪。”

    “也难怪,江掌门的隐身特效明明起效了,万魔却突然失控,开始攻击起人了。都是栾风清在背后操纵的。”

    “栾风清看似挡在我们所有人前头,与万魔对战,实则根本就是在利用百虫朝蛊的力量,吸引万魔朝向自己而来。”

    “他以手指指向心脏,根本不是什么降魔术法,而是在催动体内的蛊母,控制魔兽。”

    “说什么舍身献命,原来舍的是他人的身,献的是众生的命!”

    “以人制成的蛊,竟比天生地长的魔,还要更像魔……”

    所有人的心目中,栾风清的形象一下子逆转。

    这些恶语全部被栾风清收入耳中,转化成了无边的愤怒,对着卢风照发泄出来:“为什么要救我!”

    卢风照悲戚道:“师兄,收手吧。临风派众人还在等着你,我们回薛林山,好不好?”

    不知被其中哪个字眼刺激到了,栾风清怒极生恨:“纵使无法击退万魔,若我能身饲万魔,本可以得道成仙,名垂青史。可你却偏偏要救我,令我一身功力,皆败于你身上。”

    卢风照低下头颅,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见卢风照此状,栾风清停下了指责。他心中何尝不知,卢风照是在一心为了他好。

    他向着下方看去,那些原本虔诚仰望着他的年轻修者,此时脸上的表情完全换了一番。有人憎恶,有人鄙夷,有人痛恨,有人嘲讽……经此一役,此后,他在江湖中,再也无方寸立足之地。

    半生经营,尽皆破灭于此。他手中风刃闪过,朝着自己脖子而去。

    丝墙内的所有人中,秋月白第一个反应过来,以一阵猛烈的小飓风,吹走了栾风清手上的风刃。

    秋月白心中涌过酸楚,正欲上前搀扶住栾风清,却被卢风照一把推开:“师兄就是因为围攻你的那一战战败,才想要自毁的,你假惺惺作何姿态!”

    祝微鹂道:“不管是以身饲魔,还是畏罪自刎,都只是无谓的牺牲。栾风清,你的罪行,事后再清算。可现在,若万魔之下多一个无辜的冤魂,便是我祝微鹂的责任。”

    铮铮铁语,说得栾风清断然不敢再支声一句,也一时无颜了结自己。

    见栾风清终于不再闹着寻死,祝微鹂的声音也向着她一贯的和缓靠拢:“千年前,万魔肆虐人间的场景,你没有见过。栾风清,你太低估万魔了。”

    听闻此言,栾风清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周围的万魔上。

    正当此时,淋了风露水后,安定了一会儿的万魔,不知何故,又躁动起来,重新朝着丝墙冲撞而来。这次的力量,竟是比方才还要强横得多。那些香蚕不得不吐出更多丝来对抗,肉眼可见地越发处于劣势。

    栾风清难以置信地看着狰狞着不断扑上来的万魔:“流液年轮蛊既已解除,为什么,万魔的暴动,却又卷土重来了?”

    他看向一旁的卢风照,见卢风照也同样不清楚状况:“蛊确实解了……”

    祝微鹂的声音中又带上了些许怒气:“你二人实在将仙魔之事,看得等同儿戏一般。你以为,万魔会如同人类一般,被你们那点阴谋诡计耍得团团转么?”

    她看向仍在不停攻击,使得丝墙越来越薄,香蚕越来越力不从心的万魔:“自人魔之界被打开后,万魔每一次暴动,魔性觉醒,须得发泄二百年方休。中停五十年,期间随时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暴动。即使无外因,五十年后,也会自行再次暴动。”

    秋月白恍然道:“难怪我当初下至万魔渊时,并不见万魔如传闻中的一般彼此厮杀。原来,我只是赶上了他们那五十年的休战期。”

    祝微鹂看了一眼栾风清:“月白能拼着巨大的危险,与万魔相处十年。可作为师尊,你却为一己私利,搅动万魔与苍生皆不得安。如今,万魔被你重新唤起,魔性即将全部觉醒。这不是你能插手之事。”

    她用丝带一把裹住栾风清与卢风照,将二人送到南来峰上,令他们远离了万魔的攻击范围,又方便路如深看管二人。

    袁风纯的眼睛随着丝带而动,直到眼见栾风清彻底安全了,才转回来。

    秋月白对祝微鹂道:“万魔曾与我朝夕相处,颇通人性,如今,它们只是被魔性支配。我们或许可以不通过交战的方式,击退他们的攻击。”

    他飞到最近的魔兽九婴之前,且战且安抚,可九婴显然完全不认识秋月白了。魔性支配了它所有的记忆,让它只知无差别地攻击眼前的一切。

    “月白,放弃吧。”祝微鹂道,“最多五十年,人魔必有一战。这是千年来,人魔两族的宿命。”

    “只不过,”她看向万魔,自信一笑,“有我在,所有的因果宿命,都由我来了结。”

    她以一条长长的丝带,一口气裹住了江水甜、袁风纯与秋月白三人。江水甜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然瞬移至了北往峰顶赵扶深身边。

    “微鹂仙尊!”她正要跳回战场中心,帮助祝微鹂,哪怕能忙一点忙也好。可是此时,她的手臂却突然一紧。

    她看都没看,直接道:“月白,别拦我。”

    却听秋月白的声音响起:“我也被拦住了。”

    江水甜回头一看,只见缚住她手臂的,是一道玄黑色丝带,同样的丝带,亦缚在了秋月白与袁风纯手臂上。

    而三条丝带的头,都系在赵扶深手上。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的祝微鹂,眼神中满是难以言喻的狂热。

    “赵扶深,放开我,你要让你的师尊独自处于险境中吗?”江水甜抗议。

    赵扶深仍然盯着祝微鹂,片刻也不舍得挪开眼睛:“险境?这两个字,从来就与师尊没有任何关系。”

    甩开了两拨人,独自一人的祝微鹂,微微活动了动筋骨,沉定的声音传遍了整座闻剑山:“魔族的手下败将们,在我祝微鹂面前,安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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