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甚至毕业后的好一段时间里，总有人问我考研的感受，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毕竟正儿八经地准备考研时间并没有超过一个月。正式打算考研的时间是大三上学期，从方延师兄家里回来的那天。

    自从方延师兄毕业以后，我俩便是偶尔联系，过年过节互相发信息慰问的那种。那天师兄突然打电话说，想请我帮个忙，让我帮他看半天家，中午请我吃饭。师兄毕业一年后便在岛城买房，父母支援了大半的资金，算是在岛城安定下来。师兄曾说父母一直觉得有了房子才好找对象，可是却从来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对象，跟房子有关系，又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笑说，我这种没有房子的，连找对象的基础都没有。

    能够有幸看到方延师兄的百十平米的大房子，还是很激动的，一大早坐公交去的路上都在寻思着能帮上什么忙。到了那里才知道，师兄请了工人修水管，自己上午却要去加班，想让我帮他顾一下家。看着师兄洞白的房间，不禁嘀咕，这空荡荡的房间，可有什么好看顾的。师兄也看出来了我的疑惑，不好意思地说，房子刚买下来没多久，想着结婚的时候当作婚房再装修，简陋了些，别介意。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请来的客人，后悔早上走得匆忙，空手来了。

    师兄回公司处理事情的期间，我一个人坐在空房间里，刷手机，看风景，在各个角落里东摸摸西瞅瞅，不禁感叹师兄一个人生活也着实实在了些。客厅里摆着一张玻璃餐桌，三张椅子，看来师兄的父母偶尔会来陪他住几天。厨房的用具虽然一应是齐全的，但是却少有收拾，明显是用到什么拎起什么的样子。卧室里就放着一张床，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廉价的台灯，台灯下放着几本专业书，东倒西歪。卧室角上立着之前演奏用到的小提琴，积了一层灰。

    工人来修水管，用了不到十分钟。因为没有钥匙，所以只能待在屋子里，坐下来，站起身，走几圈，再坐下来。初春的周末，岛城还是有些料峭寒风。阳光虽然刺眼，但是并不温暖。从十六层高往下看去，小区楼下有一两个嬉闹的孩子，时不时会有中年妇女拎着菜篮子在小径上急急地走。小区门外的马路上一辆辆车子穿行而过。小区对面是一片未开发的空地，据说会崛起一块繁茂的商业区。

    好容易到了中午，师兄回来楼上，问我是不是来人已经修好了。我点点头。师兄说，走，出去吃饭吧。不知道该怎么客气回绝，便跟着师兄来到了楼下。师兄一路很是热情地跟我介绍整个小区，说小区后面是麦家河，夜里河岸两边会有一圈灯亮起，很是漂亮，自己常去那里遛弯。还说小区现在一共有20栋楼，自己在13栋，算是中心位置，小区还住着一些外国人，整体住户素质不错。还说小区东边就是一个商场，这两年生意不太好了，但还好该有的都有，晚上还有人开着车来喝酒，自己住了半年多，从来没去过地下的酒吧。

    吃饭的地方就在小区门口，抓到菜单的那一刻，我就说自己不太饿，随便吃点就好。踏进社会，物价水平自然不会跟校园周边相比。师兄豪爽地说，没关系，随便点，我也是难得来这里吃一顿，就是刚来的时候跟爸妈吃过一顿。

    上菜以后，也不得不感叹，社会规则的严格要求下，在学校周边糊弄孩子的手段也着实难以自立。菜品算是对的上价格的精致。两个人点了四个菜一个汤，早就吃饱的我却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一个劲不停地吃。方延师兄笑吟吟地劝酒让菜，好似我今天上午做了多大的贡献一般。有着无功不受禄的心虚，开始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菜还剩了大半。师兄说，聊会天再吃，浪费总归不好。

    一面存着会浪费的愧疚，一面满怀期待地听着师兄讲工作上的故事。很快便颓下心来，原来工作远不是想象中的踌躇满志，而是充满了妥协与退让。师兄一遍又一遍重复在工作中的孤立无援，我竟不自主地打了个呵欠。师兄还是一脸温柔地笑着讲工作间的缱绻，好似并没有看到我的心不在焉。邻座的两位大哥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工作原因再次见面，谈话间热切而又生疏。

    酒足饭饱，师兄送我往公交车站去，午后一点多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不禁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小区外的店铺老板，有的搬着凳子倚着门打盹，有的懒懒地扫着门前的地，一半的铺子关着门或空着。望着小区慵懒的街道，午后的时间流淌得也慢了下来。

    坐上公交车，朝师兄挥手的一瞬间，我才有些读懂师兄眼神里温柔的光，孤独而又衰老，像是墙根晒太阳的老人。

    回到宿舍，我跟逸晨说，自己不想眼睛里这么早生出那样的光，带我一起复习考研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