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电影好看吗?”太宰治忽然换了话题。

    他怎么知道她看了电影?

    也是,太宰老师什么都知道。包括她不了解的。

    太宰老师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大概有。那也不是她能知悉的。

    对太宰老师言论的跳跃性习以为常,学生以平常心答复:“还可以。”

    “以世初小姐的性子,会偏爱电影里的弟弟多些,而非女主人公的导师。”黑手党准干部按照学生的行事风格推算。

    两位男性都罔顾女主人公的心思,自顾自地下了决定。

    半斤八两吧。谁也别瞧不起谁。

    世初淳单从社会层面做出结论,“我尊重女主人公的决定。以当事人的意愿为主。我个人的话,以为下克上可行。上制下,总感觉有职权威迫的成分在里边。”

    没关闭的窗户灌进捎着凉意的夤夜,掀动素色的帘子。五彩斑斓的烟火装饰了西窗,在如练的月光下轻飏起舞。

    焰火升空,点亮了高远的穹苍。花影缤纷,要与地面的万家灯火相竞争。

    何等耀目、炫彩的景观,光看着,就叫人感到难以言喻的憧憬与悲伤。

    “真希望消散时,能像烟花那般美丽。”

    照明夜色的火树银花,充盈了背影。背对着窗户的黑发少年,凝视着自己的学生,一如他由始至终漠视的路途风景。

    那缘何聚拢着,人活得这般的寂寞。

    同样被纱布遮蔽了视线的世初淳,闭上了眼睛。

    “有道是,扇一巴掌,再给颗糖。偶尔,我也做做像样一点的老师吧。”

    以轻快的口吻陈述着的黑发少年,做事行径却是分毫也不容置疑,“遗憾现在没有糖,世初小姐你就将就一下。”

    将就什么?女生没有问出口,她的老师就用实际行动书写了答案。

    港口黑手党准干部右手执着枪械,对准女生的心口。人俯下身,掌心与学生的掌心相贴合。他左手五根手指头分开,将后者完整地包裹住,张开的指缝完整地嵌入女生的指缝内,与她的并拢。

    四片嘴唇相碰的间隙,柔软的唇部与坚硬的枪身形成鲜明的对比。少女惊异地睁开了眼,乌亮的瞳孔震颤不已。

    她人要挣扎,被刻意压低了身子的老师咬了一口。

    那一口咬得极狠,穿透表皮咬出了血。

    与她五指相合的手,覆压着,深深地陷入了床,在算不得舒软的病床上压出了米字型的褶痕。

    亲就亲吧,还咬人。世初淳抬腿就要踹,被压住了膝盖。

    趁着女生张开嘴,欲言语的间隙,无良人师埋低了头,加深了这个掺着血腥味的吻。

    他舌尖抵住学生的牙关,撬开了贝壳一般紧闭的唇齿,直取里边蜷缩的软肉。左手制住女生,右手摁动扳机。

    “噔——”的一声,出膛的子弹破开皮肉。

    枪击声与烟火声共震,硝烟味同血腥味齐发。

    子弹穿过学生的胸膛,同时打穿床板,射向地面。近距离受到枪击的目标,全身禁不住地痉挛。

    少女嘴角有血液洇出,如今天剜开眼角的伤口那样,大有泄洪之势。

    黑手党成员将学生嘴边溢出的鲜血尽数舔舐掉了,连同对方喉咙涌出的殷红汁液一同咽下,宛若吞食着一颗色泽鲜艳的浆果。

    歃血的少年直起身,单只眼瞳阴沉沉的,两截手腕缚着环形绷带。

    他唇部沾了些血,不是他的,伸出大拇指一抹,抵在舌尖含着,露了点红。故显得像一头噬人的凶兽,内心的空洞没有得到遏制,反而越发地扩容。

    原来预示着离别的吻,是腥甜的。

    破碎的沙漏溢出蓝紫色的填充物,时空倒转,流向了另一条湮灭于时间长河的世界线。

    大战刚结束的节点。某个防止犯人自杀的隔离设施内,有危害性的尖锐物品全被收走。

    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一心想要拯救生命,却事与愿违地召唤来了集体毁灭的异能力者——与谢野晶子。

    不能说话,动则即损。女孩思绪的线,散成了乱麻。在战争结束的节点,依然沉溺在战争的疯狂之中。

    吸收、理解不了信息的医者,终究被自己的仁心所杀。救济的希望有时带来的不是同等的希求,而是异常浓郁的悲哀。

    原地下医生,后转为港口黑手党首领专属医生的森鸥外的养女,世初淳买通可靠人员,乘坐直升机来到一个废弃的基地。

    紧锁的铁门打开,宽阔的牢房内羁押着一位无辜,又罪孽深重的女孩。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谁是谁非,谁又能争辩个清楚。

    与谢野晶子抱着自己的腿,麻木地呆坐着。

    双眼无神的女孩,见到外部倾泻过来的阳光,下意识瑟缩了下。她避开了挥洒向自己的光明,自个龟缩到了阴影的角落,回到一群群拖着她的脚的死者们身边。

    她企望拯救的生命,因她而死。

    她为之奋斗的事业,事与愿违。

    拄着拐杖的少女,一溜歪斜地挪动到阴翳处。她蹲下来,握住女孩的手,“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接你。要避开爸爸的耳目实属不易,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她不能……不能出去。与谢野晶子蜷曲着身体。

    她看着自己的手。一双干净的,没有伤痕的手,摧毁掉了自己亲近的、共事者们的心灵,让他们死于永无止境的绝望。

    她得待在这里。她不能,不能……这样活下去。

    “可以的。”被养父挖掉了右脚跖骨的世初淳,摸着女孩的鬓发,“你可以从痛苦的过去里走出来,去往光明的未来。”少女朝她露出一个温润而泽的笑,“温柔如你,理应享有美好的归处。”

    伤员费劲将与谢野晶子搬上了轮椅,人推着轮椅,移动到天台。

    飞行员降下倾斜地踏板,以便跛脚的乘客方便推囚犯上直升飞机。

    “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有时也会让宽宏大量的爸爸感到为难呢。”

    熟悉不过的声音自后方发出,引得少女心头大震。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没忘记与谢野,世初也是。但是,抢跑是不可以的哦。”披着白大褂的男人,张开双臂。“由爸爸来接受与谢野吧,那样,我们三个人就能在一起了。”

    “然后继续受你的利用,被剥夺和折磨?”被点名的世初淳,立马使劲,推动轮椅上直升飞机。她自己则由于过度的推力,滑到下了梯台。

    “讨厌啦。说得爸爸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在世初心中,爸爸的形象难道不高大而伟岸吗?在做家长方面,我自以为自己做得够好了呢。”

    尽管女儿三番五次地妨碍他的策划,他也只是稍作惩戒而已。

    “话说回来,被我做了那样的事后,我还以为世初会一时半会起不了床。没想到只是障眼法。世初长大了呀。”森鸥外变脸似地,顷刻阴沉了微笑的面部。

    “看来下次不能只挖出你的腿骨,还得连手一起折断的说。”

    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阴晴不定得好似天生带着善变的面具。

    他转而又展现出笑容,“安心吧,爸爸是个厉害的医生,会让世初失去行动能力后,外观看起来也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凡事独断专行的男人,偏摆出一副有商有量的架势,“其他的东西爸爸都能给你,唯独那个女孩不可以。要完成三刻构想的宏大计划,爸爸需要她的力量。”

    “为了所谓的宏伟目标,再次牺牲这个饱受摧残的孩子?”世初淳大不解。

    她拍拍机门,示意飞机启动。目的地,武装侦探社。“爸爸,放她走吧。”

    “其他的请求,爸爸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个不行。她是我重要的武器。”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武器!把人当做人看待,就这般困难?战争已经结束了。”

    “战争没有结束。只要有人在的场合,就会滋养战争的土壤。你还小,不懂事,可以理解。”眼见旋翼开转,男人的声音沉下来,“不过不能阻碍我的道路。”

    “那么,过家家的游戏就到此结束吧。”世初淳拄着拐,站在天台的边缘。只要稍稍一退,就是悬空。

    “平时闹闹别扭,爸爸能抽出精力哄你。在关键时刻如此,就显得不可爱了。”

    森鸥外无视濒临险境的孩子,毫不迟疑地走向另一侧的直升机。“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任意妄为,也未免太狂妄了。是我给你的资本,让你太过傲慢。”

    “说来您可能不信,但我从没想过您会选择我。”高空的风横冲直撞,凌乱少女的长发。她目送着背向自己的监护人,喃喃自语,“爸爸,不,森先生。永别了。”

    世初淳背对着天台,倒了下去。

    耳边风声如雷,仰面是广阔的晴空,直升飞机凌在她的正上方。

    一个上升,一个下降。

    悬空的刹那,世初淳诚挚地祈愿二人那些经历的不幸,可以全部飘零为繁花瓣片。让漫天的花瓣散开,铺成云蒸霞蔚的花路,辅助女孩前往曙光照耀的道途。

    “极度正确的你。绝对错误的我。”殊途不同归。

    少女伸出手,仿佛触摸到了与谢野晶子珍视的金属蝴蝶,感受到那份沉重而坚毅的分量。

    愿你乘着风,自由地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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