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小孩子普遍不喜欢洗澡、吃饭、睡觉。

    总结就是洗澡时不洗澡,吃饭时不吃饭,睡觉时不睡觉。待在家里总想着要出去,出去了撒泼打滚也不回家。真有闲暇放他们玩时,头一栽,呼呼大睡,主打一个叛逆。

    喂饭的节点,五个孩子年纪小,不管有心无心,最后都会弄一身吃食,戴上食饭兜也无济于事,充其量当几个防汛沙袋,在名为星球的大坝决堤之际,起个聊胜于无的作用。

    对大人而言,顶多起到能挽救多少是多少的宽慰品。对小孩来说,就是一个显眼的装饰物。

    是以,世初淳喂五个小孩吃完饭,还得清洗自带餐桌的宝宝凳和底下的地板。

    边边角角来来回回仔细擦干净了,油污、米粒、胡萝卜丁、肉块什么的,令人犯难的洁癖一经发作,还得替弟弟妹妹们逐个洗澡。

    园原杏里按着她的太阳穴,“洁癖治好了吗?”

    世初淳瘫在朋友的床上,“快治死了。”

    喂饭这事听起来简单,孩子肯张口吞咽就成。偏落实在实处,简直是牛不喝水强按头。

    被喂饭的小孩没有一个省心的,要么闭口不张,要么一门心思去玩。要么一会说要爸爸喂,一会说要姐姐喂,吞没几口就要换个人,来回折腾个不休。

    常常半口饭含在嘴里,咀嚼个十几二十分钟都舍不得咽下去,光嬉戏去了,自娱自乐也满意。要在旁边好说歹说,才能在手舞足蹈半宿后,勉为其难地吃完一顿饭。

    一个小孩至少要花费半个小时才能用完他们面前一碗饭。大部分的连半碗都没吃完。

    优是五个孩子里头最有主意的。

    他会自己拿汤勺,用相当不正确的方式使着勺子,舀得衣服、凳子、地面上全沾满米饭、蔬菜、油渍。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足以叫每一个洁癖患者当场暴毙而亡。

    要喂他,他还偏不要,呢喃着说自己是大人,可以自己吃饭。

    “哦?优这个年纪已经是大人了吗?”世初淳戴着手套,收拾地面的残局。

    “是的哦。”幼童志得意满地抬起下巴。

    “是多大的人呢?”

    “好大好大的人。”

    “具体有多大呢?”

    孩子沉思了一会,“像爸爸那么大的人。”

    看来小孩子都是很依赖自己的监护人的。

    幼童不仅童言无忌,还百无禁忌。自打他们发掘出邻近花园的新天地,家里就渐渐多了一堆不可名状的东西。譬如毛毛虫、蜈蚣、蚯蚓、飞蛾、蜗牛、蜘蛛……随时随地发现新惊喜。

    芥川龙之介身为孩子王,拿出他在港口黑手党杀人越货的办事态度,绝不肯能被孩子们压下一头,叫太宰先生看扁。故而次次拿下头奖。

    和孩子们比拼就不要那么认真了吧!

    某次,客厅桌子反扣了个碗。世初淳疑惑地掀开,里面蠕动着被分尸了,还能活蹦乱跳地扭断腰的蚯蚓群。

    有十几只掉出来,头还是尾的部位落到地板上,藏进瓷砖的缝隙,还在垂死挣扎的,拼命往她的拖鞋钻。

    女生不动声色地盖回碗,隐隐约约听到躯体发出生锈机械嘎巴嘎巴响。她体态僵硬地走到书房门口,咚咚咚敲三下门。

    “请进。”

    人走进去,准确地找到红发青年所在处,跨过一条腿,坐到他身前,像小时候每一次寻求庇护一样,双手抱住他的后背,一直揽到肩膀,头埋进他的肩窝。

    “怎么了?”红发青年拍拍女儿后背。

    “有虫子。”被暴击得直想洗眼的女生补充道,“好多好多虫子。”

    “那我和幸介他们说,以后别抓回家。”

    “别。”世初淳制止住他。

    每个成年人都曾是少不经事的孩童。疯过、闹过,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长成面目全非的成人。纵使不能全然揣摩出孩子们的心意,也合当明白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玩乐,大人们不该干涉。

    小时候焦急期盼的成长,在达成之后又以为少年人好。其中有多少是出于遗忘,在年岁与日俱增中不断粉饰往昔经受的困苦。

    就像以前设计过的密码,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如何也琢磨不透当时的心思,绞尽脑汁也解不出年少的自己布置的谜底。

    这事约莫是无可奈何。

    几个小孩充电两分钟,活跃五小时。世初淳是充电五小时,活跃两分钟。

    有人□□的情况下,她睡着做恶梦的情况会减轻很多。

    不是不做,只是每当心慌到辨别不出现实与梦境,睁眼看见身边躺着的人,就能意识到自己逃脱了纠缠不休的梦魇。如此不必在往复的煎熬里,分分秒秒祈祷自己马上苏醒。

    穿越前的她,没有休闲娱乐。每天转得跟块陀螺似地,领取低微的工资,担任上学时课本里描述的低廉劳动力。

    上班苦,上班累,上完班后回到家还不能倒头就睡。反而睡觉时间越紧迫,越忍不住要做点什么。倘若闭上眼睛休息,忙得团团转的第二日就要来临。

    她和每个底层居民一般,整天庸碌个不停,于自身成长却并无多大助益。光是努力活着,就拼劲了力气。

    白天烦恼起何时能天黑歇工,夜晚躺回床上进入梦乡。可是每次紧张的睡眠,都好像只眯了一下眼,闹钟就响,只得迷迷糊糊地按掉时钟返工。

    为了生活而做的工作,到头来本末倒置,成了为了工作而活。

    可惜人终归是肉眼凡胎,凡夫俗子,做不得丝毫不出差错,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仪器。

    偏偏像她这样的人,没有说不的权利,还有太多太多的人可以代替。

    当生活被挤压为生存,只靠满足基本需求度日。其余时分作为一颗不起眼的小零件,日夜轮转维持社会这架大机器的运转。内心压抑的情绪迟早会冲垮人身这条大坝,叫人在死亡里寻找永乐的栖息地。

    穿越后,日子好过得多。兴许是又返回年少,能读书上学的时候。同学们个个青春靓丽有活力,她也在有父母能倚靠的年纪。

    家人大概就是这样,如同平时自然享有的呼吸。寻常吐息着,不以为意,等到一朝失去方才会追悔莫及。偶然意识到,就有了依靠。拥抱着,就觉得天塌不下来。

    偶尔得空能在床上躺着挺尸的女生,会幻想自己是只咸鱼。

    倒不是那个能够时来运转,一朝翻身,成龙成凤的咸鱼,而是方便摆个死鱼安乐的姿势,兴头来了能爆发个突刺。再不济,被疯疯癫癫的婆娘当做尚方宝剑递给电影主人公,逗上一乐也成。

    然每日进程不是摆设,休息没多久她就得翻身起来为孩子们洗澡。

    给弟弟妹妹洗澡是继喂饭后的另一个大工程。

    首先,调试适合幼童体温的水温,蓄好水,随机抓一个孩子来洗澡。

    而小孩这种生物,似乎通常都不乐意洗澡。

    几个机灵的,听到她放水就立马躲起来,她则脱下人皮,对着月亮嚎一嗓子,变成那不怀好意的大灰狼,每次放完水就去抓只肥美无辜的小动物烹饪煮食。

    负罪感什么的……完全没有。织田作之助起初不调水温差点煮熟她,也没见他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她可是次次试过水温,还装饰好环境、氛围,自带炫光。

    抓小孩时,啊,是给弟弟妹妹洗澡时,要装备好变形金刚、小鸭子等陪同洗澡的玩具,在空间有限的浴室里装点出水上乐园的乐趣,再适时配上一些哄孩子的话。

    比如“会洗得香喷喷的哦。”、“洗得香香的,幼稚园的小朋友就会跑过来和你玩呀”、“有小鸭子、变形金刚一起和你洗澡哦!”他们才肯勉为其难地、慢吞吞地,做蜗牛状,挪出他们的潜伏地。

    狡兔三窟,提供五个小孩藏身的地点还不少。真一个个揪,得花不少功夫,他们还会乐呵呵地以为在玩捉迷藏,下次躲得更勤快些。

    洗一个孩子少说花费十多分钟,五个孩子挨个洗下去,一个小时消耗到底。

    加上孩子每天爱玩乐、狂流汗,几乎每天都得洗一次头。勤快点的家长,每天都要为孩子洗头洗澡。

    一洗完澡,得拿浴巾裹住幼儿的身体,细致地替他们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有时撞上天气冷的日子,怕弟弟妹妹着凉,室内开启加温的浴霸,就省下些繁冗的步骤。但在具体实施上,还是免不了一个头,两个大。

    每次洗完,世初淳几乎全身会被水泼湿。一半是小孩玩水泼的,剩下一半是孩子翻身时溢出的水花溅射,导致她每洗完弟弟妹妹,就得跟着洗澡换身衣衫。

    轮到她洗澡时,本来自顾自躲藏的五个小孩就会齐齐蹲守在大门口,大力拍门,个个鬼哭狼嚎。

    他们一口一句姐姐,好似她不是简简单单洗个澡,而是在执行什么危险任务。

    十个手掌印透过磨砂材质的玻璃显现,颇有一番丧尸围攻的惊悚。加上孩子们哭叫声又像是田畴野猫叫唤,大半夜听一耳朵,还是怪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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