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想着不过是些贡品罢了，既然他们要挑便挑吧。便点点头又问向李池渊：“陛下以为如何？”

    李池渊道：“也好，选了自己入眼的，徐福。”

    徐福引着三人到了长平等人面前，顺王平时公务繁忙实少在此事上下功夫，只是如今为了解父皇之围少不得要做做样子。不过既然挑了也确实要如父皇所说挑选个入眼的，一见五人风姿各异也确实心略动了一动。顺王一边看贡女一边却盯着徐福的表情，见徐福在他眼神扫过蒋青和佟自寒时徐福则下视，其他人则平视便知晓答案了。故作片刻思考后便向着李司宾点了点钟思年道：“便是她吧。”

    齐王实不想参与此事便让昌王先选，昌王不似顺王般会作戏，走过去便选了何宝仪，他只觉得这女子娇憨如花，一见便动了心只想抱上一抱。再到齐王时，他只扫了一眼便点选了长平。

    独孤皇后见三人都选好了便道：“这些皆是南华献过来的贵女，你们切要好好对待，不可视之儿戏。”又转问李池渊：“这两人便选入后宫，不知陛下要封为何等。”

    李池渊想了想道：“既是南华贵女，品级也不宜太低。便封为才人吧，分别赐号为华才人和梅才人吧。”

    蒋青和佟自寒忙跪下谢恩，再起身后皆是满脸喜悦。

    杨贵妃笑意盈盈道：“恭喜两位妹妹了。”

    独孤皇后道：“也是你们的福气，便住在承明殿吧。重名，你带着华才人和梅才人下去吧。李司宾，你也带着三位贵人回去吧，稍后再送至顺王他们府上去。”

    顺王等见此事落定便谢了恩退下。长平、钟思年、何宝仪则跟着李司宾回到了承晖殿。入了内室，李司宾叫宫女上了好茶再恭喜道：“恭喜三位贵人，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即刻吩咐人将贵人送往三王府上。”

    长平等谢过了李司宾，见她退出去后，何宝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哎呀，可下是放松了。你们看到那个皇后有多凶了吗，虽是笑着眼神却像刀子般锋利。那个昌王长得可是好看极了，眉上还有一颗朱砂痣，像是画上的观音。”

    钟思年笑道：“哟，这便动心了，果真是见色忘义。”

    何宝仪脸羞得直如熟透的果子，但仍懦懦道：“钟姐姐不要取笑我。我只是说实话实说了，虽如货物般被人挑捡不堪，但是不用进那个后宫着实让我心安。我比不上你们聪慧，空有一副皮囊，可是这偌大后宫里最不缺少的美人。那昌王看着慈善的，去他府里便只做一个奴仆也是好的。”

    何宝仪这话说得三人心有戚戚，但互相握住手给彼此打气。钟思年道：“话虽如此，可终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看着和善却不知行事如何。你务必要多留意少说话。”

    何宝仪频频点头应是又向长平道：“那个秦王看着也是颇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怕是你要更加小心些。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目光总让我觉得有股子杀气，那一眼扫过来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长平也忍不住逗她道：“看来钟姐姐说得没错，宝仪姐姐竟是每一个都仔细端详过了呢。”

    何宝仪忍不住放开长平的手扭过头道：“人家是担心你，你们俩个真是越学越坏。可见这一路上你心都玩野了。”

    钟思年笑道：“哎呀，长平说得也没错呀。你看得是这么详细嘛。”

    何宝仪不知如何反驳两人，又恼她们拿自己调笑便不理她二人，只扭过头生气。长平忙把她转过来赔礼道：“是长平说话冒失了，向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长平的气了。”见长平真要施礼，何宝仪只好拉住她道：“快别闹了，都这个时候了。”长平却不顾她的阻拦认真得施完礼后道：“钟姐姐说得对，入了府后务必要多加小心仔细。”

    钟思年道：“我看这三个人心思都不像在家室上，又说忙于政务，我们也未必如想象中那么难。”

    何宝仪回道：“那更好了，不过是一个人一口饭，活着便很好了。只是自寒妹妹要在后宫里受苦了。”

    钟思年道：“我看那个大秦皇帝似是颇为心动，独孤皇后面相不善，怕是个善妒之人，便不是善妒，宫里那么多女人怕也不好相处。说到底竟是咱们幸运些。”

    长平不觉也点了点头。她今日上殿面圣本已做好了决心，她不具国色，坏到底便是做一奴仆罢了。没想到这殿上峰回路转，说起来还要谢谢这个安和郡主。看这番行事，这大秦皇帝似是有些惧内，又对佟自寒和蒋青露出宠意，怕是两人在后宫内会有所难。至于自己入齐王府可谓是幸运至极，齐王志向远大根本不在意内宅，定是可以平安苟活。长平觉得胸前的冰心玉微微发热，或者正是它在保护自己。

    何宝仪道：“钟姐姐，我看那个顺王颇有风度，面容纯和，他第一个便选了你。可见…”

    钟思年眉毛一挑笑道：“你是没看到，他不过是在看着那个徐福的眼色行事，他第一眼便停在蒋青身上，哪里是选上我，不过也无所谓，左右是货物般任人挑选。”

    三人正说着话，室外传来暮雪的声音：“公主，我们已整理好衣物，司宾大人说稍后就要出发。”

    何宝仪紧紧拉着长平和钟思年的手极为伤感：“真是要分开，钟姐姐，长平妹妹，你们若得安全，请务必常来看我。”

    钟思年道：“别哭，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你心有所想，就是有所希望。”

    长平也安慰道：“宝仪姐姐安心吧，你刚不也是说，总比咱们入宫要强。可见上苍也是听到你的祈愿。”

    李司宾进来道：“顺王、昌王两府已派人来接贵人们，请即刻出发吧。”

    两人只得向外走去，却留恋着频频回头看着长平，长平怕她们太过伤感，只微笑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日还可再会。待两人出了门，也觉得空虚。只是她不想太过表露，却发现李司宾正在看她，便面露友善一笑道：“司宾大人何故看我？”

    李司宾安稳坐下道：“不瞒公主说，老奴也确实好奇。”

    长平道：“司宾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不是大秦国公主，您也不必自称奴婢，如您喜欢便称我为长平即可。”

    李司宾笑道：“那我是却之不恭了。”

    长平也笑道：“不知司宾大人好奇之事是？”

    李司宾道：“平心而论公主容貌资质不过中上之人，可其她贵人均是天人之姿，可见南华并非草率行事，也可知公主实非受宠之人，我便好奇你过往南华过往生活如何，更好奇你父王似是未曾考虑你所来结果如何。”

    长平泯然一笑道：“不需瞒司宾大人，长平已经是父王一众女儿中容貌上成之人了。我既身为长公主，自然是要作出表率。”

    李司宾见长平说话留有余地，佩服其明明受了委屈也不愿讲自家坏话，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探究，便道：“公主只需耐心等待，齐王还未派人来请。”

    长平道：“还要麻烦司宾大人。”

    李司宾笑着便要退下，不想长平却开口：“司宾大人留步，长平还有一事相求。”长平看了一眼暮雪，暮雪会意便从包裹中拿出一柄巴掌大小的羊脂玉如意交给长平。长平起身将玉如意交到李司宾手中，李司宾不知其意，只是看着长平道：“公主这是何意。”

    长平施礼道：“正如司宾大人所言，既入大秦即是大秦之人，只是我们五人实在没有什么熟悉之人可以施加照顾。司宾与我们有同行之情，一路上礼遇相待毫无下视之心，长平早想感谢只是苦无机会，现今正是表达谢意。”

    李司宾推回给长平笑道：“公主实在太过客气，我所做皆是本分，哪里值得这么重的礼。公主如若不说所托之事实不敢收。”

    长平只好跪下道：“长平不敢有所隐瞒，蒋青姐姐和自寒姐姐入了后宫，求司宾如有机会可以指点一二，不让其步入危险。”

    李司宾忙扶起长平道：“公主快请起。”见长平不起，只好道：“我答应你，如在我能力范围内所见，必会对两位才人施以援手。”

    长平起身再次表示感谢，李司宾道：“我虽老迈，却也能看出华才人不是好相处之人，一路上也给了公主不少难堪。”

    长平道：“正是如此，才更加担心她会出事。”

    李司宾道：“这是为何，就凭你们一路同行之谊？公主未免太过良善，或显得矫饰了些。”

    长平听到此话也不恼，只微微一笑道：“司宾所言是也不是，同行是小，同源是大。华才人终究是南华所出，我担心她一旦出事，有人会以为是南华心有异端危及我国百姓。故只好求司宾大人能对其提点一二，不止是对其个人，更是对南华千万百姓有恩。”

    李司宾道：“我大秦国陛下□□如炬，不是那种会随意牵连附会的昏聩之人。”

    长平点头道：“我自是相信陛下英明，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燃罢了。”

    李司宾一时沉默，她当然也能懂得长平心思，便是主君再英明，如真出此事终究会有臣子以此为由说事的。反过来讲，便是她们如何小心谨慎行事，也终究躲不开这个身份。两人既入了宫内，自己所能行事之处反而不多，若手伸太过只怕又会落了口实。算了，也别多想，就如自己所言日后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看到便提醒一二，其它只能看两位机缘了，若真有大事发生，自己也是无力。

    长平见李司宾收了礼，便知其懂了自己心思。佟自寒为人聪慧睿智，做事极有分寸，此刻虽被皇帝点了出头，相信她自可以化解。只怕那个蒋青，为人肤浅张扬，要是受了宠再张狂起来，祸事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还会牵连一众南华来人，才是最最危险的。

    李司宾道：“公主只为别人考虑，竟不想想自己吗？”

    长平笑道：“我？司宾大人所言不错，我不过蒲柳之姿，不论入了大秦后宫还是齐王府内，均不会引起任何纷争，自是可以平安苟活。”

    李司宾道：“公主忒谦虚了，这后宫里从不缺好皮囊的人，走得远的走得久的终究是靠内里。公主内秀于心,外毓于行，自然会有大作为。”

    长平道：“哪里有什么大作为，能平安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门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回司宾大人，齐王所派人已到，请贵人动身吧。”

    李司宾回道：“知道了。”她放好玉如意，带着长平、暮雪与晚萤出门，边走边道：“齐王为人虽严肃，却为人和善，从不难为我等下人。公主且放心去吧。”

    长平一一点头应是，待上车前，她再次回头看了看这承明殿，虽有新去向，也需回顾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