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直至洪四叔带着古余,逃出很远,再也听不见背后战场上,传来一丝声音。

    至于身后,如何惨烈,洪四叔并不知道。

    可洪四叔知道,以大哥八境巅峰期修为,能与那九境初期修士一战。

    至于谁胜谁负,洪四叔也不得而知?

    有大哥拼死一战,拖延足够时间,让他带着古余逃走,他自然不敢耽搁。

    洪四叔若向星罗城方向逃去,不知还有多少剌客埋伏,叔侄二人,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只能向相反的方向逃走,才会有逃生的机会。

    相反方向,他只能逃向深山。

    等他甩开追杀的剌客,他再想办法,躲避活下去。

    这便是洪四叔,当时所想所做。

    洪四叔拼尽全力,逃亡一夜一日,已是精疲力竭。

    他找到山中偏僻处,给点穴沉睡的谷鱼解穴,喂些食物。

    他顺便打坐运功,恢复实力,再继续逃走。

    洪四叔找来浆果,喂完谷鱼,又点穴让谷鱼沉睡。

    他盘膝打坐,还不到一刻钟,便听见不远处,有响动声。

    他连忙起身,一边躲避,一边逃离。

    三名八境巅峰期的黑衣蒙面人,带着十数人,最终追上洪四叔。

    洪四叔一边厮杀,一边逃跑。

    他每次出招,皆是不要命一般,以伤换伤,斩杀一条血路,逃向深山。

    他飞身逃走,不管不顾,拼命穿梭于山林。

    又是一夜追杀,洪四叔拼命,斩杀俩名八境巅峰期的修士,以及数名黑衣蒙面人。

    他带着古余,从十数次追杀中逃走,向山林更深处,越逃越远。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一身是伤,简单包扎的洪四叔,找来浆果,喂过古余。

    见他不哭不闹,喝着浆果汁,洪四叔苦笑一番。

    等古余喝饱,又点穴让他沉睡,洪四叔方才起身,继续飞身逃走。

    当洪四叔逃无可逃,最终被十数位黑衣蒙面人,逼至一处悬崖上。

    其英俊刚毅脸上,皆是血点,不知是自身血液,还是敌人血液,他嘴角流着血丝。

    他一身黑色战甲,已破裂开十数道口子,沾满血液,有些地方,已被血液染红。

    右手提着长刀,左手怀抱不到一岁的古余。

    其身后不远处,便是紧追而至,那十数名黑衣蒙面人。

    洪四叔暗自苦笑,抬起头望着蓝天白云,他又低头,看向悬崖之下。

    蔚蓝的深水河,滚滚河水,奔流不息。

    他又转身,看向身后,那些黑衣蒙面人,洪四叔双眼一闭,突然跳下悬崖。

    一名黑衣蒙面人,刹那间飞身而起,奇快无比,一掌打向空中的洪四叔。

    其手掌虽未打中洪四叔,但那阴毒的掌风,却打中洪四叔后背。

    洪四叔一口鲜血喷出,高大的身躯,被打向远处。

    他却死死护住怀中的婴儿,最终摔落于深水河中。

    眨眼之间,洪四叔沉入急流,不见身影。

    急流飞快,流向不远处一处断崖,巨大的瀑布,飞流直下。

    一道黑色身影,双手紧抱婴儿,一起摔落瀑布下,冲向更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两面大山,一条宽阔缓流水域,洪四叔艰难从水中爬出。

    其口中,连连吐出河水,方才清醒过来。

    他不敢有一丝停留,强提真元,飞身躲入山林中,寻一隐秘处,解开单衣。

    他只见一岁古余,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嘴唇有些发紫。

    洪四叔吓的连忙解开其穴,脱掉古余身上湿衣,为其输入一丝真元,护其心脉。

    他再提起古余小腿,让其头朝下,撬开其紧闭的牙齿,用右手食指,轻扣其口腔。

    洪四叔发现其口中,并无杂物,再看其鼻腔内,也无杂物。

    洪四叔又半跪于地,右膝顶住古余小腹,古余脸朝下。

    洪四叔不停轻拍古余后背,拍打片刻,幼小的古余,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积水。

    洪四叔惊喜不已,笑着哭出声,仍是轻拍其背,谷鱼又连吐数口水。

    洪四叔连忙从其后背,慢慢输入一丝丝真元,又不停以一丝真元,揉其后背。

    直至古余,哭出声来,他才停手。

    生怕哭声,引来那些黑衣蒙面人,洪四叔连忙点其睡穴。

    他抓起地上婴儿的湿衣服,塞入自身怀中。

    他左手抱着古余,运功于右手掌,紧贴其后背,不停输入真元,继续逃走。

    他寻到一处山洞,伪装一番,再三确认,无人追来,他才安心。

    此时的洪四叔,终于支撑不住,抱着身上冰冷的古余,一大一小,倒在山洞中。

    “后来等我醒来,再给你解穴,唤醒你时,你身上冰凉,吓的我赶紧用真元,护住你心脉。又将你抱在怀中,用身体为你取暖,你才慢慢变热。咱爷俩大难不死,算是老天爷有眼,可从此以后,你却留下暗疾,每次犯病,都吓死人。我只能带你,去找薛神医,可薛神医,也救不了你,只能为你,续命至二十岁!”

    洪四叔断断续续,终于将谷鱼身世,以及一家三口,被追杀经过,全部讲完。

    此时不仅洪四叔,狰狞的面颊,皆是泪水。

    叶鸿灵、纪雨馨、程璇依,早已哭成泪人,只是不敢出声,打断洪四叔讲述。

    霍羽浩与李敬业,同样泪流满脸,抬头看向客厅外,不知想什么?

    然而泪流满面的谷鱼,还紧紧握住拳头,沉浸在洪四叔,讲述回忆中。

    谷鱼想象爹娘,当年与那些亲卫叔叔们,又是何等悲壮,直至战死?

    客厅内,鸦雀无声许久,还是谷鱼,沙哑着嗓音问道。

    “我爹娘,和叔叔们的遗体,找回来了吗?他们都埋在何处?”

    李敬业、霍羽浩、程璇依,听谷鱼一问,连忙刻意躲避谷鱼目光。

    三人有些慌张般,低下头去,看向地面,谁也没开口。

    然而洪四叔,好似被谷鱼问话,剌中胸口一般,愣在当场,久久未能开口。

    叶鸿灵与纪雨馨,见洪四叔愣神,并未开口。

    李敬业、霍羽浩、程璇依,又慌张神情,二女便知大概结果。

    离谷鱼最近的叶鸿灵,还是先开口,打破压抑的气氛。

    她对谷鱼说道:“当年洪四叔,能带你逃走,也是伯父伯母,还有叔叔们,拼死缠住对方,为你们争取时间,已是万幸。至于伯父伯母,叔叔们,当年多半已战死,遗体被圣决司带走。至于如何处理,你和圣决司,打过数次交道,应该更清楚他们,所作所为吧!”

    其实谷鱼,还有一丝侥幸,希望父母与叔叔们,还活着。

    他希望爹娘与叔叔们,是被圣决司,关押起来,而不是战死。

    经叶鸿灵一说,谷鱼明白,自己也是幻想而已。

    片刻之后,谷鱼叹息一声道:“四叔,有什么说什么,我没事,您已经做的够多了。我爹娘和叔叔们,若在天有灵,也会很欣慰。您带着他们的孩子,成功逃走,还抚养成人,我代他们,谢谢您!”

    谷鱼说完连忙起身,来至洪四叔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当当当……,连叩九个响头。

    洪四叔连忙起身,一下坐在地上,一把抱住谷鱼,无声哭着,不停流泪。

    “对不起,是四叔没本事,救不了他们,连他们遗体,都不曾找到,我真没用……!”

    此时洪四叔,所有的情绪,都在此时爆发。

    十九年来,所有憋闷、委屈、心酸、仇恨、不甘……等等情绪,皆在无声痛哭中,释放而出。

    在场所有人,皆是泪流满面,只能看着,抱在一起的叔侄,不知道如何相劝?

    一个刚出生,不到一年,就失去爹娘。

    另一个为救孩子,如逃兵一般,抛下同袍兄弟们逃走。

    他为孩子而活,划破脸颊,人不人鬼不鬼,一直内疚自责,苦苦煎熬,整整十九年。

    最终还是李敬业起身,上前扶起二人。

    他轻声对洪四叔说道:“四哥,小鱼长大成人,又有出息,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对对对……敬业说得对,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小鱼还有什么要问,只要我知道,都告诉你?”

    洪四叔连忙擦擦眼泪,右手重重拍在谷鱼肩上,强颜欢笑道。

    “四叔,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以后您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担着,也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好吗?”谷鱼同样擦去眼泪,轻声对洪四叔说道。

    “好,四叔相信你,会和你爹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洪四叔发自内心,为谷鱼自豪。

    能成为不老书院的弟子,还是老院长的关门弟子,谷鱼早晚大道可期。

    自己也对得起,大哥大嫂,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等自己百年后,到地下去,也好与他们相见,来生还能做兄弟。

    大家平复情绪后,经谷鱼一问才知,洪四叔其实姓宏名力,祖籍也是燕国人。

    洪四叔本是书香门第的后人,父亲未考取功名,算是落魄书生。

    后来父亲取妻生子,家中只有父母与他,三口之家。

    父母体弱多病,母亲操持家务,父亲在乡里开设私塾,以教书养家糊口。

    父亲为人善良,对贫穷家的孩童,只收些粮食等物,算是学费。

    对有钱家的孩童,所收学费,也是不多,仅够家中日常开销。

    父亲平时,卖些字画,过节写写对联卖,帮人写写书信,贴补家用。

    相对而言,父亲的收入,只能凑合,养活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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