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妤和陈安岚到了商场，主要是给沈欢妤购买日常用品和衣服，但一路上选的衣服首饰，没有一样能是沈欢妤自己挑选的，一切都是陈安岚先入为主。
好在陈安岚的审美不算太落后，大部分的衣饰除了保守一些也没什么。
逛完她的东西之后，原先打算离开的，陈安岚却在一家珠宝店外的展品图吸引了目光。
停下脚步，不等陈安岚开口，沈欢妤先松开了她的手臂：“奶奶您进去吧。”
“这就累了？”陈安岚问着，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跟我进去，奶奶给你挑几副耳饰。”
说罢陈安岚就要牵上她的手，沈欢妤躲开，娇嗔道：“是您喜欢还是我喜欢，我不去。”
“你这…”陈安岚叹了口气说，“那回家？”
眼见陈安岚的妥协，沈欢妤一个讪笑：“我想去公司找爸妈。”
陈安岚的脸色瞬地一变：“你这心里是不是只想着他们？我留在国内没几日了，你连逛街都不愿意好好陪我是不是？”
沈欢妤：“我不是这个意思，奶奶…”
“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平常就嫌我管得太多，”陈安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气道，“罢了罢了，那你找他们去！我不用你陪。”
陈安岚转身就朝珠宝店里走。
她平时就是这样，沈欢妤听一听就好了，正要阔步离开，陈安岚又在背后叫住她。
“怎么了？”沈欢妤回头见陈安岚又走了过来。
陈安岚：“不要一个人打车去，让小赵送你过去。”
沈欢妤稍怔：“那您就没司机了。”
陈安岚拍了下她的肩：“你这小没良心的，还真打算留在公司陪你爸妈到天黑？”
沈欢妤一向佩服陈安岚逛街的能力，她笑嘻嘻地保证不去太久，然后溜之大吉。
到停车场上了车，赶往沈氏集团。
想着颜蓉和沈致凭勤于工作肯定乏累，她自己不能两手空空就这过去。
中午看颜蓉没怎么吃，记得她喜甜，沈欢妤在甜品店买了五寸的小蛋糕和两杯咖啡。
车程花掉半小时到达公司负一楼，她在来的路上已经给沈致凭发了消息。
沈欢妤下车，见到沈致凭恰好从电梯出来。
“爸爸。”沈欢妤兴奋地快步上去。
沈致凭往她身后一瞧：“你奶奶呢？”
“奶奶没来，我自己来的。”沈欢妤回答。
沈致凭就是以为陈安岚也要过来，才自己亲自下来接，他眉头一拧，语气加重几分：“没来？手机上怎么不说清楚？”
“我是说了，我要过来找你和妈妈的啊。”她确实只在微信上用了‘我’字。
沈致凭轻扯嘴角：“你过来，你奶奶不得跟着过来。”
“我下次说清楚。”沈欢妤一直仰头望着沈致凭的眼睛。
“带的什么？”沈致凭瞥见她手里的精美包装袋。
“蛋糕，咖啡。”沈欢妤抬抬手，“我看妈妈今天没什么胃口，她喜欢甜的，所以我就带了点。”
最后，沈致凭带着她从专属电梯上到顶楼公寓，出电梯时，就遇见沈致凭的女秘书，提醒他马上有个会议需要参加。
沈致凭用指纹开了大门，让她自己进去，待会儿叫颜蓉上来。
沈欢妤进门前提了提手里的蛋糕：“爸爸也快点上来，我们一起吃。”
“嗯。”沈致凭没有过多的表情。
沈致凭和秘书乘电梯时，秘书站在身旁汇报说：“对了董事长，池太太和池琰刚刚按您的吩咐我已经接待到楼上了。”
“这么快？”沈致凭差点忘了这茬儿，犹豫片刻，说，“让他们等着。”
“那我上去跟他们说一声。”
秘书伸手去摁电梯楼层，沈致凭拦下她：“让他们等着。他们有意要联姻，如果不是看在星柔的面上，倒是懒得见。”
彼时。
沈欢妤进了门，东西往柜上一放，给自己找鞋换。
身旁的门‘咔哒。’一声。
沈欢妤的球鞋脱到一半，抬头就看见颜蓉进门。
欣喜间刚喊出一个“妈”字，颜蓉眼神和语气便一样凌厉：“为什么不在你奶奶身边陪她？”
沈欢妤愣了一秒：“我今天刚回来，想过来看看你们。”
“我给你们带了下午茶。”她指着柜上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你奶奶又给我打电话数落我？”颜蓉将手机往鞋柜上怒地一丢。
“我不知道，”沈欢妤满脸不理解，“不是，奶奶为什么要…要数落你。”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不知道？”颜蓉双手环胸，“沈欢妤，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和你奶奶不对付？”
颜蓉扫了一眼她带来的东西，板下脸：“你做不到好好听你奶奶的话是吗？你每一次的突然出现，都在扰乱我的生活秩序。”
“……”
闻言，沈欢妤白皙的面色更显一层白，双唇微张，怕是自己听错，一直手抓上另一只手背的肉。
什么叫‘每一次’…
不知道是生理性疼痛还是心理上的，她的眼底都透着酸涩的滋味。
沈欢妤低垂下脑袋，意识到自己今天这一出成了讨好对象眼里任性妄为的行为。
“马上回去。”颜蓉冷声说。
“不回。”沈欢妤今天被她说了不是一回两回，心里也不痛快。
脚上的鞋子是穿了回去，但是嘴上却拒绝离开。
颜蓉气郁：“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我在这等我爸。”沈欢妤往墙上一靠，双手插在牛仔马甲的口袋里。
“行，”颜蓉说，“你是你奶奶惯出来的，我管不了你了。”
“等你奶奶一离开，我就把你送到其他地方上学，让你一个人住去。你看还有谁管你！”
颜蓉撂下一句狠话，阔步往里面走。
颜蓉在家向来说一不二，沈欢妤被她这句话吓得从墙根直起身，上前要去认错。
“池太太？”
颜蓉在拐角处愣住，沈欢妤见状，连忙过去看。
先入眼帘的是池琰一脸平静地坐在单人沙发椅上，还有一位着装贵气的妇女手里端着茶杯僵在半空。
沈致凭没跟她说，这里还有人啊。
而且，而且怎么没声儿？
颜蓉训斥，全被别人撞见了。
还是池琰先礼貌地喊了一声沈伯母，打破了徒然安静的环境。
沈欢妤咬着下唇窘迫上头，轻踩着步子，拎起柜面上带来的东西，一句话都没说。
高兴地来，狼狈地去。
她先是去盥洗室用凉水冲了个脸，喉间哽咽得发涩发堵，现在缓过神来直犯渴。
沈欢妤打开纸质的包装袋，拿一杯拿铁饮用。冰凉入喉，香醇浸润。
越想越委屈。
好心成了驴肝……
这拿铁不错。
沈欢妤强行收拾了一点心情，在走廊外等电梯时，那道清朗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欢妤。”
她扭头看去，是池琰。
“我正要走，一起？”池琰走过来，电梯也恰好到了。
自然是一起进的电梯，摁下负一楼。
沈欢妤以为是颜蓉心软，猜是颜蓉让池琰出来看她的，否则怎么没跟他妈妈一起走。
她心下肯定，说：“你是我妈派来的？”
“嗯？”池琰短促地疑惑一下，随即说，“不是，我是猴子派来的。”
是中午在医院的电话铃声杀。
他又把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再配上他的轻柔的语气，沈欢妤都不免失笑。
“笑了。”池琰睨着她。
沈欢妤心里残存的郁结逐渐松化：“真心话大冒险输了，铃声是我朋友给我设的。”
也不知为什么要向他解释清楚，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她敛了敛笑，问：“刚刚…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颜蓉的话说得太过伤人，外人听去，面子羞窘，又容易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而且从小，别的小朋友就取笑过好几次她‘没父母’。还为此跟别人动过手，可是她身板小，没人怕她。告诉陈安岚也无济于事，只会劝她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耍。
池琰稍微酝酿，直白说：“不是故意的，但扯平了。”
“什么？”沈欢妤其实她更想听假话，听一句‘没听见什么’。
她内心有了一点小火苗，开始责怪起他明明在客厅里却没有出声。又想到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她也不小心听去了他的私事。
“我和家里感情也算不上和谐。”池琰散漫道，“吵个架没什么，短暂之内无法互相共情，那就当沉默是金。”
沈欢妤抬头：“为什么是短暂之内？”
“因为还想保留一点希望啊。”他的话叫人听不出情绪。
他们抵达负一楼，沈欢妤目光锁定一个垃圾桶，提着蛋糕要扔。
池琰将她拦下：“心意扔了多可惜。”
“时间太长，奶油估计都融化了。”沈欢妤单手提起不透明的包装礼盒说。
“打开看看，”池琰说，“要不当是给我过个生日。”
“昂？”沈欢妤瞪大双眼惊愕住。
停车场装潢是充满工业科技感商务风，来往的车辆也少。
结果，他们就在车上的引擎盖上摆了蛋糕，还有两杯咖啡。
很神奇，第一次有人在停车场过生日。
沈欢妤不想再回到公司内，一是赌气，二是公司内部人根本不认识她。
她邀请池琰到车上去，池琰说怕把车内弄脏了。她又说要不去外面找个地方搞，或者她重新给他办一个。
他说要等一等池母，就不去其他地方了。
她答应了，不是很理解。
蛋糕还很坚强，没化。就那么摆在车盖上，也不是生日蛋糕，没有蜡烛，池琰也不介意。
池琰给她切了一块儿，沈欢妤转头先给了车上的赵司机：“赵叔叔辛苦了，吃点甜的。”
赵司机没好意思拒绝，谢过接过。
回身时，池琰又递给她蛋糕：“生日快乐。”
池琰：“谢谢。”
两个人靠在车前吃上蛋糕，沈欢妤心生感慨：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有点…狼狈？
从前是在蚊虫飞舞的夜晚寻找项链，现在是在停车场的庆生。
“池琰，你不喜欢生日宴会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
她过的生日，虽然颜蓉和沈致凭不一定到场，但陈安岚总一定会给她在老宅办一场大的。
况且以池家的财力，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也很正常。
池琰轻笑：“并不喜欢一群假笑的人参加你的生日。最起码，我遇见的是这样。”
沈欢妤不禁开始回忆起自己的生日宴，好像是没有这样的。也可能是，每次宴会上，她只会和最好的几个朋友打成一片，其余的她只是露个脸，剩下都是长辈接见。
“你这个生日，我可以记一辈子。”沈欢妤用安慰人的语气说，“这么一想，生日过成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让人记忆犹新的。”
“嗯，”他说得很小声，“记忆犹新，定当铭记。”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池琰：“没什么。”
沈欢妤抬起手腕的白色机械手表，今天是八月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