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王政二十一年，前226年，秦遣名将王翦之子王贲进军楚国北部，取十余座城，开道击魏。
沐暖缩在树上，一只手抓着一个不知名的果子，另一只手戳在系统面板上试图下滑接着看文本……
没滑下去。
[当前文本待解锁]
……
行。
对比寻常游戏界面，这个系统简略的不能再简略。地图没开就是个摆设，背包单格不能叠加，任务描述没有，技能栏没有，世界背景敷衍到只有一句话。
沐暖好容易从自己仅存的历史知识储备里扒拉出来秦始皇这个关键词放进搜索栏，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背景。
——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待解锁。
沐暖咬着果子读翻译。
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可是回忆起不久前经历的事，沐暖仍有些觉得不适。她想起了之前在某本不记得了的杂志的专访里看到的一句话。
战争是残酷的，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同胞的残忍，那是一个在很多时候，你必须杀死自己天性中的善良和同理心的地方……
嗯……
沐暖扫了一眼空荡荡只有一个主线任务挂在那里的任务栏。
她不是历史专业，为了玩游戏稍微研究过一些对话技巧（为了触发任务）和微表情判断（依旧是为了任务），学生时代学到的知识大部分都已经还回去了，脑子里记忆最清晰的都是些游戏和直播相关的东西，游戏主播的所有活动时间基本都耗在游戏上难道不是常时吗？
总之技能点点亮的十分脱离现实。
最多再算上身手不错。
经历过三次基因强化的星际人类的身体素质多少比远古时代的人类要好一些，如果有目的性的锻炼，上限要比未强化人类高很多。沐暖又是竞技场常客，线上线下都小有些名气，打架她是真的略有些信心。
可光靠打架，怎么看都完成不了主线啊。
【主线任务：使秦免于二世而亡】
看看自己缩水的皮囊……
八岁，不能再多了。
头秃。
跳下树，沐暖将吃剩下的果核埋在树下，又在树干上蹭了蹭黏糊糊的手指，寻思着还是得先收集情报。两眼抹黑什么的太糟糕了，她现在怂的连地图都不敢去开！
低头瞅了瞅自己不过经历了一夜就已经变的脏兮兮的睡衣，默了一下，随即再次点开系统界面。
货币一分不给就算了，武器没有也就罢了，新手装总得给一件吧？
可怜兮兮只有三个格子的背包空空如也，沐暖将简略的界面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一无所获。
挠头。
“过分了啊，一件衣服都不给我？”
声刚落，界面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而原本空空如也的背包里也多出了一个新手礼包。
……
这反应速度，不是之前就设计好的语音触发式礼包，就是有人在窥我的屏。
沐暖试探开口，“再来点小钱钱？”
……
“详细一点的背景介绍总有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声在沐暖脑中响起。
【该位面背景需要玩家自行发掘】
好熟悉的声音。
作为精神力较高的那一类人，尽管在这个世界精神力不知道为什么被压制了，但她依旧能辨别出，这个人声不是AI的合成音，它的背后是个活人。
揪到你了，扰人清梦还把人丢到异世界的小乐色。
恶狠狠磨牙。
人为刀俎，沐暖自知已经被丢进贼船，想跑也没有门路，但至少，得在有限的区间内给自己谋划到更多的福利。
虽然一直尽力让自己保持乐观的心态，沐暖内心实际有些恐惧的。这里不是游戏世界，是真实的。人被杀就会死，自然也不怎么可能有复活点。而她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存资源。
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做这种事？
她更想知道，回家的路在哪里？
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可又不知道不能贸然询问。
……
心头千丝万缕，时间也不过一息。
反正衣服已经脏兮兮了，调整好心态，沐暖毫不在意的席地坐下。
“这不是有客服吗？”
“装了那么长时间的死，搞得我还真以为自己点背到碰上什么三无产品了呢。”
“毕竟网络小说里强买强卖动不动不任务就电击什么的，看着可恐怖了。”
“哦对，姑且问一下，你就是那个趁我睡觉偷袭我并诱导我签订不平等条约，然后在未经我许可的情况下把我丢到这里来的那个人？”
【……】
客服没回应，这不重要，沐暖有丰富的与客服扯皮的经验，她毫无停顿的继续叨叨，“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法外狂徒，但是……华夏星盟公民安全条例了解一下？非法入侵他人精神海，胁迫，绑架，侵犯他人隐私，这些，”沐暖伸出手在空气里划拉两下，“……记不清了，什么罪来着？”
【……】
客服依旧没回话。
没用。
得换。
沐暖敛了下眉眼，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委屈巴巴。
“好吧，那你总得告诉我，我在哪？我又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更何况是古华夏历史？”
……
【该位面背景需要玩家自行发掘】
回话了，虽然还是这一句。
吸了口气，沐暖屈膝，委委屈屈抱住自己，“这里的话我又听不懂，和人完全无法交流，身体还缩水了，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你还让我去自行发掘……”
“拿什么发掘？精神力也缩水了，你们对我的精神海做了什么……”
越说越委屈，是真的委屈了，眼眶里迅速汪起了两包泪。
“呜呜呜我要回家……什么破烂任务，这里打仗还会烧家，野生动物又大又凶，太可怕了呜……”
哭哭唧唧。
“说不定下一秒我就死了，不是饿死就是被杀……”
声音弱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沐暖将兜帽重新拉回脑袋上，又将脸整个埋进了双臂之间，闭上眼，任由负面情绪满脑子乱跑，喉咙里传出哽咽声。
【……】
系统背后的人或许是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始哭的类型，又或者仅仅只是作为同类智慧生命体而产生了短暂的情感共鸣。
如沐暖所愿的，对方的口风松动了些。
脑袋里的男声叹了口气。
【只说能够透露的部分】
【原本这些是作为考核点，用你能理解的词汇形容，就是任务触发点来设计的】
男声沉默了一下。
【以你目前的表现来看，判断基本符合考核要求，允许破例公开现阶段可以传递的情报】
沐暖睁开眼，眨巴了两下。
【当前位面背景探索，华夏战国时期，前226年……】
“等会儿，停！”沐暖急忙出声阻止，“我鱼的记忆，你不要用念的，发文本嘛，好哥哥，可以重复阅读的那种，求求了~”
声音甜的齁人，哪里还有刚才小可怜的影子。
【……】
客服无语，客服沉默。
客服的行动还是很迅速的。
一份文本档案出现在了沐暖任务列表的任务介绍里。
看着忽然多出来的那一长串文字，沐暖欣慰，眼泪不留了，人也不丧了，整个人像刚干了一整箱营养液一样精神抖擞。
“谢谢哥哥，从今天起，哥哥就是我唯一的哥，全星际最好的哥~”沐暖并没有急着去看，她惦记着‘现阶段可以公开’，还‘破例’，肯定不止这些，“还有吗哥哥？还有叭，肯定还有叭~”
另一个世界，原本显示沐暖心理状态不容乐观，脑波初步紊乱，精神海紊乱，激素分泌初步紊乱等等负面状态，警报的红框一个劲闪来闪去的生命体征监控面板在负责人说出‘可以传递情报’的时候突然一个折返，所有异常数据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先后恢复正常，看的一旁的助理研究员一愣一愣。
他们做过这方面的应急预案，也有一定的经验，如果志愿者受到可能威胁到生命或精神海的不可逆伤害的时候，是可以直接强制将人拉回的。
助理研究员都已经做好了再拉一个回来的准备了，手指都搭在紧急召回的按钮上了。
突然间，风平浪静，仿佛刚才发疯一样告急的面板是他的错觉。
就……
堵在面板旁边站着不动，有点碍事，有人拍了他一下，示意让让，顺口问了句。
“怎么？”
如果沐暖在这，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声音。除去多次转换介质而产生的细微差别，男人本身的声音比起沐暖听到的，要更磁性一点。
助理研究员看向来人，喊了声，“佘导，”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满脸都是被晃点的莫名其妙，“不是，她到底怎么做到的？是用精神力影响了终端信号的传输？”刚说完，自己又摇头否定了，“不对，她的精神海外层对我们是开放的，而且丙六位面对精神力有压制，更何况在未正式融入该位面之前，她几乎不能使用精神力。”
被称作佘导的男人听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
恩，没有一句说到点上。
情有可原，他们这边负责的志愿者都是普通人，一般没有机会接触到精神海微操相关的技术和知识，助理研究员是知道有这回事的，但脑子拐不过去。
他看着监控面板，种种限制使他们无法直接获取与志愿者们相关的画面，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从志愿者的精神海外侧提取一些信息进行反向处理。然而这种行为不能多，多了会对精神海造成伤害。
会违反华夏星盟公民安全条例。
点了点面板上重归平静的数值，男人想了想，给志愿者编号旁边标了个重点关注，接着侧身示意还在头脑风暴的助理噤声。
见助理会意，便重新开启了通讯。
沐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通操作里只有通过自我暗示而扩大的颓废心理和通过精神力微操伪装出来的精神海紊乱起了作用。
眼泪啦可怜巴巴的小可怜啦通过肢体语言表达无助啦……之类的，人家压根没看见。
当然，就算是知道，沐暖也只会小手一挥——不重要，反正目的达成了。
最多下次企图诈……啊不是，企图交涉的时候省去一些表演的部分。
再说了，看不到多好呀。
虽说也确实是赌了一把隔着世界对面的监测并不那么细致的做法，毕竟以沐暖如今精神海的活跃程度来说，放在以前，刚刚的微操连她家那只傻不拉几的保姆机器人都瞒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