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少年瞳孔骤然紧缩。

    白若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说完也不再开口,等他的反应。

    片刻后,少年哑着嗓子道:“你想如何?”

    这就是默认了。

    白若桉摇头,说:“你不用紧张,我说了,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问完了,我可以放你走。”

    “左右你现在都在我手上,你不如信我试试?”

    少年默了默,“喻知卿。”

    白若桉眨眨眼,少年补了一句:“我的名字。”

    她满意的笑了。

    她虽是猜测,却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乱猜。这人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路段上,衣着破败又带伤,发现被救了第一反应是逃跑,却又不大喊大叫,分明是不想引人注意。

    只有躲避追踪的人才不想引人注意,最重要的是。

    她目光下移,落在喻知卿的手腕上,那里印着一道明显的镣痕。昨日天暗,她当时并没有看到,此时换洗了身衣物,加上受缚让衣袖往上撑了点,便露出了那道印子。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跑掉的,是就他一个,还是另一人一起?

    她心里有几个猜测,但暂时还不能证实。

    白若桉:“按理来说,你应该被收押在狱,等候处置,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不用奇怪。”见他目露探究,白若桉直言道:“你那日惊扰的两辆马车,有一辆里面就是我。”

    喻知卿:“……”

    “如你所见,逃出来的。”

    “京城的牢房何时这么没用了?让人说逃就逃?”

    “不是在牢里。”喻知卿道:“是在押送发落的路上。”

    白若桉:“……那你还挺厉害。”不过她居然没听到这件事的通报,是觉得没必要说还是不敢说?

    大概是后者。

    “那四景坊那日你又为什么跑?”

    “小姐,不是所有奴隶都能有好运气,得个好归宿的。”喻知卿目露嘲讽。

    白若桉自然知道这话没错,但这不足以成为他逃跑的理由:“你身上的伤是在奴隶场受的么?”

    “对。”

    “没人帮你吗?”她带了几分试探。

    喻知卿嗤笑:“谁会帮一个没用的奴隶?”

    白若桉有点奇怪。看样子,喻知卿这会儿还不认识顾止延?

    “那和你一起跑的是你什么人?”

    喻知卿一下子沉默下来,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是你很重要的人?”

    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

    白若桉思忖片刻,决定换个方法:“你想不想活下去?”

    她微微一笑:“我可以帮你,包括和你一起的那个人。”说完,她便耐心等待他的反应。

    喻知卿静默半响,重新掀起眼帘。白若桉看到他双目圆睁,黑眸深深,似有某种火苗在跳动:“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的衣服是我找人给你换的,你的伤是我找大夫给你治的。”白若桉盘算着,也不应,只道:“你现在,应该没有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吧?”

    “既然连死都不怕,你又在犹豫什么呢?”

    “我可以死。”喻知卿沙哑着开口,嗓音低沉:“我只想她好好的。”

    白若桉并不接话,她知道他还没说完。

    果然,喻知卿紧接着说:“她是我妹妹。”

    白若桉一怔,恍然反应过来。是了,好像是听说过,喻知卿有个妹妹,不过似乎是身体上有点问题,一直只能卧床,所以她从未见到过。

    不止是她,当初全京城都没有几个人能见到喻知卿的那位妹妹,以至于她险些忽视了这么个人物。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点抓住了某个重要线索:“你妹妹现在在哪儿?”

    喻知卿犹豫了下:“我把她藏起来了,在……”看了眼白若桉,一咬牙:“在潞园西南方向往前走的一座荒院里。”

    白若桉立刻唤来冬月去找人,然后让壮汉替喻知卿松了绑。

    她看他活动着发麻的手脚,又叫人去请大夫,替他重新检查了下伤势。

    这期间白若桉又问了一些事,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喻知卿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来历全交代了出来。

    喻知卿来自楚郡,因家道中落流落在外,在外几近辗转,又因错信了人,沦落到贫贱的奴籍。最后随人贩子来到京城,一路动辄打骂,各种污言秽语,他都忍了。

    但是那些人却把注意打到他妹妹头上。

    那日看守的几个打手凑在一起喝酒,一会儿骂生意不景气,一会儿各种浑话你来我往,喝上了头,就想欺负人。

    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妹妹出一点事。

    好在那些人喝多了酒,战斗力大打折扣,他拼尽全力,带着妹妹跑了出来。

    在之后的事,白若桉就都知道了。

    刚检查完,冬月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回来了。

    和昨日的喻知卿一样的灰布麻衣,但却完好许多,除了身上有些灰扑扑的,比之喻知卿的满身伤痕,可是好的太多了。

    小姑娘一看到喻知卿,立刻扑到了对方怀里。

    白若桉看着她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怯怯地看了一眼白若桉,没说话,只抓紧了喻知卿的衣衫,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紧张情绪。

    喻知卿拉着妹妹的手:“她叫喻宓,我妹妹不会说话。”

    白若桉一怔,喻知卿的妹妹居然是个哑巴?

    这倒是没听说过。

    白若桉又让大夫替喻宓把了下脉,好在小姑娘被保护的很好,基本没受到什么伤。白若桉看着二人,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的事我可以帮你解决掉,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喻知卿道了谢,闻言摇摇头,低声道:“哪里都好,我只想替我妹妹求一条活路。”

    白若桉道:“那……你要不要跟我?”

    喻知卿愣愣抬眼,就见少女眉眼带笑,说:“我身边正好缺人,你跟我做事,别的不说,保你和你妹妹一个生活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有些茫然:“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他们不过只是两个身份低下的贱奴而已,昨夜他甚至还对她动过手。

    白若桉:“看你顺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着,她做沉思状,然后一本正经的道:“你的眼神不错,我觉得我看人还挺准的,而且,就算你回头真没用,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然,这都是她胡说的。她哪里会看人,只不过仗着记忆知道这人以后定有作为,若此时这人真的尚还未和顾止延有所牵扯,她算不算是占了一个先机?

    就算有牵扯,把他先一步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是利大于弊。

    少年双眸渐渐明亮起来,他猛地跪下,叩首沉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小姐大恩,知卿必牢记于心!”

    ……

    白若桉将人带回了太师府,让茶叔安排住下,嘱咐先让人把伤养好,让人多留意一二。

    随后她去了趟翊王府。

    一回生二回熟,自第一次进过顾止羽的主院后,后面再去找他,都是往这边跑了。

    刚见面,就听到顾止羽说,庞洲来过,禀报请罪,说是当日四景坊抓到生事的两个奴隶,又跑了。

    白若桉眨眨眼,心道还真是如此,对顾止羽说:“我正好想和你说这个。”

    顾止羽面露疑惑,白若桉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同样隐去了细节,只说恰巧遇见,看人可怜,想让这事算了。说来说去,最根本原因的还是奴隶场那些奸商藐视人命,才导致底下人不堪受辱,出了这场乱子。

    “既然这是你的意思,我等会让人给四弟传个消息就是。”顾止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他本就对这事不在意,便颔首应下。

    白若桉有些犹豫:“你的伤是他伤的,我就这么让你放过他,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顾止羽一愣,有点没想到她会顾虑到这个:“当然不会。”他的伤虽然确实是那个奴隶划的,却是他当时为了躲避那日暗中想对他下手之人使用的暗器,转而自己凑上去的。

    说来,并不是那奴隶主动伤的他。

    只是这个他肯定是不能和白若桉说的。

    白若桉只觉得这人脾气是真好,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好像从未见这人动过怒。

    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会在意的。

    问题解决,白若桉又待了一会儿,同顾止羽随便聊了点别的。顾止羽告诉她,他明日便要重新上早朝了。

    她不由得小小遗憾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虽然顾止羽这边不能常来,但她刚收下喻知卿,正好可以好好观察一下,若是顺利,以后可不就是自己的另一大助力?

    等到以后应对太师府的那场大变,也就更有一层把握了呀!

    ……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白若桉基本都在府中待着。

    太师府慢慢也都知道了,二小姐带了两个不一般的下人回来,不光好生照看,还亲自带着外出办事,格外重视。

    连白珩之,白亦年都专门派人问了几句。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临近中秋的前几日,安远军返朝的消息,浩浩荡荡传到了京城里。

    不日便能抵达。

    宫中大摆筵席,为其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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