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华灯初上,直到宴席开场,白若桉才得到顾止羽身体不适,不能入宫的消息。

    她微蹙峨眉,心下疑惑,前日见他都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身体不适?可惜通报的侍从并没有说太多细节,顾止羽从前就经常这样因病缺席,所以大家也都不觉有异。

    白若桉就算想去看看,也只能等宴席结束。

    她低头扒拉着餐食,有点兴致缺缺。恍神间,她感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抬眼一瞧,首先对上的就是顾止延专注温和的目光。

    今日这位子有点不太行,他刚好就坐在她正对面。

    白若桉扯了扯嘴角,视线偏移,看到了另一道带着冷意的眼神。

    是凤惜儿。

    无人注意间隙,她难得收起了那副伪善的笑脸,犹如暗影里的毒蛇,隐晦的发散着自己的敌意。

    白若桉:“……”有病。

    她简直对这莫名其妙的两个人没话说了。

    凤惜儿快要气疯了,无人知道,这段时间她每每找谦王想培养感情,对方虽然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但是女人天生的敏锐感知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

    尤其是当她含蓄地提了下关于两人一直默许下的,既定的婚事相关,顾止延却故意顾左言它的时候。凤惜儿的心里就毫无预兆的攀升起了一种,不受她掌控的不安。

    而今日,当她注意到顾止延对白若桉突然不一样的态度时,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白若桉!

    到底为什么这贱人都要成婚了还能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凤惜儿藏在阴影下的双手狠狠搅动着一方手帕,气的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谦王妃只能是她!未来的皇后也只能是她!谁都别想跟她抢!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

    另一边,白若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人的目标,她懒得关注那两人,便将目光放回了宴席上。

    辰宇帝先是缅怀了一番战亡的余家人,说起余将军的豪骨忠胆,更是遗憾不断。然后便是照例褒奖了一番余诗的功绩,封赏更是犹如流水,只是都是一些虚名或者财银之物。白若桉听着听着,和众人一样,都知道重头在后面。

    果然,君臣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片刻后,辰宇帝自然就把话题拉到了余诗的婚事上。

    “余卿此次安定边关,功不可没,在外蹉跎多年,实在是难为你一介女流。如今边关安定,余卿也已返朝,女子一般十五六载成婚嫁人,余卿为大元,如今二十有余,却依然独身,朕心甚愧。朕有意为你择一位良婿,余卿可有中意之人?不妨直说,你是朕大元的功臣,朕必定满足于你!”辰宇帝端坐于上方,身板挺直,言语关切。

    众人听到天子终于说到这事上,皆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来了。

    白若桉看向余诗,目光隐有忧色。

    不只是她,所有人此刻都注视着这位大元女将,余家独女,猜测她会如何应答。

    只见视线中心,红衣女子慢慢站起身,行至殿中,而后缓缓行礼叩谢,她凤眸低垂,姿态不卑不亢:“皇上美意,臣不敢不从。”

    众人眼中逐渐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白若桉却依然看着她,相识多年,她知道,余诗从不是愿意轻易妥协的人。

    辰宇帝显然很满意她的态度:“不知余卿可有心仪之人?”

    余诗摇头道:“未有。”她略作思忖,抢先一步在辰宇帝开口前沉声请示:“禀告皇上,臣有一愿,可否能请皇上成全?”

    辰宇帝有些讶异,还是道:“余卿但说无妨。”

    余诗道:“臣离京多年,对如今的京城并不甚了解,推心而论,臣戎马十余载,已过华年……”

    辰宇帝:“余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余家与朕大元,功劳何其多,谁人敢取笑于你?!”

    余诗忙道:“皇上心安,臣知皇上体恤臣子,然臣性子好强,既不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想未来成婚的公子是迫于压力娶我。”

    辰宇帝:“那余卿的意思是……?”

    余诗:“臣想恳请皇上多给臣一些时间,臣想自己挑选夫郎,臣不在乎身外之物,只想求一位真心之人,臣自知冒昧,所以,请皇上恩准。”

    辰宇帝大笑起来:“朕当是何事,如此要求,并不过分,就依你的意思去吧。”

    余诗再度叩首谢恩,然后回到自己的桌前。

    白若桉看到她对自己眨了眨眼。她知道余诗的意思,直接拒绝自然是不好的,但是余诗也并不愿真的就被皇上随便指一个人草草成婚,以至于铺垫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求一个主动权。

    就算不能直接拒绝,能拖一段时间也好。

    ……

    辰宇帝照旧在中旬时退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畏首畏脑。而他一走,众人立刻放开了许多,轮流凑到余诗面前,攀谈一二。

    辰宇帝并没有提让余诗上交兵权的事,毕竟时机不对,若表现太明显,不光寒了将士的心,也会让天下百姓有所微词。

    所以如今面上,余诗还是大元的安远将军,第一女将。

    但是众人心里都门清的很,只要余诗嫁了人,这兵权就不得不由得她不上交了。

    余诗实在不喜这些虚与委蛇的做派,不过片许,便和白若桉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白若桉没什么胃口,本想一起,偏生这时一个宫婢过来,小声同她说。

    谦王于清荷池有请。

    白若桉:“……”

    她狠狠一皱眉,目光看向谦王所在的位子,却发现那处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谦王势大,他若非要见她,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她想到上次去谦王府时发生的事,指尖微蜷,问宫女:“谦王可有说是何事?”

    “未曾。”宫女答。

    白若桉抿了下唇,“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宫女应声退下,余诗看着她:“你要去吗?”

    “不去不行。”白若桉无奈一笑:“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她思忖片刻,倒也不觉得慌张,这是在宫里,谦王再强势,眼下还不至于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托人给白珩之传了个口信,说了一下见谦王的事。

    ……

    转过几条小路,清荷池便近在眼前。

    说是荷池,水中却不只一种花色压满塘。顾止延立在池边,正低头把玩着什么,白若桉走近了,才瞧见他指尖摩挲旋转的那枚墨色扳指。

    白若桉:“……”

    她感到自己眼皮似乎抽搐了一下,刻意忽视他的动作,只垂眸道:“听说谦王找我。”

    顾止延转身面对着她,笑容温雅:“本殿来问你的答复。”

    白若桉蹙眉:“民女不知谦王何意。”

    顾止延看着她,走近一步,白若桉立刻紧跟着后退一步。见状,顾止延笑容淡了点,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温和:“谦王府。”

    白若桉这下是真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了:“民女记得,当时已经给过谦王答案了。”莫说现在,便是在更早的以前,哪怕没有顾止羽,她都不可能再同意。

    顾止延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态有所波动,他冷静的嗓音在夜风中徐徐散开,低沉又富有磁性:“本殿说过,皇兄并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就不劳烦谦王操心了。”白若桉淡淡道。

    若是顾止延特意叫她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好浪费时间的。她也直接说了:“谦王不必再问我了,若无事,兄长还在等我回去。”

    “你知道为什么皇兄今日没来吗?”

    白若桉刚想离开的脚步霎时一顿。

    她慢慢回转头,抬眸看向青年依旧噙着微笑的脸:“谦王何意?”

    “没什么,只是听说了一点消息。”顾止延不急不徐道:“皇兄体弱,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若定要嫁他,应当有所预料才是?”

    他笑着再度抬步向她靠近,这次,白若桉一步未退。

    青年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他不会见你了,至少这一个月内。”

    白若桉一动不动,好似毫无反应。然而不停震颤的眼睫却泄露了主人真实的情绪。

    他重新直起身,弯唇看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你的答复,我过段时间再问你要。”言罢径直错开她,先一步离开了。

    周围重新恢复静匿,远处檐下的灯火明灭,落在她的眼中,白若桉迟缓的眨眨眼。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明白顾止延的意思,但是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却忽然攥紧了她的心脏,拉扯住她全部心神,让她原本平稳的心跳忽然剧烈的起来。

    顾止羽……出事了?

    是他的病吗?可是他的病症不是一直都维持的很好吗?

    她又想到宴席开前,听到的通传。

    身体不适……

    白若桉再站不住,猛地转身往回走。路上撞见白珩之,她抢先快速道:“我先走了!”便一步未停,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在二人走后不久,清荷池旁另一处的假山之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少女原本娇美柔媚的芙蓉面此刻已彻底阴沉下来,她牙关紧咬,眼中因为愤恨连带着周围皮肤都开始抽搐起来。

    “白、若、桉。”

    凤惜儿独自站了良久,才从嗓子眼,缓缓挤出了这三个字眼。

    ……

    白若桉一路来到翊王府。

    天色暗沉,但翊王府的门向来不论白天夜晚,一直都保持着闭门谢客的状态。

    她上前叩响门环。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如同骤雨,一如敲门人此刻的心境。

    芝兰的声音忽然自门后传来,白若桉喊道:“芝兰!开门,是我!”

    按往常,翊王府的大门早已打开了。

    然而此时直到她出声,那扇门却一直纹丝未动,让她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然后她听到芝兰说。

    “抱歉白小姐,主子近日无法见客,您还是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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