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渐渐收紧环住怀里女子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几日做的生辰礼。”明月掏出了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剑穗，沉绿的岫玉安静地躺在她掌心。
雨下得太大了，即便明月护在怀里，剑穗下面的流苏被雨淋湿，钩在了一起。
燕殊伸手整理了一下流苏后立马取了自己的剑过来，将剑穗挂了上去，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穗，生怕明月又收回去的模样。
明月瞧着他的样子终于镇定了一些，叫了候在外头的侍女进来收拾残局，紧接着她转头朝外走去。
袖袍被少年扯住，他指骨关节处力道攥得泛白，眼里带着惶恐不安：“去哪？”
明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燕殊的头：“我这么一路赶过来，衣裙都湿透了，总得让我换一下吧。
况且还得帮你端醒酒汤呢，你好好坐着等我，知道了吗？”
燕殊微淡的笑攀上苍白的面容，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明月回来时房间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燕殊换了干净的常服低垂着眼眸坐好，他表面上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很具有迷惑性。
明月不止端了醒酒汤过来，还顺道让膳房做了碗长寿面。
燕殊抬眼，他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抓着明月，被明月轻轻躲开。
“别耍赖，把醒酒汤喝了。”明月似乎误会了燕殊，还以为他要撒娇耍赖，忙催着。
燕殊安静地接过了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只是等姐姐等得心急。”
说到这，少年伸出另一只手，试探性地触着明月的指尖，在没接收到女子明显的拒绝后才缓缓握紧。
“以后什么事都要直接告诉我，”明月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她想着今日燕殊失控的样子便心惊，“不把心意说出来，自己躲角落里伤心我怎么知道呢？”
“好，都听你的。”燕殊眼神暗了暗，他又开口道，“我总是嫉妒姐姐心里看得比我重的事或人，公务是，萧原是，裴秾也是……”
“我知道自己是不知好歹……”燕殊自嘲地勾唇，眼神像是一种名贵而易碎的瓷器，缓缓地垂下眼睫，不敢与明月对视。
“公务还算有道理，萧原和裴秾哪门子比阿殊你重要了？”
明月紧了紧燕殊的手，算是警告他不要胡诌。
“况且在天子脚下小心些，不要总和裴秾他们对着干，”明月指的是上次燕殊跑去裴府堵着的事，“之前没遇到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吗，阿殊想想自己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燕殊想了想，睁着无辜的眼眸诚实地说道：“直接杀了。”
明月好不容易从事自己的老本行，打算心理辅导一下燕殊。听到这时，她脑子短路了一瞬，罕见地语塞住了。
燕殊喝完了醒酒汤，看向了长寿面。这长寿面做得仓促，仅仅点缀了些葱花，他向来不过生辰，府里的厨子便没料想到要准备。
燕殊往明月的方向推了推，他温柔地问着：“明月和我一块吃吗？”
“这怎么能一块吃，”明月摇头拒绝，“长寿面要一人吃的，吃的时候面条不要咬断，这样你便能长命百岁。”
“我之前没吃过。”燕殊平淡地讲述着，他的生辰向来只会让人生厌。
“那之后的生辰我便陪着阿殊，看你吃完好不好？”明月以哄孩子的口吻问道。
“好啊，那姐姐的生辰是何时呢？”燕殊状若不经意间问着，他顿了顿又补充上，“真正的生辰。”
“……冬至。”明月看着他带有深意的眼神，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生辰。
又一个对不上的点吗？燕殊淡漠吃着面，侧脸陷入阴影，明月应该好好遮掩住自己的身份的。
他无法抑制地想要了解明月的一切，完全掌控她，无边的占有欲使得他心头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伤口瞬间腐烂殆尽，只在在每个疑点出现时隐隐作痛。
他不在意明月怎么顶替此人的身份，不在意明月的目的是什么，他甚至要替她藏住自己，只要他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就行了。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
“若明月不在我身边，”他吃完了长寿面，自己却深深地陷在这样绝望的想象之中，“我定是要短命的了。”
明月沉静地等侍女收拾好后关上房门，她沉静地走到燕殊面前，和他脸贴着脸。
在看到燕殊讶异的神色之后，她才恶狠狠地捏着他的脸颊说着：“不准再说这样的话，燕殊，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才能相守。”
说着，明月双手捧着燕殊的脸，她下定了决心，闭眼吻了上去。
明月很少这么主动，她的吻不同于燕殊，总是温柔至极的，燕殊瞳孔微微放大。
他就像是个贪婪的怪物，睁大眼睛将闭眼吻他的明月尽收眼底，这是他此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女子有些紧张，睫毛不自觉地颤动着，像是蝴蝶振翅，卷曲的长睫还挂着微湿的水滴，漂亮极了。
他在宫里被关着的时候，能见到的生物不多，淡白的蝴蝶算是一个，不过它向来是来得快，离去得快。
不过现在，蝴蝶飞不起来了，他终于抓住了。
少年眼眸划过暗色，他感受到明月不怎么敢进行下一步之后，燕殊立刻反客为主，他捧着明月的面颊，有条不紊地进攻着。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房里特地熏了银丝碳，这个屋子暖融融的，垂丝海棠纹样的丝质帷幔轻巧地动了动，巨大的云屏遮住了其中相拥的两人。
……
明月毕竟是有经验的人，燕殊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的声音不知沾染上了什么，带着蛊惑似地求道：“姐姐教教我啊。”
明月一开始还自信满满地掌握着主导权，直到燕殊出其不意地吻上她的耳垂，唇瓣触碰到她耳垂的那一刻，明月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女子瑟缩着肩膀，她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好像只能躲在少年怀里，偏偏燕殊还懵懂地问着：“姐姐，是这样吗？”
明月被热得湿发都贴着脊背，她的唇红艳艳的，发出低吟声。
燕殊还不许她躲，他从喉间泄露出一声轻笑，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要是疼了喊我。”
明月笃定燕殊这是在嘲讽自己，她做了今晚最后悔的决定：“你尽管来。”
燕殊收紧手臂，这句话像是个信号，他加重了力道，莞尔而笑：“这可是姐姐说的。”
烛火摇曳，风移影动，照着二人的影子重重叠叠。
直到夜深，两人汗水交融，燕殊手垫在明月头后面，牢牢地护住了她，他心里不断叫嚣的占有欲终于得到一瞬的满足。
明月疼得哼唧，她无力地任由少年抱着她去清洗，几乎是燕殊把她放到床榻的那一刻，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雨势减小，她耳边除了清脆的雨声，仿佛还有什么。
少年不知被什么噩梦惊醒，他急急地寻着心上人的腰肢抱紧了她，燕殊俯身紧贴她，细密温热的吻铺天盖地地洒在她的脸颊。
在半梦半醒之间，明月听着他的情话无意识地应答着。
“姐姐我心悦于你。”
“……嗯”
“姐姐我爱你。”
“……嗯。”
“姐姐觉得皇后如何？”燕殊突然改口，他甜腻的嗓音自耳畔传来。
明月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她昏昏沉沉地想着怎么现在又谈论起外人了，这位皇后虽是因为她的祝由术成了妃子的，但她确实不熟啊。
于是明月捂住他柔软的唇，皱眉不耐烦地说了句：“不熟，现在睡觉。”
……
明月醒来时愣了半晌，她迷迷瞪瞪地看着四周，现在居然还是清晨，虽然今日是休沐的日子，她的生物钟却准时叫她起来了。
外面仍然风雨交加的一片，屋子里暖融融的，仿佛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帷帐内昏暗一片，明月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身的痕迹青青紫紫一片。
她自己本来就容易留疤，便没太在意这些，明月随便披了一身外衫，去桌案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已经冷透了，喝得她一激灵。
“姐姐这么早醒？”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还未睡醒，所以声音带着一点困顿的沙哑。
燕殊打量了一眼明月，宽大的衣衫下面是赤着的脚踝，她不管不顾地踩着地面，他都替姐姐的脚踝受冻。
明月的脚踝白皙，在衣衫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纤细，他一掌便能握住。
燕殊这么想的，他过去打横抱起明月，将她安置在床榻，他伸手去揉她的脚踝，果然冰冷一片。
“等会儿让婢子换新茶，”燕殊黑发披散，垂落在明月脸颊与肩侧，“不要喝冷了的茶，对身体不好。”
说着，他强行揽了明月入怀，打定主意让明月和自己再睡一会儿。
明月本来只是口渴才跑去喝茶的，燕殊抱着她之后她也懒得动弹。
少年抚着她的发心，眼眸在她的身体上一寸一寸地逡巡着，在燕殊一句句如同哄惊夜孩童般的诱哄声中，明月慢慢地又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