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

    伴着诡异的笑声,一只尖利的手,从柜中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那手颜色灰白,瘦骨嶙峋,指节如同老树的疙瘩般凸出,手指上,甚至还蓄着长长的指甲……

    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那更像是恶魔的“爪子”。

    屋内三人皆惊得不轻。赵若嘉想到的关于麟儿的死因,此刻,贺光焱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背靠床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盯着那柜子怒斥道: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还不给朕出来!”

    寂静的房间里,每个人的呼吸都被放大到无比清晰。而后响起的,又是一阵阴涔涔的笑:

    “咯咯咯~”

    “别急呀~”那柜中之人竟是施施然开了口,紧随其后探出的,是一头把脸整个遮住的,乱蓬蓬的白发: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了~”

    那人一身白衣,像个厉鬼般从柜子里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三人骇到肝胆俱裂,绝不只是因为它的装束,更是因为,这人的声音,分明,是那样得熟悉……

    这是一个他们三个都认识的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可若要去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声音会来自于谁了……

    汗毛倒立,毛骨悚然,巨大的恐惧下,三个人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厉鬼淌着满地的鲜血,爬到了沈芙冰跟前。

    赵若嘉一心想护着姐姐,可无奈她受伤太重,早已是自身难保。拼尽了力气,也只能用胳膊,堪堪拦上一拦。

    厉鬼自然是不在意的。

    那厉鬼用一双隐藏在白发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芙冰。沈芙冰惊惧交加,像只应激的小兽般蜷缩在角落里,什么都顾不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抱住怀中麟儿的尸体。

    厉鬼再次被逗乐,那看不清面容的脸上,竟似是带了笑意:

    “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沈芙冰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缩,拼命摇头。

    厉鬼尖长的手指指点着自己胸口:“是我,是我杀的~”

    看着沈芙冰绝望又迷茫的神情,它愈发得意,讲述得也越来越绘声绘色:“那么小的孩子,多可爱啊~见了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不知道怕的,还歪着头看我呢。”

    “是我,是我拿被子闷死了他。”它咯咯笑着又用下巴示意床榻,“喏,刚刚好就是那床被子。我害死你儿子的东西,你还拿来盖他身上。”

    “沈芙冰,你真是蠢到让人发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芙冰本就衰弱的神经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刺激?当下几乎要被激得呕出血来。赵若嘉同样几近崩溃,又想保护姐姐,又想制止这丧尽天良的人,可偏生自己如今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又咳又喘,已然是血崩之人进入到最后的生命倒计时了。

    还是贺光焱悲声质问道:

    “麟儿…是你…”

    “你…你为什么要害朕的孩子?”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怕?”那厉鬼冷笑着扭过头来,道,“我早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了。”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几乎是恨不能扑到贺光焱身上撕咬他:

    “我们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被你杀光了,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它伸出那渗人的爪子,用力,掐住了贺光焱的下巴。

    饶有兴味,竟像是在把玩。

    “皇上~”它望着眼前恐惧到连大气都不敢再喘的男人,藏在白发后的干瘪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诡笑:

    “臣妾好想您呀~”

    !!!这话几乎将贺光焱吓了个半死,他像个女人那样剧烈地哆嗦了起来。他满脸痛苦地看着眼前之人:“你是谁?”

    “你…你到底是谁?”

    那厉鬼没急着给他答案,而是上半张身子匍匐在他身上,凑近他,腐烂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而后伸出柔舌,在他眼角的泪痣处,轻轻舔了一下。

    “你的枕边人。”厉鬼边说边掀开自己的半边头发,终于肯以真容示人:

    “一个到了阴曹地府,都不肯忘了你的人~”

    窗外骤然有闪电劈过,雷声大作,贺光焱盯着那张狰狞可怖到极致的脸庞,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而后,那厉鬼垂着长长的头发,再次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电光将世界映亮的那一刻,赵若嘉和沈芙冰,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骇人一幕:

    那是一张干瘪沧桑,老态横生的脸。嘴唇薄到几乎失了所有水分,愈发将其中白森森的牙齿凸显出来。若不认识,沈芙冰和赵若嘉或许会以为她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妪。可偏偏…偏偏那张脸,她们是见过的……

    熟悉到即便那面庞已然天翻地覆,沧海桑田,她们却还是能一眼认出的地步。

    “是你?”赵若嘉用自己都辨别不出的沙哑嗓音道,“…你不是死了么?”

    “…你为什么还活着?”

    那厉鬼的嘴巴张了张,白森森的牙齿,含混着吐了几个音节出来:

    “我当然还活着。”

    “还没送你们下地狱,我怎么敢死?”

    赵若嘉整个人都傻了,她不住地摇着头。哗哗的雨声中,她从没有一刻感觉局面像现在这样失控过,也从不曾如此地力不从心过。好半天过去,她也只能说出来一句:

    “那日,我分明…亲眼看见你和你哥,上了断头台。”

    “你…你不可能是凌薇薇,你究竟是谁???”

    那厉鬼嗤笑道:“你再好好想想,确定是‘亲眼看见’么?”

    “你滥用私刑,恶毒至极,竟派人送来绿矾油,毁了我的一张脸。”

    “可是脸都毁了,你凭什么还能确定,死的就是我本人呢?”

    “我这一生,从来只有我害别人,还从不曾叫任何人算计过我。如若那么轻易便被你要了性命,那还是我凌薇薇么?”

    望着回过味来后赵若嘉那濒临崩溃的样子,凌薇薇不介意让她死得更明白些。她肆意地朝着眼前这些将死之人,发泄着自己心底汹涌的恨意:

    “可怜了我那丫鬟秋萤,她自幼和我一起长大,对我忠心耿耿。是她替我承受了绿矾酷刑,替我上了断头台,才让我有了蛰伏到今日,把你们做的一切全部报复回去的机会!”

    她扯住赵若嘉的衣领,强迫她直视自己:

    “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我这张脸可一滴绿矾油都没有受过,可它却变得比毁了容还要丑陋!赵若嘉,是你,是你让我生不如死!是你让我一夜白头!”

    “但你一定没想过,你也会有今天罢?”

    “你毁我面容,把我哥哥儿子的尸首端给他看的时候,你想过有今天吗?!你总那么地胸有成竹,自以为能操纵人性,杀人诛心!却不想,最后竟是我诛了你的心罢!”

    “你永远自诩清高正义,可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里,你的手难道就干净了吗?你敢说自己没害过人,没杀过人?”

    “你只看到我杀了沈芙冰的孩子,却不敢承认,这么多年我苦苦追求却始终不曾有孕,分明就是你所为么?!”

    “可惜呀,可惜…”凌薇薇摇着头道,“可惜我之前一味只知和慕容依较劲,竟忽视了你这条毒蛇!”

    “同样是穷凶极恶,罪无可恕的奸妃,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

    “你自信能算计得了所有人,摆布这宫里全部人的性命。可焉知不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凌薇薇的厉声诘问终于引来了屋外侍卫们的注意,他们冲进屋内,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而凌薇薇依旧旁若无人地发着疯,抓着气息将绝的赵若嘉像只疯狗一样地撕咬着。侍卫们自然知道该抓谁。几只大手伸过来,三下五除二便要把凌薇薇扯出去。

    凌薇薇一边被拖拽出屋,一边还死死地盯着屋内几人,奋力挣扎,厉声尖笑着:

    “贺光焱,沈芙冰,赵若嘉!我要让你们尝尽这世间最深重的苦痛!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让你们这群活着的人比我这个死了的还要痛苦千倍!万倍!你们施加给我和我家人的苦难,今日我统统还了回来!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暴雨冲刷着大地,却冲不去凌薇薇的疯狂。有侍卫用手去堵她的嘴,反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她疯了,彻底疯了,谁也拦不住她疯狂的叫嚣。为首的侍卫自然不会惯着她,索性道:

    “还愣着干什么?这种人不处死,难道要留着给皇上添堵吗?”

    “还不就地正法!”

    “是!”

    一瞬间,棍、棒、铁锹如同雨点般砸了下来。凌薇薇的脸被拍进泥水里,眼睛却还睁着。她最后一眼看向这个世界,看向房间里,赵若嘉那模糊的身影。

    也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又或者…马上就要和自己在同一时刻死去了。

    通往地府的路可太冷了,姐姐我孤身一人上路,好生可怜。

    赵若嘉,我等你来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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