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再来一碗!”长戈饿狼上身一样,在宣王府的小厨房吃了三碗面,门外的马儿也在大快朵颐。

    “咦~你个小乞丐吃得真不少!”水灵灵的小丫头又给长戈端上一碗鲜卤面。

    长戈像是终于把无底洞填了个七七八八,缓慢进食道:“诶,还没问呢,这是什么地界。”

    “蜀中,宣王府上。”紫萝回答罢,竟看那女子擦起眼泪来。

    一问她才期期艾艾地回答:“爹娘死的早,就留给我一只半大的小马和几本医书,我好歹是啃着医书学了身本事,也没沦落到嫁个人就开始母猪下崽的日子,后来镇上闹饥荒,我只能往东走,无处可去啊,讨口饭吃……呜呜呜,好姐姐们,可收留我呀。”

    说罢,长戈抱着碗扑通跪在地上,把围着的几个丫头吓了一跳。

    “快快起来,快!”

    “正好府上缺人手,我去王爷那说一声就是了,用不着如此大礼。”紫萝把人扶起来,却被长戈冰凉的皮肤吓了一跳,“姑娘这身上真凉啊。”

    长戈不着痕迹地推开紫萝的手,起身道:“娘胎里带的毛病,这么多年也都靠自己找些药草缓解。”

    “你就在此处别动!”紫萝眼睛很亮,“我这就去请示王爷。”

    看着紫衣女子匆匆而去,长戈仍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无辜道:“有糕点吗,我想吃甜的。”

    小丫头努努嘴:“你想吃什么,我现给你做就是了。不过有一点,你可得答应我。”

    “什么?”

    “一会紫萝姐回来,你可得守规矩还得听她的……嗯,八成有要事求你。”

    长戈微笑着点点头:“愿意为姑娘们效劳。”

    时间紧任务重,长戈被宣王召见是在申时,正值晚膳期间。长戈换了身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去了,她背着手,大步流星,一副从容的样子。

    还未走近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长戈微微皱了下眉,她敲了敲屋门,稍等了会儿,屋内传来男人温和还夹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是紫萝姑娘介绍来的吧?”

    “民女……小崔。”

    “屋内方便,进来吧。”妙机的声音很平静,像是不再过多期待一个能医好他的郎中。

    长戈推开门,只见眼前男人着一身皎色衣衫,披一层雪白的裘皮,两人在暖暖的烛光中对视,长戈微低头装作害羞的样子笑了笑,妙机收回视线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桌,不知在想什么。

    她熟稔地在他面前盘腿坐下,朝他伸出手,盯着他的眼睛:“把手给我。”

    他“嗯”了一声,把手递了过去,长戈冰凉的指尖按在他同样冰凉的手腕上。

    妙机垂下长长的眼睫毛,看着两人的贴合处,是很温柔的目光,长戈也看过去,大约是觉得气氛有些暧昧,她咳了咳嗓子,微微拉开一点距离。

    男人抬眸看向她,眸子干净澄澈,黑白分明,长戈的心也不自主地柔软起来。

    “咳血的症状有多少天了。”长戈彻底收回手指。

    “很久了,约有一个多月了。”妙机说罢又开始咳,他裹了裹裘皮大衣,声音带着歉意,“热了吧,寻常人都待不住的。”

    死尸都是阴冷的,暖和倒也舒服,长戈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人的容颜,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轮到妙机开口搭话了:“叹什么,我不怕死,只怕死得没价值。”

    “若是我今天告诉你,你活不久了呢?”长戈问他。

    “还有……多少天。”

    “约莫几个月,你身上中的是极其罕见的幽炎术,这世上唯一的可解之法就是用强劲的法力疏通你的灵脉,可这九州之上能救你的人并不多。”长戈垂眸,又将手指放了上去。

    “那你呢?”妙机突然问了她一个这样的的问题。

    鱼七的脸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自然和僵硬,妙机反拉住她的手腕,扣在自己手掌下,轻道:“我不在意别人愿不愿救我,我只想问……你呢?”

    长戈呆在原地,怔楞地看着妙机红了的眼眶。

    “什么时候?”长戈只吐出四个字。

    妙机说:“第一眼。”

    “你先……”长戈有些反应不过来,只道,“你先松开我的手。”

    “不要。”他摇头,眼神很是惹人怜爱。

    “既来到你身边,我也没打算瞒你,你刚才问我,愿不愿救你,”长戈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我的答案会让你失望的。”

    “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这是他的回答,他抬头看着起身的长戈,像个讨摸摸的小狗一样。

    长戈的眼神有些哀伤,她解释道:“我一把脉便知你身上的症状是经谁手,可我现在也拿它没办法,我知道我的选择会伤你的心,可我必须要这样做。”

    “你不必解释。”妙机眼神诚恳,嗓音沙哑,“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这是具别人的尸体,不准。”说完,长戈终于抽出自己的手。

    妙机又问:“那可以和你的本体——”

    “我只准你摸我的触手。”长戈后退一步。

    ……

    “好幸福,”妙机小声喟叹,“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根触手是从长戈手上的伤口钻出来的,她撑着脑袋,看着妙机跟小狗一眼巴巴看着自己。

    她眼神带了些宠溺,妙机也眉眼含笑。这大约是两人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吧,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的沙漏在长戈的身体里不停地下漏,她还有太多事要做。

    妙机不问她消失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成长了什么,又变化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人眨眼就会溜走,所以,能做的,也只是珍惜当下。

    两人十分默契地呵护这段时光,静静地陪在对方身边。

    第二日,两人悠闲地在湖边垂钓,妙机问了长戈这样一个问题:“出京那日,你是不是为我送行了。”

    长戈笑笑不语,只道:“在你面前,我的伪装就这么拙劣吗?”

    妙机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人偷笑,直到长戈用一条细小的藤缠住他的手腕,他才回答:“能为我编制美好的,也就你一个。”

    耳边响起长戈爽朗的笑声,她勾了勾手指头,让妙机过去,妙机便凑过去。

    “闭上眼。”

    “嗯。”

    藤蔓上生出一簇簇的蓝色小米花,长戈折下一枝,插在了妙机耳旁,她拍了拍妙机的脸:“哎呀,好看,可以睁眼了。”

    妙机睁眼,眼神有些哀怨:“我以为你要吻我。”

    “这不是我的人形。”长戈拉长声音,懒懒的。

    妙机脸颊微红,眼神闪烁,真像一只偷吃鱼的猫:“你看,你也想吻我,只是迫于这具身体。”

    长戈笑了:“你真是的。”

    他耳朵红地滴血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欠我一个吻。”

    “你说欠就欠吧。”长戈往后一躺,手在胸前的口袋摸了一圈。

    “找什么?”妙机也顺势躺下,盯着长戈的侧颜。

    过了几秒,她掏出半块兵符,侧身认真地看向妙机的眼睛:“我想要白羽军。”

    *

    天界雾气缭绕,几个仙官神色匆匆地掠过薄云,朝那垂下的天幕处去了。

    越走近那禁忌之地,心情便越紧张,越紧张耳朵也不好使了,总觉得听到了拨浪鼓的声音。

    直至真真正正进了归虚,眼前一片花白,可声音却是实打实的,仙官不敢说话只保持着应有的安静。

    再睁开眼,视线之内,空无一物,只按照之前吩咐的往前走去,心不宁便一遍遍坠落,再一遍遍从头开始,心静者如履平地。

    最后也只剩下两三个人往前去了,星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虚实。

    确有拨浪鼓,除了拨浪鼓,还有一只傻呵呵、光秃秃的“野鸡”?哦,原是凤凰呀,逗它的人十分满意它这幅乖顺、可笑、装疯卖傻的模样。

    凤凰“咯咯咯”地叫,再没了从前的高傲,星君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看不清那人的脸,或者说这归虚之境就没有“形”,星君拿起地上的拨浪鼓,逗了逗凤凰,凤凰摇头晃脑地走过来,星君只看出它不想死,其余的,一概看不出来。

    “星君,这次便由你行刑吧。”

    “是……”星君躬身。

    再抬头,眼前的一切都已消散,一个巨大的火球横亘在他的视野里,四周滚烫,星君后退半步,他看到一只浑身是火的鸟在那囹圄之地一遍遍地挣扎,带血的肉身一遍遍重塑再炼化,嘶吼和呻-吟交替而出,一会儿生出眼珠,一会儿生出手脚,一会儿又化为滚烫的血水……这便是凤凰真正的本体了。

    世人都说,凤凰涅槃,重生的过程该有多么痛苦,该有多少痛处,那便把它困在这囹圄中一遍一遍地重生吧,好恶毒好残忍!

    星君抬头仰望,直至被请出归虚。

    人间——

    女子一身劲装骑一头高大的黑马,她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野心,等她举起手中完整的兵符,山下传来无数军卫整齐的呐喊声。

    长戈掉转马头,看向身后的妙机。

    “此后,天翻地覆我与你同在,直至我亡。”

    “那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长戈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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