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陆衔霜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嫁给宋天策了,那这东西该算嫁妆还是算夫妻共有的,这怎么说得清,他就是故意的。

    “若无事的话,臣女想先行回宫,叨扰王爷多时,实在惭愧。”

    宋天策失声一笑,陆衔霜正低头行礼,正好没有看见。

    “等等,那桌上有冠子和婚服的设计图,你看了再走。”

    她眼眸上挑,本以为这只是宋天策编出来的借口,没想到真的已经出图了。

    陆衔霜伸手拿起桌上倒扣的几张宣纸,上面的花冠设计得繁复大气,中间是牡丹花冠冕,周围云纹花朵衬大珍珠,两边是三串珠链坠红宝石步摇。

    婚服是绛红交襟内衬,外套青绿拖地大衫,肩头是绣满祥云珍珠坠宝石的霞帔,可谓是内敛奢华。

    她心里很欢喜,侧头看见宋天策那略带得意的眼神,她嘴一撇,指着花冠说,“臣女不满意,这上面金饰太少,珍珠太小了,我要那么大的。”

    陆衔霜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向他比了一个大小,然后笑盈盈的看向宋天策,“雍王殿下娶妃可是大事,想必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宋天策抬起手中的扇子隔空虚点了她脑门一下,“等着,”说完他站起身挪步到桌前,一手扯过陆衔霜手里的图纸,“替本王研墨。”

    “什么?”陆衔霜有些惊愕,但还是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拿过旁边的一条徽墨,在砚台上舀了一小勺清水,然后撩开袖子,慢慢研磨起来。

    宋天策极有耐心,待他磨好了,拿起笔架上的湖笔,将笔尖放在墨里濡湿,轻轻在边缘处刮了刮,这才抬笔在宣纸上绘了几朵中间镶嵌珍珠的金色小花,又在中间加了一颗大的珍珠,最后在边缘处加了点翠的吉祥纹花簪。

    “看看可否满意,再多,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冠子。”

    “满意,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陆衔霜举起图纸一脸惊叹,“王爷真乃丹青妙手,这些设计图都是王爷亲笔所绘吗?”

    “嗯。”

    宋天策转身负手走到窗前,那时的白玥在桃花纷飞的季节绘自己出嫁的冠子,她笑得一脸幸福,转头对宋天策道:“阿策,你以后若想要和某位姑娘厮守终生,便可以为她亲手绘制凤冠霞帔,做好后送给她穿上,娶她回家。”

    陆衔霜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有些快,脸上也浮起一层红晕,她将图纸抱在怀里,然后慢慢走到宋天策身边,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是臣女独有的呢,还是两位姐姐都有。”

    宋天策闻言轻笑一声,真是恃宠而骄,居然还敢拈酸吃醋,说罢转身走向轮椅,只留下一句,“自己猜。”

    陆衔霜声音轻快,“王爷不说,那臣女就默认王爷只为臣女一人绘过了!”

    宋天策身影一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会用完晚膳,我派人送你回宫。”

    “多谢王爷!”

    见晚膳时间还未到,陆衔霜又待在书房不走,宋天策便先回寝房休息了。

    戌时一到,宋天策便派卓柒亲自送她回宫,只不过换了一辆较小的马车,没那么打眼。

    没了宋天策,玉茗也可以跟着上去伺候陆衔霜,“小姐,奴婢感觉你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陆衔霜抱着图纸看了又看,“你看,这是你家小姐出嫁要穿戴的东西。”

    玉茗惊呼出声,“小姐,你怎么把王爷绘的图纸拿走了!”

    陆衔霜朝她招了招手,玉茗凑过去,两人耳语一番,“啊!王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而此刻的宋天策正准备将图纸交给工匠赶工,拿起宣纸一看,里面掉下来一张小纸筏,“王爷,原稿臣女就带走留作纪念了,臣女特意临摹了一份,应该和你绘的差不多。”

    “这陆家女。”宋天策扶了扶额,在上面标注好尺寸和细节后,递给了一旁等待的小厮。

    距离林婉君和太子大婚不到两天,陆衔霜拜别了太后,带着行李和两个贴身侍女回了陆家。

    陆和九自从得到女儿的家书后便开始动员全家开始筹备嫁妆和安排各项事宜,终于在昨天整理好车队,运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率领五百部曲浩浩荡荡赶往京城。

    宋天策知道后也暗中派了五百亲卫前去接应,最近流寇盗匪猖獗,都是些亡命之徒,要财不要命,且徐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差不多需要大半月,难保不会出事。

    太子大婚时林婉君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月,还未显怀,除了少数人知道内幕,大多数人还被蒙在鼓里。

    林家可算是显赫,整整准备了两百抬嫁妆,还有无数的良田铺子,一群人浩浩荡荡,整整连了好几条街的长龙,看得人瞠目结舌。

    也只有宋玄凌的婚礼是在皇宫内举办,可谓惊动了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他们打起十二分的警觉,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

    百官大臣都携家眷过来祝贺,毕竟这有极大可能是未来的帝后,可不能怠慢。

    陆衔霜前世也享受过,但是她一点儿也不羡慕,这其中的苦楚只有她一人知晓,将来林婉君的下场定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黄昏时分开始举行典礼,皇宫各处飘红,宴席间众人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陆衔霜坐在女眷的席位上,怔怔的看着穿着喜服拿着牵红的两人,他们慢慢走向皇上宋淮和皇后林佑容,上一世的种种被这刺目的红从内心深处激发了出来。

    宋天策两指捏着酒杯,那酒平滑如镜,不动分毫,他恍然瞥见陆衔霜的神情,眼神晖暗不明。

    等举行完仪式,她便借口出去更衣离开了宴会,宋天策见她喝了不少酒,有些担忧,也让卓柒推着他出去。

    外面夜色深深,灯笼透出明黄的光晕,照得四处的枝丫影影绰绰,那红绸在暗处也失了颜色,随风轻晃。

    陆衔霜顺着廊道走到一处观景亭,她本来不醉的,出来后被这夜风一吹,酒气上涌,令她的的脚步都有些虚浮起来。

    “茉叶,你说,我能不能为你,为自己,为陆家全家一百多口人报仇?”

    茉叶一脸疑惑,刚想说话,就见宋天策坐着轮椅从后面突然出现,宋天策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则更加靠近了一些。

    陆衔霜依然没有发现周围多了人,只靠在栏杆处,眺望着远处的夜空,一轮弦月挂疏桐,散发出悠悠寒光,周围只有两三点碎星。

    “茉叶,其实我不应该将雍王殿下牵扯进来的,但是,如果不靠他,不利用周围的人,我根本没办法和皇后,宋玄凌对抗,也根本没办法杀了林婉君,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我真的好恨,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所有人都弃我而去的时候,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最后也没能让你好好活下去。”

    宋天策简直佩服陆衔霜,喝了点酒,受了一点刺激,便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被人听见,引来祸事。

    “本王不知道你能否报仇成功,只知道如果你再说下去,可能现在就没命了。”

    “谁在说话,谁?”

    陆衔霜回过头来,她现在看谁都重影,酒劲一上来,脑袋迟钝,待她眯起眼看清楚来人是谁,心下大惊,浑身一个激灵,连酒都醒了几分。

    刚刚自己所说的话,也不知宋天策听进去了几分,不过看他的反应如常,难不成真的当成了酒醉胡言,还是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之人?

    “茉叶,看住你家小姐,不要再让她胡说,本王一会儿就回来。”

    宋天策神色冷峻,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他打算回去向皇上请辞,先带着陆衔霜出宫回府。

    茉叶点点头,急忙上前扶住陆衔霜。

    两人现在各怀鬼胎,心生猜疑,但是又不能贸然当面对质。

    宋天策刚刚听陆衔霜所言,他现在怀疑,陆衔霜和自己一样重生了,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她一手改变的。

    如果猜测正确,那么她选择嫁给自己,反而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上辈子他就是被登基称帝的宋玄凌活活逼死的。

    这辈子如果想要改变这个必死的结局,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宋玄凌登基,换谁来做这个皇帝都行。

    而陆衔霜上辈子就是嫁给宋玄凌才落得这个下场,重来一世,他们两人的目的不谋而合,算是绑在了一起。

    不多时,宋天策又赶了回来,带着陆衔霜向马车处走去,他走在前面,茉叶扶着陆衔霜在后面慢慢跟着。

    又是同一辆马车,又是相同的局面,陆衔霜正准备借着酒疯装一波神志不清,一上马车便歪倒在小榻上准备假睡,却被宋天策一把扯了起来。

    “干什么?”陆衔霜有些不高兴,垮着脸看向宋天策,“陆姑娘这是看见太子娶了别人,心里难受了,所以才借酒消愁?”

    “胡说什么?我巴不得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一混蛋,我上一世倒了血霉才会嫁给他。”

    陆衔霜有意投诚,将话说得更明显了一些。

    “你怎么就确定,嫁给本王一定是正确的?”

    “不知道,凭感觉,你也挺混蛋的,让本姑娘好生费力,若不是求圣上,你都不会同意来着赏花宴。”

    所谓酒壮怂人胆,陆衔霜口无遮拦起来,“你当时如此抗拒娶我,为何在赏花宴的时候又同意了?”

    宋天策抓着她的手腕,自己倾身而上,眼里像萃了寒星一般,他盯着陆衔霜醉的酡红的小脸,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何非嫁本王不可?”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衔霜说完这句话居然伸手抚向宋天策的脸,虽然只是一下,但也让他心下一震,那手柔软冰凉,却似三月春风拂过融冰。

    喝了酒让她清丽的面容更添了一些秾丽艳色,“上辈子你也被宋玄凌那个混蛋弄死了,我们谁也不要嫌弃谁,还不如一起报仇雪恨。”

    “就没有一点其他的东西吗?”

    宋天策眼神里露出期许之色,声音里居然带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卑微和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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