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边正聊着,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钱家的院门随即被打开,呼啦啦啦进来一群人。钱镇的百姓几乎都来了,每人手中都带着礼物,有的是牵头羊,有的是一块布,礼物各不相同,但看得出各家都是用心准备的。

    温相宜赶紧起身拒绝,还让身边两位大娘帮忙,可这里也有两位大娘的家人,不管温相宜怎么说,众人就是不听。

    王婆子心直口快,拦着温相宜:“姑娘,看得出你不缺这些东西。但是你不缺,我们却不能没了礼数,那就成欺负人了。光是你拿出的那许多药,换在别处早就能要我们清空家底了。更别说,你还给孩子吃了那么好吃的糖果。这些个东西已经是磕碜了,这要是在往日多少也得给些金银才算像话。”

    人群中有个汉子紧跟着王婆子道:“就是就是,姑娘,收下吧。你前日教我儿子的那几招,看得出是很厉害的功夫。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你不收下,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一嘴我一嘴,场面很是热闹,大家目的就一个,一定要让恩人收下他们的诚意。最后,钱镇威望最大的钱诚,一个年近四十的汉子,出来替大家把话说了。

    “姑娘,我们这群人都是行商的,立足就是靠的仗义、知恩图报。我们流落此处多年,身上没什么家底,这已经是委屈恩人了。姑娘如若不接受我们的道谢,我们还有和面目立足于世。”

    温相宜:……至于吗?咋这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到这个份上,拒绝的话温相宜也不好说不出口了。

    既然躲不开,温相宜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一听这话,众人以为她又要拒绝,温相宜摆了摆手:“大家先听我说完,东西我不方便收下,但是大家可以一起吃嘛!大人孩子身体都虚弱,正是要好好补身体的时候。这些吃的,找个时间都做了,大家一起吃,也顺便庆祝大家身体恢复了,如何?”

    众人没想到温相宜会给出这么个答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还是钱城反应快,他爽快的答应了。

    “姑娘是爽快人,我们也就不扭捏了,就这么办!也不找时间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了。”

    人群中的孩子最先响应,他们围在父母身边又叫又跳。女子们则由王婆子和钱赵氏两人安排,开始准备宴席,地点也不去别处了,直接就定在钱赵氏家。

    温相宜在现场帮不上什么忙,准备去找钱诚沟通事情。恰好钱诚也来找她了,身后还缀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

    看着眼前只有十几岁出头的小姑娘,钱诚有些说不出口,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点欺负人。他的犹豫,反倒让温相宜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了。

    “钱大叔,你找我是不是和他们有关。”温相宜的目光看向钱诚身后的几个少年,他要说的事情,应该就和温相宜前几日教的功夫有关。

    “姑娘,你……你看出来了。”被看出心思,饶是钱诚见过风浪,这时候也觉得很尴尬。

    “他们的心思并不难猜,我答应教他们。只是,能吸收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悟性了。”温相宜手中有不少功夫知识,放在她手中也只是暴殄天物,不如传播出去,造福更多的人。

    钱诚闻言大喜,赶紧对后面几个小子道:“还不赶紧过来拜见师父!一会家去和爹娘说一声,带上拜师礼过来!”

    “钱大叔,拜师就不用了。”温相宜解释道:“我很快就会离开,拜师了对他们并不公平。”

    “姑娘你孤身一人是要去哪儿?”钱诚知道温相宜要走,便不费力气去劝说了。

    出发前,温相宜就给自己编了个故事:“我要去勒川,家中祖母病重,希望离世前能在见哥哥一面。我哥哥随师父外出游历,最后一次书信地点就是在勒川。”

    勒川,是温相宜在地图上随便选的一个地名,距离此处有三百多公里。

    “勒川这个地方我知道,那里情况复杂,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像是乌兹人、北戎人、西荻人、甚至还有匈奴人,隔段时间就要打几下,不过都是小规模的战斗,目的也多时抢地盘。”钱诚知道劝不住,只能提醒:“姑娘,你孤身一人去那里,还是有些危险。”

    温相宜也没想到自己随便选的地方,就这么有故事,这个勒川她还非去不可了。

    “钱大叔,不用劝了。我要是怕危险,也就不来沙漠了。只是,有个消息我想来想去,还是应当告诉你。”

    温相宜找钱诚就是想告诉他边城的情况,既然这群人因温相宜滞留沙漠,那么她就有义务告知对方边城的情况。系统解绑前,给了温相宜的“隐藏系统”能让她自由选择影藏区域。这让她在保全草地、森林的同时,也能让边城再次进入众人视线。

    “关于边城,钱大叔,你知道多少?”

    钱诚对边城的熟悉不亚于对家乡的熟悉:“我自十三岁开始跟着父兄走商,每隔两年就会经过边城。那里,我非常熟悉。边城是我景朝重要的边塞要地,由顾将军率领三万大军驻扎,固若金汤。除了驻军,边城最多的就是行商安置的家眷了。”

    看了看温相宜,钱诚到底还是没说出实情,安置在边城的行商家眷,大多是外室,正妻大多留在老家孝顺父母,照顾孩子。

    温相宜没想到边城还有行商的家眷,迟疑道:“我听王大娘说,你们是因为找不到边城,所以才滞留此处,那今年你们去探路了吗?”

    钱诚摇了摇头说:“今年还没有,要不是孩子生病了,前两天也就要出发了。”

    “钱大叔,尽快安排人去吧!这次你们定能找到边城。”

    “姑娘?这……”钱诚难以置信,望着温相宜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钱诚音量猛然拔高,引来不少人。

    温相宜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迎着钱诚激动的视线坚定的道:“我非常确定,因为我就是从边城来的,只是边城已经不是之前的边城了。”

    “姑娘,这话何意?边城怎么了?”旁边的汉子焦急地催促。

    温相宜:“大约八年半前,边城被屠了。现在的边城,空无……”一人

    “被屠了……”

    众人震惊不已,不断有人聚集在周围,最后做饭妇人也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温相宜回答的非常坚定:“不错,我到边城时,边城已经是满城白骨,他们的坟冢还是我立的。”

    悲伤在人群蔓延,他们和边城失去联系已经有五六年,内心多少都明白,边城肯定是出事了。只是,当真相到来时,人们还是难以接受。

    原本欢乐的聚餐戛然而止,孩子们也知道大人在悲伤,不复之前的欢乐。

    “钱大叔,以你对边城的了解,觉得谁有能力屠了边城。”

    钱诚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轮能力,顾将军实力独步西北,西北这一带的戎狄人都惧怕他,轻易不敢招惹边城。”

    温相宜:既然不是外敌,难道是自己人。要真是这样,这个不是好征兆。自己人那边塞要地开玩笑,不怕天下大乱吗?

    这群人刚经历病痛,现在又听闻噩耗,在这双重打击下,很可能再次病倒。温相宜准备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她找到钱诚,建议他带人去边城看看。

    “钱大叔,我的马能识途,你骑上它,再带些身强力壮的人现在出发,最快十日就能往返。”

    钱诚也是这个意思,温相宜的建议与他不谋而合,再次道谢后,钱诚点了五位与他年龄相仿的人立即出发。六年多了,再次有边城的消息,众人也都希望自己人亲眼去看看。

    温相宜则趁这个时间,教这里的孩子学习武术。时间虽短,但是也足够温相宜引导他们入门。她自己就是在系统手把手的教授下,有了现在的功夫的。不夸张的说,温相宜现在的腿脚功夫,能横扫钱镇一群人。

    温相宜对于自己做老师这件事情,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她不拘男孩女孩,只要愿意学习的,她都教。钱镇即便有人不愿意,也没敢闹到明面上。毕竟温相宜这个老师就是女子,惹恼了她得不偿失。而且温相宜的存在也一定程度上激励了这里的女子。

    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钱镇的人也愈发急躁,等钱诚一行人回来时,众人眼中的所剩不多的火苗彻底熄灭了,唯一的好消息大约是他们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

    中原人都有故土情节,既然知道了回家路,那终归是要回家的。探路的人回来后,那顿被打断的大餐再次安排上,比那日的还要丰盛。

    吃了这顿饭,温相宜就要踏上她的路途,此后山水有相逢,只能有缘再见了。

    临别时,钱诚找到温相宜给了她一个东西。

    “姑娘,你于我钱家有大恩,我却无以为报。这是我钱家去西面行商用的过所,你可能用的着。这个过所已经六年没用了,也不知勒川有没有政权更迭。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务必收下。”

    温相宜拒绝不了,这个正是她需要的东西。她也回了一个临别礼物,她给两个孩子发了一把匕首和弓箭,一位是钱赵氏家十三岁的大孙子钱宝,另一位则是钱诚八岁的女儿钱蕊,这两位孩子很有天赋,希望他们以后也能继续保持训练。

    此后,温相宜继续踏上西行的路,钱家众人则要等到秋收后,积攒些粮食再踏上回家的路。这次分别,他们已经做好不再相见的准备了。谁知道,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他们很快就再次相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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