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哈哈大笑。
“封赏与朱良相同如何?”
挚羽面露一丝失望,向卫将军道谢。
卫将军起身:“朱良是我的心腹,在军中威望很足,你想超越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次若没有我,朱良已经死在了封城。”挚羽道。
卫将军转过身,一双凤眸细长,探究的盯住了他。
“朱良是你的好友,在本王面前对你诸多维护。”
“王爷的权势,恐怕不是通过好友的维护得的。”挚羽道。
卫将军看了他一会,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很好。”他道:“你很有我年轻时候的脾气。”
“能被王爷看重,是小人的荣幸。”挚羽道。
卫将军轻咳一声,内间走出一个侍人来,手中的托盘上托着一件玉器。
“在晋城,身上没有几块好玉是无法行走的。”他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挚羽。
“你是莲院出来的,本王算的上是你的老师,这件东西,就当是老师给予你的礼物。”
挚羽接过,果然是上号的成色。
他抬头看,卫将军笑意深深,和善的如同老者。
他起身:“王爷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百死莫辞。”
“好!”卫将军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在北戎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职位?”
“小人是晋国的奴隶,在北戎无职无位。”
“你是北戎太子的亲信,又怎么能说无职无位呢?”卫将军诧异道。
挚羽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卫将军。
卫将军又笑了起来:“放心。进入卫府的人总要经历这番调查,你不必担忧。”
挚羽道:“北戎的事对小人来说并非光彩,还请王爷恕罪。”
“从北戎回来的人,总不愿意说得了北戎的好处,这是人之常情,本王了解。只是不知道你与北戎太子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卫将军坐下,示意挚羽也坐。
挚羽脸上显出了一丝嫌恶:“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值一提。”
此时外面有下人走进来,在卫将军耳边说了一些话,卫将军闻言笑了,对挚羽道:“朱良还在外面等你,本王就不多留了。”
挚羽起身告辞。
挚羽出了门,卫将军将瓶子里的插花尽数拔尽,扔向了一旁的地面。
里间有下人出来收拾地上的杂花,又有穿着锦衣的男人出来,到了卫将军的身旁道:“将军,这挚羽没有说实话。”
“想让人见面就说实话,你也太小看别人了。”卫将军说道。
“这个年轻人心思太深。”幕僚道。
卫将军不以为意:“真正的烈马还要好的骑手来驾驭。”
幕僚有些犹豫的看了卫将军一眼,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挚羽这个人,太过锋芒毕露了。
这在其他的年轻人身上是常态,可是出现在挚羽这样的人身上,很不寻常。
在莲院度过了几年的人,身上不该还有这种凌厉的气势。
他该低头,顺从,就像朱良一样。
卫将军看了幕僚一眼,他仿佛洞穿了他的想法,淡淡道:“栖苑里有两个女人。”
幕僚抬起头,有些弄不懂卫将军的意思。
“一个是蓝茵,一个是姬照。”卫将军道,说起这两个人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软,温柔的像正在说着自己最爱的东西。
“你觉得人人都该是蓝茵,可你也要知道,姬照也会出现。”
幕僚恍然大悟。
卫将军脸上显出了餍足的神色。
蓝茵与姬照。
朱良与挚羽。
多么契合的伴侣。
多么美丽的融合。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幕僚看着卫将军的神情,想说什么,却不敢打扰到卫将军的雅兴。
我们有东西牵制姬照,可是要用什么来挟制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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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羽走出花房,朱良正站在阳光下面等他。
朱良穿着他常穿的那身练功服,身形壮硕。挚羽向他走来,身形细瘦,自带风流。
朱良走向他,一脸担忧的道:“可出了什么事?”
挚羽举起他手中的玉佩,玉佩在阳光下耀耀发光,他道:“无事,不过是送了我一些东西。”
朱良小心的看了一眼大殿,拉着挚羽向外面走,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方道:“王爷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和善,你要小心。”
挚羽笑着看着他:“想不到你也会在私下里中伤别人,阿良。”
被这样打趣,朱良有些囧:“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每次这样说的时候,挚羽都会放过他。可这次的挚羽明显兴致很高,又接着道:“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可不知道。”
朱良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
挚羽收起了自己打趣般的神情,眼眸深邃起来:“你说的,我都知道。”
朱良正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啰嗦起来,与挚羽家里的老人不相上下,可挚羽的心里头却暖暖的。
“无事。”他还是这么说。
朱良不再问了。他恩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切都要小心。”
挚羽应了,他转过身,看着山顶上的金光袅袅,口中道:“一切都要小心。”
朱良感觉他今日有些奇怪,但具体却也说不出哪里奇怪来。
或许他太过担忧,多想了吧 。
挚羽的家在晋城的西南角。
那是一片贫民窟,里面住着的,都是没了爹娘的孤儿。
他站在一座茅草屋面前,茅草屋早已荒败。
低头拾起地面上躺着的一根茅草,放在鼻边闻嗅,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他在一旁干净的草垛上坐下,抬头,云卷云舒,夕阳笼罩。
他深吸了口气,耳边好像响起了熟悉的鸡鸣声。
那才应该是他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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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将军府的小屋子里,此刻又来了一个常客。
常嬷嬷在屋里里面坐着,见男人进来,熟练的打开放在一旁的信,对男人道:“就是这一封。”
男人慌忙应是。
写完信,男人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常嬷嬷一番,而后道:“怎么这次间隔时间这么短,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嬷嬷看着他笑道:“就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与您无关吧。”
“是,我也只不过是问问。”男人道,他吸了吸嘴角,那是他惯常的举动:“他妈又病了,我也拿不出钱来。”
“又赌光了?”
“哎哎,这些日子手气不好。”
“那也没什么办法。”常嬷嬷道:“做事才有钱拿。”
男人慌忙道:“我知道,姬照已经是王府的人了,我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您看看,能不能让我跟她见见面,说说话?”
常嬷嬷有些意外的看了男人一眼。
从来也不关心女儿的男人,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了?
“这老身可做不了主,您得问王爷去。”
提起王爷,男人明显的惧怕,缩了缩脖子:“倒也不必去寻王爷,只是想求求妈妈,给个恩典。”
常嬷嬷的眼神蓦然凌厉:“你叫我什么?”
“啊不。”男人睁大了眼睛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常嬷嬷冷哼了一声,与这种人多说几句话,都粘了晦气,她起身要走,男人却突然伸出手拉住她,她皱起眉头,男人又慌忙的放下了手。
“这个忙还请您一定要帮,让我见照儿一面。”男人恳求道:“我真是有话要跟她说,我们一家子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道理?”
“我说过了,您得去找王爷去。”常嬷嬷说道,无心再与他纠缠。男人见这招不奏效,脸上突然显出了狠色:“我现在烂命一条,也豁出去了,我什么都不怕。要是你不让我见阿照,我就去官府击鼓去,说你们拐卖我女儿。”
常嬷嬷冷冷的看着他:“当时签好的契约,她的卖身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想要发疯,找错人了。”
常嬷嬷挥手想要叫人进来,男人慌忙跪下,开始打自己的脸:“您就行行好吧,让我们见一面吧。她娘很久不见孩子,最近又老做梦孩子在受苦,都要急出病来了。”
常嬷嬷的眼神依旧很冷,男人又道:“您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孩子的面上,这么久了不能见我们,阿照能不想念吗?万一有了病,你们不就白白养她了吗?”
常嬷嬷远远的看着他,叫了人进来。
男人要被拉出去,却抱着柱子不愿意动,不停地发出惨叫。常嬷嬷见他的样子,突然想起姬照最近的情形,姬照已经很长时间不出兹水阁的门了,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会有事。
她想了想,对男人道:“你先回去,我同王爷禀报。”
男人一脸欣喜:“这么说您是答应了?”他松开抱着柱子的手跪下磕头:“您可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等我赢了钱,一定报答您。”
常嬷嬷嗤笑一声,打开门离开了。
姬照再次看到了父亲递来的信,她好看的眉头蹙到了一起:“前些日子才要过的钱,怎么又没了?”
常嬷嬷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她。
姬照的面色发冷:“他一定是又去赌了。”
说到这里,将桌子上刚刚放好的花瓶又打了下去。
她将信甩到一旁,发了狠道:“以后不要再给我看了,他们是死是活,与我又何干?”
常嬷嬷慌忙的将地上的信捡起来,笑道:“姑娘,可不至于如此。”
姬照直直的坐着,突然伏到桌子上哭了起来。
常嬷嬷坐到她身旁,将手头的信又放在她手上:“你爹说了,是为了给你娘看病才花的钱。”
姬照冷着脸道:“我不信。”
常嬷嬷笑道:“姑娘快别使性子了。告诉姑娘一个好消息,将军答应了,让你们见一面。”
姬照啊了一声。
常嬷嬷对着她笑:“是的,姑娘想想,进了兹水阁,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家人了?”
姬照脸上的狠色逐渐褪去,变成了茫然。
这一切都被常嬷嬷收进了眼底。
姬照再怎么捣乱,也不过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有些事情,哪由得她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