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了进来，窗户半掩着，凉风从外面顺着空隙钻进来。

    她就靠在一边看着他的脸，他睡着没有表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平时表现得那么温和，明明凌厉的眉眼平日里笑意的幅度那样大。

    单薄的唇一点也不像白天那样说着一些咄咄逼人的话，抬手轻轻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宇，章妍俯身咬住他的喉结。

    熟睡的人被惊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微微睁眼，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发丝。

    就这样好一会，直到身上的人没有什么动作后，他才抱起她，轻声问道，“怎么？是又做噩梦了吗？”

    “章姨一定可以找回来的，别怕。”

    江之鹤轻声说着，丝毫看不见怀里的人面色淡然，只是埋入他怀里，一双手紧紧搂住对方的腰，“之鹤哥哥，我梦见妈妈带着我驾车自杀了。”

    “汽油味、还有我妈妈的哭喊声，我听——”

    她已经有些哽咽，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听见，她在喊我的名字。”

    那双手紧紧攥着江之鹤的衬衣，泪水没有浸湿衬衣，只是滴落了几滴在上面，她一把拉起他的衬衣，开始擦眼泪，擤鼻涕。

    从江之鹤的视角来看，章妍现在很需要安慰，哪怕一个拥抱，可是他没有。

    方才温柔的目光仿佛是是装出来的一样，丝毫不见半点温情，看见黎乔手里攥着已经脏掉的白衬衣，他陷入了沉思。

    没有开灯，只能看见低垂着头的章妍颤抖着肩，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洁白的睡裙就像她整个人一样柔和单薄。

    察觉到自己的关注点有点偏之后，他挪开目光，站起了身来，“妍妍，你已经成年了。”

    “已经不能再和小时候那样随便进我的房间了。”

    章妍微微抿唇，调整好表情，仰头看着站起身的江之鹤，泪眼婆娑，“可是，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

    江之鹤勾唇，目光柔亮，“可是乔乔，我们没有结婚。”

    “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作妹妹看待，我希望你找到一个符合你人生需求，一个可以爱你、尊重你、呵护你的人。”

    听听，多么残忍的话。

    章妍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要不是她亲耳所听、亲眼目睹，她又怎么敢确定，面前这个一直把她当“妹妹”的人就是陷害妈妈婚姻的罪魁祸首。

    为了可以让他的母亲成功搬入她的家，他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那面孔不仅骗过父亲，也骗过所有人，他现在还想要这样蛊惑她。

    小时候体贴温柔、性情温良，容貌和品行都如同一块暖玉的邻家哥哥竟然都是装的。

    可她也不明白，要是一个人可以装，怎么会从十一二岁到二十多岁装得那么完美，除非他是变态？

    面色不显，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心里早已把江之鹤从“之鹤哥哥”的昵称变成死变态、江人渣的称呼。

    但无论江之鹤是不是变态，她都没有那么关心，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把家族的继承权抢回来，再把这个罪魁祸首送入监狱。

    “我怕。”没有正面回答江之鹤的话，黎乔只是十分脆弱地看向江之鹤，既然他要装，那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要是等到父亲做到把财产分大半给面前这人，章妍觉得她此生都会死不瞑目，更不敢去见梦里质问她的母亲。

    只要章妍说出，我怕，这个词，江之鹤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

    就像刚才她进到他房间里，再装睡抱住他也是说的这句话。

    她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含义，或者触动了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要有用就可以。

    在真相大白那一天，她会一步一步让他身败名裂、痛不欲生，送入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