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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桃(三)

    有些手段的唐枕数了数手里的二贯钱,那闲余酒店的老头子开价一般,不过此地位置不错,正是个四通八达的要处,正好将消息传出此界。他又喝了一壶清爽的果酿,润过了口,也就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简述了一番。

    老头子捏着毛笔,听得很仔细,还不时询问他各种细节。譬如,“那人为何要诱石老魔来杀呢?”

    石老魔身为一门之主,还是无恶不作的万毒门,杀他倒也算是替天行道,不过素玉女的弟子又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走上邪路害死自己的恩师。

    虽说此人在玄界十分之低调,从不知其姓名,但“素玉女的弟子”本身就已是一个不大好听的形容了。

    门派收徒都只怕收来一个这样妄自而行,逆天背道的徒弟。

    唐枕看得出说书老头是个非常有钻研心的老前辈,当下思索了一会儿,很诚实地告诉他,“约莫是掷点子掷到了他吧。”

    “什么?掷点子——?”老头瞪起了眼睛,忽然用一种很贼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附到耳边说,“这种细节你也知道?你不会就是素玉女的弟子吧?”

    唐枕笑了一下,漆黑眸子夜星似的闪了闪,“如果我说我就是他,你信吗?”

    这下,老头很认真地看了看他,目光上下打量,审视意味可见一斑。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像。”

    唐枕眼神一动,倒是忍不住问,“哪里不像?”

    说书的老头摸着一把胡子说,“素玉女收徒的时候我才跟你一般大,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我都老了,我不信他一点儿都没变。”

    方圆五十里独他一个做口头上的生意,凭一张嘴说来去,玄界的人物自然都是了如指掌的。这样想也有他的道理,唐枕并不反驳,只是淡笑了一笑,“说不准人保养得好。”

    而后,便听得老头自顾自嘀咕,再保养得好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见老,玄界虽多妖魔鬼怪,可凡人终究只是凡人。除非他是成了仙入了魔,否则现在只怕也是个老家伙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听这些人说话会让人心情格外美妙。唐枕差一点就想说,本人正是成了仙入了魔了。

    自然,他再不见外,也还没有不见外到这种地步。

    收了钱出得门去。

    说来唐枕与花铃这天皆在闲余酒店待过,可一个刚来一个就走,两人便也错身而过。这个时候的小丫头花铃,内心还计较着前些天没去成青虹山的事,为此颇有些愁眉苦脸。

    她还是认为自己的桃子被人摘了。虽说这个桃子是个臭名昭著的魔头,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行呢?

    正经算来,花铃只有两个师兄,一个叫余鸣,一个则叫陆午。陆午在她上山的时候突发痢疾,据说是吃了隔夜剩饭,一躺就躺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他醒过来,神色十分憔悴,话语极少极少,好似被霜打过了的茄子。

    茄子师兄闭着眼睛,耳朵里滔滔不绝。

    “那天我要是去了,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陆师兄在床上修养,花铃服侍了他一早上,此刻得闲过来,便掰着手指头埋怨,将十根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小院几间厢房,都是他们师弟的。师姐住的地方和花铃一起在木兰花小院。

    这间小院没有木兰花,不过打扫得也甚为洁净。

    一旁院外恰是走进来个男子,肩上扛着两个大包,一边卸包一边忍不住应声道,“我看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不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憋不住。

    “师妹,你别老想着出去做大事了,咱们秋月门关起门好好过日子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

    那日用纸鸢传音的余鸣师兄,是整个门派唯一的老实人。所谓老实人,也就是嘴上永远不会说好听的话。不过比起动辄行使鞭子吓唬人白大爷来说,余鸣师兄的脾气已经很不错。

    花铃看人下菜碟,对着余鸣完全不遮挡自己的本性。只见她用鼻子哼出一个声,没好气的嚷嚷,“余师兄,你这样说可就不对啦,你还没有见过我出刀,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呢。”

    余鸣卸了两袋米粮,此时看着雄赳赳的小师妹,不免想起她小时候被白棋追着收拾的场景。一张微黑憨厚的脸上,表情瞬间有些错愕,同时在心底偷偷地大笑。

    等得花铃不看他了,余鸣便跑在外头笑个不停。

    “哈哈哈!”

    一道月亮门外缓缓步来身影,看着,隐约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同一个抱着小孩的少妇走进院来,余鸣立刻捏捏自己的手背,十分殷勤地走上前去。

    来人正是师父的爱女白琴师姐。

    余鸣喊白琴喊得很好,一声师姐格外响亮。转过头看到白棋,脑子里却是像转不过弯了。脸上好似打翻了颜料坛一般——白棋今儿穿了身紫衫,俊秀文雅,看着倒是风度翩翩的样子。

    “白、白师姐——?”

    一声没喊完,被白棋狠狠地瞪了一下。余鸣这才反应过来,“哦,师兄——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是女的,我是怕小师妹听到,又要问我怎么喊你师兄。”

    这桩冤孽,白棋着实是不想再提,翻了一个白眼,便叫他赶紧滚进里面去。

    花铃气堵在心口,还想再嚷嚷,忽然胳膊被人一撞,余光先行,蓦然发觉来了两个不好惹的人。垂下眼睛,便是乖乖地站好了。

    大师姐白琴年岁最大,脾气也最为说一不二,不过作为女子,且还是一个美貌女子,到底还是有几分温婉端庄的范,坐在主位上,还未开口,便是先微笑打量了周遭一圈。

    秋月门昔年在祖师手里时,尚有几分小小的名气,那时,掌门人身边也少不得有几个花架子的长老护法什么的。只可惜秋月门的时势就如它的名字一样,过了一秋便迅速被别的门派风景取代了。

    如今的秋月门早已被遗忘在了玄界中人的后脑勺,白琴也早早地嫁为人妇。

    以往,白琴师姐曾对花铃推心置腹,是在于花铃满心不解地问过她,“师姐,女子为什么要嫁人啊?”她听说师姐有了心上人,有了心上人之后,就会跟心上人在一起。

    那便要挽长发梳红妆,嫁作人妇。

    她这时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孩子,问这句话的时候,年纪更小,自然是懵懂不知事。

    白琴便对她说,“有喜欢的人,自然便嫁了。”秀眉舒展,脸上笑意盈盈,“不过,就算没有喜欢的人,师姐我啊也会早早地嫁出去。”

    花铃更疑惑了,抬起水亮亮的大眼睛问,“为什么呢?”

    她有段时日,总爱问为什么为什么,这白琴早就习惯了。闻言便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韶华易逝,青春不过就短短的几十年,你看看师姐我,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若是成天舞刀弄剑,要不然就是关在屋里,岂不是浪费了师姐的好容貌。”

    白家出美人,琴棋书画,四个都生得漂亮。除了白棋略微……虎背熊腰一点,三个师姐都是美貌如花的。

    虽然师姐说得很真诚,但花铃似懂非懂的,还是不大明白师姐的意思。

    心上人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吗,她自己也可以欣赏自己呀。花铃捧着自己的小脸,当天便沉迷在了镜子前。直到快吃晚饭时,肚子饿得不停打鼓。她心想,师姐的道理太难懂了……

    当然,时至今日,花铃早已不纠结师姐那一番道理。因为她认为,做一个传奇,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她要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不是像师姐一样,嫁了人,然后一和夫君吵架便三天两头回来训诫他们。。

    ……尤其训诫的对象还是可怜的她——

    白棋凉幽幽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扫过,白琴开口了。

    “近来管着泓儿,有些不大记事,对了——三天前谁去了青虹山来着?”

    陆午病中,不需要站在祖师面前听训。一个小珠,作为闲杂人等,也没有进入殿内的资格。便只有花铃和余鸣,两人战战兢兢面对大师姐的质问。虽说是那么地和颜悦色,可师姐甚至把她的宝贝儿子都递了旁边的小丫鬟。

    余鸣同情地望了花铃一眼,而后毅然决然地退了一步。很大一步。

    这一步退得,可谓是划出了楚河汉界般的距离。

    ……该死的……胆小鬼!

    花铃愤怒地瞪了身后一眼,心里冷笑连连,觉得余师兄一点也不配做她的同道中人。往后若有什么改变世界的大事,她是不会叫上他的了!

    殿中气氛不知何时开始紧绷,作为唯一一个即将要面临惩罚的可怜人。花铃酝酿了一下勇气,默默地对自己说,——我花某人一生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白琴问她,你有什么要说的?

    花铃仰天,可惜此处看不到天,只能看见白家祖师手持长剑,斩月而来的情景。

    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这一声冷笑的后果,便是白琴和白棋当场变了脸色,等他们决定把花铃关在屋子里两天,且每顿饭只给她吃一个没肉的包子的时候。余鸣这样对她说,“不是我不想帮你师妹,你是不知道,白琴师姐昨日便和她夫君吵了一架,她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得罪她呀。”

    被关在屋子里的花铃愈发地愤怒了。

    她愤怒地攥着拳头,且悲愤得出了一个新的见识。看吧,这就是嫁了人的后果!要是我的夫君惹我不高兴,我才不料理别人,我就料理他——当场给他两个大耳光,再把他揪到安陵江里喂鳄鱼!

    “……”不过,花铃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些呆呆地疑惑了。

    她也会有夫君吗?

    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真不敢想象有一天她有了夫君的场景。

    刚及笄的少女,连发式都还没有改过来,她哪里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跟谁花前月下。毕竟,她的志向可是成为一个传奇。虽然目前她这个传奇有那么一点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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