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了，你是半妖应当还记得。”曹望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张脸和远山县的那个叫做林月的师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要比那位师爷年轻一些。

    “那天的火烧没了南宫夜的一切，但他还是带着你逃了出去。”曹望已经从公孙悠的定身符里挣脱了出来，同时还在两人的周围设了一圈不允许别人靠进的结界。

    “我听说你是被开封府的师爷收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那我现在应该叫你南宫悠还是公孙悠呢？你说，楼主名册上你被承认的身份又是哪一个？”

    公孙悠站在那里，反应平平，没有他想象中的痛苦和不能相信。她只是站在他的面前，那张南宫家祖传的美人面上带着和南宫玄如出一辙的微笑，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的高高在上的让他一看就像撕烂眼前人的脸的笑容。

    “你笑什么？”南宫月不解，她应该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因为愤怒而用出楼主令，这样他就能向自己想象的一样捏碎蛇妖的妖丹，然后从她的身上夺得楼主令，用晚云收完成他的主人的伟业。

    公孙悠看向他，在他说了这么多之后才平静的开口：“南宫悠和公孙悠有区别吗？”

    她歪了歪头，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我其实很好奇，一直看不起南宫家的你，为什么还在用着南宫家的姓氏。可明明南宫玄一点都不喜欢被人叫出姓氏，他甚至想过用我的姓氏。”在南宫月的注视下，公孙悠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噩梦，“你们两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双生子。”

    “不要，将我和他放在一起比较！”

    大概是真的被公孙悠激怒了，南宫月的身上妖力大增，周围的一切都因为他身上的妖力而被轰飞了出去。连同他刚刚布下的挡住了牡丹和白玉堂等人的结界一起被粉碎了。

    公孙悠脚尖轻点地，顺着妖力的方向退后，同时顺手取回了自己的软剑。

    “我都还没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软剑掉落的地方正好离白玉堂不远，她的手臂被人握住，被白玉堂带着几人落在了一起。

    公孙悠的抱怨展昭和白玉堂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对南宫这个姓氏所了解的大约也只有前朝那个叫做南宫说的人，其余的也只是民间的传说。关于南宫家的事情，就连卷宗都没有任何记载，大约这个家族的事情也只有他们自己家的人才能知道了。

    公孙悠将软件重新收回到自己的胳膊上，她的手中拿着那个翠绿色的葫芦，是刚才她退开的时候从被南宫月附身了的曹望身上摸来的。

    “拿好了哦。”她将葫芦交到了雪雪的手上，然后重新看向院子中央的南宫月的身上。

    他将曹望的身体当作了傀儡，就像是吴金刀一样，但二者之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吴金刀是被练成了活尸，是受到林月控制的单独个体，而曹望则是像林月一样是南宫月手中的一个替身，能够随时脱离丢弃的一个躯壳。

    “姑娘。”牡丹有些担心公孙悠，一开始她就想要将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但现在显然不是公孙悠想要坦白的时刻。

    来不及说话，南宫月已经一掌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轰过来了。

    公孙悠推开身边的几人，也运起一掌对了上去。但不论是灵力还是经验她和南宫月之间都差着一大截，所以公孙悠的脸上露出了吃力的表情。

    “半妖就是半妖。”南宫月的另一只手里凭空变出了一把剑，他想要趁着公孙悠没有空挡的时候偷袭，虽然他很不想这样做，但为了自己的野望他可以不顾一切。

    但，他忽略了周围的几人。

    白玉堂手中的苗刀只是形制最普通的刚刀，他当然不会傻到用这样普通的刀去和非人的东西较劲。他将苗刀插在地上，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那把公孙悠赛给自己的匕首。匕首上的白布散开，露出了下面镶嵌着不少宝石的刀柄，白玉堂反手握着匕首随意的耍了两下，虽然比不上苗刀顺手但也不是不能用。他小的时候也是各种兵器都学过些的，虽然不是精通但比起其他人他已经在天赋上领先了一大半了。

    展昭将巨阙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宝剑出鞘发出一声长啸。

    两人从两个方向朝着南宫月发出了攻击。

    公孙悠用余光瞥见了他们，嘴角微微勾起：“你这具已经饲养给妖怪的身体怕是撑不住这名刀宝剑的一击吧。”

    南宫月自然是知道的，即使他已经用法术加强了这具傀儡但这具身体的内里却还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在这具身体崩溃之前，杀了你还是能够做到的。”南宫月已经感觉到公孙悠的无力，他咬了咬牙，只要能拿到楼主令，受点伤也是值得的。

    南宫月朝着白玉堂丢出了手中的剑，然后并拢双指凭空画符，挡住了展昭的剑。

    公孙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从南宫玄的口中听说过他这位被南宫家除名的孪生弟弟，他说南宫月是自己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行错了路。

    公孙悠在南宫月分神的空隙后翻撤力，落在了身后的墙上。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妖力翻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她很熟悉这种感觉，是她受到威胁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就像在远山县的县衙里她面对吴金刀的时候，也是强行调用了自己属于妖的那一部分才将吴金刀制服。但那样之后自己会受到楼主令的反噬，上一次自己在客栈里躺了三天，今天就不知道要再躺多久了。

    公孙悠用手指从墙头上堆叠的瓦片上划过，在她的刻意动作下，她的手指尖瞬间就有鲜血流了出来。

    嫣红的鲜血被公孙悠抹在自己的唇上，牡丹看见公孙悠的动作连忙抱起一旁的雪雪飞身来到了书房门口，用自己的妖力护住了这间屋子。

    公孙悠的眉眼间发生了变化，展昭和白玉堂都感觉到了，他们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凝滞了起来。两人合力将南宫月控制在原地，只是这具身体虽然不是刀枪不入但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

    这就是饲妖了之后的身体吗？

    公孙悠的头顶冒出了两只白色的耳朵，身后也出现了当初他们再地牢里看见的那九条尾巴。

    她的身体里留着九尾白狐的血，身上被封印着源自于母亲的全部妖力。南宫月看着公孙悠，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渴望。那是对力量和权力的渴望，他感觉到了，这是弱小者对强大的妖源于本能的臣服。

    他养的鼠妖，面对公孙悠的妖力明显落于下风。

    另一边的牡丹和雪雪也多少收到了些许影响。

    “我会找到你的本体的。”公孙悠的手臂穿过南宫月的胸口的时候，她低声说道，除了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听到。

    她找到了幕后的黑手，虽然只是个傀儡，但应该也算是帮张生报仇了吧，毕竟杀了张生的是这只鼠妖。

    曹望的身体在倒下之后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敞开的衣领之下是一具皮包骨头的瘦弱的身躯。曹望死了，鼠妖也咽了气。周围因为妖力而乱窜的而老鼠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被厨房大娘和衙役们赶回了阴暗的角落里。

    牡丹松了一口气，她顾不得什么礼仪，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的从书房中走出来朝着公孙悠的方向跑去。然后她眼看着自家姑娘脱力的身体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接住。

    像上次一样，白玉堂接住了公孙悠倒下的身躯，她的妖化还没有解除，比起第一次的不知所措这一次他的表情明显更难看一些。

    雪雪看见这样的白玉堂，有些不敢上前去。

    白哥哥看起来好凶。

    白玉堂将公孙悠搂在怀中，他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之前的疑问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现在又冒出了更多的问题。如果南宫月说的是真的，那么公孙悠就不是他的师父，可是当初师父教自己轻功的时候就说除了她和她的师父，自己是这个世间第三个会这个轻功的人。

    所以，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