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苏乐站在标记旁等待,无意识地拽手腕上红色的绳结。

    这是坝子村的习俗,栓魂。

    用红线给离家的游子,体弱的孩子,又或者是过得不顺利的人栓个绳结,意味着拴住了魂魄,魂安心安。

    村里人人都戴着,一年一换。

    除了裴望。

    苏乐想起刚才的场景,没发现绳结。

    他的家人呢?

    身后的芦苇丛窸窸窣窣,窜出个高大的身影,苏乐对裴望身世的猜测被打断。

    陆明渊还是穿着整齐的白衬衫,见到苏乐,将右手置于胸前行礼。

    “参见殿下。”

    苏乐颔首,“不必多礼。”

    抬头看着灵动的夜色,深深叹气,“这里不是M-425星,以后不用这些礼节。”

    陆明渊棱角分明的脸板着,目光坚毅,“属下明白。”

    “不说这个,先报告你的情况。”

    “是,殿下。”陆明渊身侧的手忍不住颤抖。

    终于又能说这句话了。

    “当时殿下让我们原地待命,只身去解决虫母。我担忧殿下安危赶去支援,于坐标284.12处.......看见殿下的机甲自爆。”

    想起当时的场景,陆明渊压抑着情绪。

    “爆炸后,形成黑洞,我被卷进去,再醒来就在京城陆家了,报告完毕。”

    京城?

    苏安追问道:“你的精神力受损程度如何?”

    “回殿下,基本无碍。”

    自己的精神力受损不是由于时空穿越导致的,那是什么造成的。

    苏乐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在人前不要叫我殿下。”

    “是,殿下。”陆明渊往回走几步,想起什么,“那叫什么?”

    “名字吧。”不过是个称呼,苏乐不想费心。

    “那个,殿下,我能和你一起住吗?”

    似乎是怕苏乐误会,解释道:“知青得找个地方落脚。”

    “行,我在村头苏家。”

    “谢殿下!”

    裴望远远地看见两人的背影,自嘲一笑,心里郁气横生。

    装疯?这不是还知道深夜私会。

    老头子倒是给他找了个好媳妇呢。

    次日清晨,李村长拿着大喇叭,通知村民去礼堂开会。

    村里的礼堂就是几间土房,平时开会,年尾分粮都在这,昨天知青们也是在这凑合一晚。

    苏乐还没睡醒,懒洋洋地靠在苏安肩头。

    家里今天腌菜,苏建国和王春霞腾不出手,让兄妹俩代为参加。

    苏安向来稳重,有他去也放心。

    “还没睡醒?”苏安亲昵地刮苏乐的鼻头。

    苏乐将哥哥的手拍开,“没,什么时候能回去。”

    妹妹困意未消,低哑的声音带着软糯,苏安听着心都化了。

    “一会就回去了,回去给你吃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乐捏捏眉心,总算清醒了。

    苏家兄妹关系好,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裴望在人群边缘,面无表情。

    只有陆明渊觉得刺眼。

    白衬衫下攥紧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不能破坏殿下的计划。

    “别说话了,大家安静!”李村长站在台上,拿着喇叭吼。

    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

    “是这样,咱村头一回有知青插队,知青点还没建起来。大家一起克服克服,谁家有空房间空床什么的匀一个出来。”

    听见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李村长接着说:“也不白住,先说好了不管住谁家,一个知青给半袋白面。”

    白面可是好东西,放点鸡蛋烙饼,黄生生油滋滋的,比肉都好吃。

    李村长继续说着:“知青们的口粮,他们自己出,只是我丑话先说在前面。”

    “人家住进去,别惦记人家那点粮,咱坝子村人不做那孬种!”

    李村长又不痛不痒地嘱咐了几句,就散会了。

    知青们聚在一起,商量着。

    “明月,你要住哪家?”陈平婉和展明月是高中同学,关系最近。

    “我都可以,不过最好那家有个闺女。”展明月低声说。

    “家里对闺女好的,对咱们不会太苛责。”

    两人挽着手耳语,“有道理,咱们去村口打听打听。”

    郑茵翻了个白眼,讥讽道:“平婉,人家可是大小姐,怎么会跟我们这些人住在一起。”

    陈平婉可爱的圆脸上气出红晕,“你,你......”

    “也是,我们都是下乡劳动的,和那种等着人伺候的大小姐可不一样。”

    郑茵说完,得意地拎着包,准备去找住处。

    陈平婉还想说些什么,被展明月拉住,“别搭理她,蠢货一个,得意不了多久的。”

    看着逐渐攀升的日头,展明月勾唇一笑,挽着陈平婉的胳膊离开,身姿妙曼,美艳动人。

    不少男知青,痴痴地望着久久不能回神。

    陆明渊在路口,拦住正要回家的两兄妹,看着苏安道:“这位同志,你家有空房间吗?实在不行空床位也可以。”

    “有是有,不过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可以和我回去问问我爹。”

    苏安微笑着回答,没有拒绝,牵着苏乐继续走。

    “好,谢谢同志。”陆明渊彬彬有礼,跟着两人来到苏家。

    苏乐没搭理两人,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嘴里含着大白兔奶糖,一只胖胖的大橘猫窝在她怀里打盹。

    陆明渊把行李放在门口,站在院子外,礼貌地打招呼。

    “伯父伯母好,我是来插队的知青陆明渊,请问有空房间吗?”

    院子里,忙成一片。

    苏安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苏建国拿抹布擦了擦手,挺直腰板,“空房间倒是没有,空床能腾出两个来。”

    倒是个英俊的后生。

    “就是家里条件一般,比不上你们城里。”

    “不会,谢谢伯父!”陆明渊这才露出笑容,看着苏乐笑得温柔,拎行李进门。

    这一笑冰雪消融。

    苏安警铃大作,这家伙不会是冲乐乐来的吧。

    想到这,温文儒雅的人,气息逐渐危险。

    王春霞见苏安愣着,拍拍他,“傻站着干嘛,帮人家把东西拿进屋里去。”

    “还有乐乐,别在那玩猫了,去帮你哥。”

    “哦。”苏乐将大橘放在椅子上,“他住哪?”

    苏建国估摸着陆明渊的身高,“跟苏安住一块吧,阁楼太矮了,男子住不下。”

    苏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温声道:“那我去把床搬下来。”

    “乐乐帮我扶着好不好,上面黑。”

    “好。”苏乐想起来,家里的阁楼没开窗,容易磕到碰到。

    陆明渊却打断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王春霞客气地劝着。

    “婶子说的哪里话,既然和你们一起住,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陆明渊笑得温和,“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

    王春霞听到这话,心里那点芥蒂也没有了,“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那你们当心着点。”

    真是个好孩子,一表人才,还懂礼貌。

    王春霞怎么看都觉得舒心。

    苏乐看着陆明渊的笑脸,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不对劲。

    脸这都没僵,他怕是把这辈子的笑都笑完了。

    倒是不用热情到这个地步。

    陆明渊在苏家安置好后,就和苏家告别去村长家登记。

    正是农忙时节,苏建国吃过饭就带着苏安下地干活,家里只剩下无所事事的苏乐和打盹的大橘。

    把门栓好,苏乐慢悠悠往后山去。

    时机正好,她还需要去一趟自己穿越时的地点,去验证一些事情。

    她需要一个答案。

    去后山的路有两条,苏乐没有像往常一样避着人群走小道,而是顺着村里的大路走。

    “那个,同志,可以停一下吗?”陈平婉鼓起勇气,叫住苏乐。

    陈平婉穿着碎花衬衫,两条辫子又黑又长,和展明月站在一起,两人身上都有读书人的书卷气。

    知青?

    “有什么事?”苏乐礼貌地问。

    “就是你家还有空处吗?我朋友还没找到住处。”

    陈平婉有些担心地看着展明月,刚刚两人从村里柳家出来,柳家大儿子柳正华刚好在婚期。

    于是用家中女眷太多影响不好的理由,拒绝了展明月。

    其实陈平婉心里明白,是柳家的亲家担心明月长得太漂亮,影响婚事。

    苏乐想起来家里的阁楼,“还有个阁楼,没窗,你要是想来,晚一点去找我爹说。”

    展明月其实不怎么在意住哪,她爹跟上面打过招呼了,过段时间就能回城。

    看着苏乐认真思索的小脸,难得提起几分兴趣。

    “晚一点是什么时候呢。”

    “村里下工就行。”苏乐眨巴着圆眼回答道,十分乖巧。

    得赶紧打发她们,去后山得花不少时间。

    “那还要好久,小妹妹有事吗?能不能陪我去你家看看。”展明月将长发挽到耳后。

    “不行。”

    苏乐加快步伐,一会就走出好远,生怕展明月挽留,。

    “明月,怎么办?”陈平婉担心她今天无处可去。

    礼堂的那几间土房,年久失修,又是透风又是蜘蛛老鼠的,昨天晚上几乎没人休息好。

    “没事,你先去收拾东西吧,别担心我。”展明月捏捏陈平婉的圆脸。

    “那你自己小心。”

    自己的东西放在礼堂时间长了也不放心,陈平婉就先离开。

    陈平婉离开,展明月慢腾腾地去李村长了。

    此时,苏乐拿着木棍驱逐草丛里的虫蛇,搜寻任何可疑点。

    耳边的鸟声虫鸣,让苏乐急躁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里的资源优越,如果妹妹看到,一定会很高兴吧。

    苏乐修长白嫩的手指,在娇艳的凌霄花上划过,红白交织,危险又蛊惑。

    也不知道联盟有没有为难她。

    苏乐将杂草拨开,用精神力探查,锋利的草叶划破脚踝,恼人的蚊虫将弄得脸上发痒。

    她好久没有这样狼狈了。

    苏乐摸去额头的汗珠,继续重复搜寻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

    树下一处翻过的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苏乐用树枝挖开表面的新土,这些土颜色更深,夹杂着枯叶,在树根旁毫不起眼。

    “你在干嘛。”

    苏乐一顿,大意了。

    她居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刚才勘察时,消耗了太多精神力。

    苏乐站起来,把身上的土拍干净,“现在大家都在上工,你为什么在这。”

    苏乐乖巧的脸上满是无辜,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

    必要时她会用一切手段,扫除障碍。

    面对体型差距大的对手,苏乐也有把握一击必杀。

    裴望在村里独来独往,身份也不好,突然失踪,相必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手心的汗与刀柄摩擦打滑,苏乐用力,握得更紧。

    裴望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不长记性的,还要麻烦他多少次。

    上次在山里昏迷,还是他把她背下山,她到好。

    想起昨晚看到的场景。

    裴望话到嘴边又变成警告,声音冷漠低沉,“苏家和我家有婚约,老头子自作主张定的,婚事没解除之前,注意你的言行。”

    “婚约?”苏乐把刀收起来,“我和你?”

    “嗯。”裴望不想和这种女人纠缠,“我会尽快解除。”

    “哦。那你随意。”

    这人不能随便处理,麻烦。

    苏乐继续蹲下去挖土。

    鲜艳的蘑菇慢慢显露出来,苏乐若无其事地拔出来,又去挖剩下的蘑菇。

    裴望抬头看向几米高的树叉,又看着苏乐手上的蘑菇,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都没说。

    苏乐等裴望走远了,才把东西挖出来,用袖子擦干净泥土。

    金属质感的勋章表面,流动着不属于这个地方的银光。

    苏乐摩挲着勋章背面的数字。

    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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