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争气！
从小到大，石头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句话，这是妈妈最爱对他说的话。
石头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超级听话的人。妈妈逢人便夸奖石头，是个好孩子，和姐姐形成鲜明对比的存在。石头的妈妈非常骄傲的提起他，这一些都在石头上初三之前。
“石头，班主任说你的成绩下滑了，怎么回事？”妈妈大声问道。石头在房间里做作业，这是周末，妈妈自从前年从纺织厂下岗后，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对着他和姐姐都是哄的。本来石头都不太愿意提起来，妈妈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去参加家长会，让同学好一顿笑话。坐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全班同学都在笑话他。而妈妈浑然不觉，和身边的家长聊干活有多辛苦，脚每天在路上来回走动，都长水泡了～反正就听见她的叽喳叽喳的声音，后来，被班主任提你名止住：这位家长，请不要讲话，安静听完！石头听到了同学张洪涛的笑声，那个之前和自己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最近半年，也很少说话的人。
卷子太难！石头回答。“你要争气啊，老师都说了，今年是最关键的一年，全班能考上一中的就十一二个，你以前都是前十的，这次怎么下降了两名，很危险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很辛苦，下岗了没有多少钱，供你们读书多么难～你个死女的，怎么现在才回”姐姐回家了，石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姐姐也没有考上一中，附近的普通高中都没有考上的，可是姐姐天天在家里哭，硬是让父亲出钱上了高中，成绩也是很差劲的，妈妈计划让她读完高中就到县城工厂上班，反正姐姐是不会同意。
爸爸常年在外面工厂或者工地干活，凭着手艺吃饭，也能在大城里生活下去。可是，相比小时候，家里宽裕，妈妈能经常去打牌玩，现在的日子就太苦了。妈妈天天都在说不完的话，自从初三来，每天最喜欢的时间就是她晚上加班不在家时候，可以看会电视或者小说。
张洪涛不愿意来我家里玩，因为他老是被妈妈骂，死兔崽子，学习成绩不好，别带坏我家的石头。刚开始，张洪涛还来了几次，后来，妈妈遇到他就要说两句难听的话，他也不来了。石头遇到周末，妈妈不在家，会先去先他玩一会再回家写作业，这会知道自己成绩下降之后，她都不准石头去同学家了，下课必须回家写作业。电视机也不准看。石头和姐姐想办法，先打开电视机看一下，估计妈妈快回了就关掉，刚开始妈妈没发现，后来，她回来就摸一摸电视机后背，发烫了，就骂骂捏捏：死女人，又看电视，打扰你弟弟学习，你不想活了趁早死去！
姐姐关上房间门，妈妈骂她，她戴上耳机听随身听。新买了几盒磁带，朴树和王菲又有新歌了。
距离中考一百天，妈妈开始失眠。她脚上的水泡破了，长了老茧，不疼了。脚步越来越匆忙，从厨房到阳台，到三个房间，一个厕所，感觉a稍有异样，她就能发现，然后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不是骂就是打。姐姐被她打了两次大嘴巴，以后没有看电视，买了一个旧手机，用手机摇一摇游戏。石头也想玩一会游戏或者看会小说，可是，感觉每天都被妈妈死死钉住，没有空闲。
妈妈又生气了！当着班主任的面，打了石头一拳头。“你要争气啊”石头在语文课上偷看y金庸的小说被老师发现，然后，老师结合之前石头有两次上课打瞌睡，找了家长妈妈知道这些情况，当场挥拳，石头啊的疼哭了，掉了眼泪，低头看地，捂着肚子。家长不要太生气，老师开始劝解妈妈，回去要好好教导。
从学校出来，妈妈打掉石头捂肚子的手，又没打你肚子，捂着干嘛！石头将手放口袋里，低头跟在妈妈身后。回到家，妈妈就将石头的房间翻了遍，所有的与学习无关的东西通通都被弄出来了。从抽屉里找出来一本小说，啪啪的扔到石头身上，再从枕头下面找出一本，妈妈大叫一声：还有没有！撕掉小说，从阳台上扔出去，继续翻，再找一本就打死你，不争气的东西。石头拽着衣角抽泣着，不敢哭出声！妈妈听到哭声会更加生气。再翻出来的磁带，妈妈要拿到厨房烧点，石头哭着说那是同学的！妈妈更加来气，哪个的？我去打死他，拿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害你，不搞学习，尽瞎搞。石头哆嗦着说是找张洪涛借的。妈妈打开了煤气灶，把磁带都烧掉。摸了一把鼻涕，掏出手机，拨电话：“喂，是张洪涛妈妈吗？你怎么教育孩子的，净让他祸害我家石头，以后不能在一起……”石头的眼泪哗哗哗的流。
打完电话，妈妈瘫坐在沙发上，望见哭泣的石头，忽然抄起旁边的鞋子，啪啪啪的打在石头的后背，肩膀上。石头觉得心里更加难受：“男子汉，还敢哭，让你不学好，看小说……”说一个字，打一下。石头呆在原地，任凭妈妈打着，他不敢哭出声音，妈妈打累了，放下鞋子，躺在沙发上哭起来，比石头都伤心的哭起来：我没日没夜的干，就是为了你以后上大学，你不好好读书，对得起我吗！你爸也在外面干活，你要争气啊，怎么那么不听话啊，我的命苦啊～石头站在那里，听着妈妈伤心的哭诉，他啜泣中等待，等待着奇迹发生，或许待会姐姐就回来了，或者爸爸回来了，或者住在附近的阿姨来家里，再或者邻居听到动静来敲门～这些等待之前都被石头盼到过，可是今天等了好久，妈妈的哭声都嘶哑了都没有发生。妈妈累了，回房间休息，“回去做作业！”
石头以后只能敞开门睡觉，做作业。隔几天，石头的房间就被妈妈翻一遍，要是查出来小说或者其他和学习无关的东西，都会被打。有一次，石头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游戏机，妈妈生气的扔掉地上踩，“那是安安弟弟送的！”石头站在旁边委屈要哭。“那也不行，打游戏多耽误学习”他送什么不好，送这个没用的东西，又是一顿盘问。石头说是自己生日时候表弟送的，妈妈才没打算将游戏机压坏。妈妈语重心长的说到“石头，你不能和安安游戏机被妈妈没收比，他爸多有钱，以后不读书都有饭吃，你要是不读书，能干嘛，还不得饿死，咱家就指望你了，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我和你爸才有好日子过”石头答应着“噢噢噢”
石头在学校里也不爱说话，他的好朋友张洪涛已经不搭理他，我怕你妈。他说。石头在学校里除非万不得已要回答问题，从来不开口。大概常说出的字就是：是，好，噢，知道，嗯。妈妈也没有再打过他。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石头发觉妈妈的白头发长出很多，半夜起来上厕所，有一回发现妈妈战在床边，吓得石头差点尿床上。妈妈失眠了。爸爸在工地上，几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住两三天，就走。这次回来，硬带着上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更年期综合征，让好好休息，开了一些药。
医生就是会骗钱，这么一点药要四百块，我半个月工资都进去了，还怎么干，以后不能去医院。妈妈一边吃药，一边心疼钱。石头晚上做完作业，也很难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都要一个钟头左右才能睡着，然后第二天躺着床上起不来，有一次闹钟响了石头没听见，睡过头，匆匆感到学校迟到，被计到学校的迟到小黑板上了，如果累计三次，就会被叫家长。石头忧心陈的上完一天的课。晚上闷闷的回到家，妈妈以为他生病了，摸一摸额头，正常。大喊：哭丧着脸干嘛，你家死人了！吃饭！石头扒拉米饭，实在没胃口。吃肉，妈妈给石头夹瘦肉丸子，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冬瓜瘦肉丸，麻婆豆腐。石头实在没胃口，妈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吃炒青菜，一碗米饭。这半年来，妈妈已经瘦了十多斤，衣服穿在圣上，完全没有以前的臃肿样。那个肉肉的妈妈渐渐的变轻，变窄。石头好怀念那个大口吃肉的妈妈。石头只吃半碗饭，就要回屋做作业，妈妈喊住石头：快，再吃点！学习费脑子，多吃点补营养。石头又坐下来，扒拉米饭，几分钟才吃一口饭，妈妈摔了筷子在桌上，站起来指着石头哄到～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吃饭都不会吃！成天哭丧着脸，是要死吗！你不好好学习，怎么考高中，不上好高中，怎么去上大学，不上大学，以后能找到好工作。你妈我天天扫大街，就是因为没文化，这么辛苦是为了誰。你们两个孽障，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们两个，活活受罪！连个饭都不能好好吃，以后还能指望你干什么事？石头眼泪早掉下来，只是忍着不敢哭出声。滾回屋！石头一边哭，一边回了自己屋子。把门打开！妈妈在后面l吼着。
石头坐在凳子上，望着面前的一推书，茫然失措的。妈妈见石头一动不动的，既没有翻书，也没有写字。就来到屋里，看到石头垂头丧气的样子，抄起桌子上的书就打在石头头上。看书！妈妈大叫一声，石头吓得哆嗦，差点尿出来。胡乱的拿出一本书来，翻开。妈妈在他身后站着，石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能干什么。妈妈又拿起书，眼看就要打到石头头上，石头缩着脖子，赶紧翻了一页书，然后等着这个书打下来，石头感觉胸口很闷，不能呼吸～被书打了几下，石头不记得，这个晚上，石头都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机械着翻着书，黑夜太长，石头第一次觉得。以前都是希望能有更多时间晚上看书，睡觉。
过了一个多月，石头一句话都没有和妈妈说，日子还是那样在紧张的学习中渡过。每天，都要写作业到凌晨，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眼睛睁不开了也得跑到学校。石头想着，咬牙坚持再过一个月考完试一切都好了，就像妈妈常说的，一切都能好起来。爸爸回来几次，这两个月回来次数比之前半年都要多，回家住两天就出门，和石头吃一顿晚饭，然后第二天又走了。有一次望着石头，长叹一声，石头的心更加沉重。
妈妈每天都要到石头屋子里坐一会，看着石头将作业写完了，给石头打好洗脚水，看着石头躺在床上，她才回自己屋。
石头在考试前一周，又发烧感冒，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妈妈很久没听到他说话，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只是发现他不吃饭，又打了几下，忽然就想起马上要考试，又放下手。现在餐桌上每顿都是大鱼大肉，妈妈哭着求石头：孽障啊，你就吃啊，你要急死你妈吗！这是我大清早去买的牛肉，给你做的，你以前不是最爱吃土豆炖牛肉啊～石头也哭起来，石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支吾着，我发烧了，妈妈没听懂，你到底说啥，感冒发烧了～石头说了好几次，妈妈还是没听懂，妈妈又气又急，大声点说，发烧，石头止住哭声，可是，嗓子嘶哑，说不清楚。啪啪，妈妈朝石头身上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窝囊废，就晓得哭！石头没有用胳膊护住脸。任由拳头打到后背，头上。也许是妈妈打到脸上时候，发现石头身上温度很高，也许是她的手正巧打到发烫脸上，妈妈用手放到额头，滚烫。死人，发烧不会说。拿上钱包，拉着石头去诊所。大夫量一□□温，40.5，多久了？这么高？一会儿，妈妈说。大夫忘了一眼石头，听了呼吸。看舌苔，让石头呼气吸气，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有哪里不舒服？妈妈撞了石头胳膊，提醒他回答，嗓子，石头嘶哑声音说。肺炎，先打点滴，怎么这么严重才来，打完再看一下。先交钱。这么多啊，妈妈看到那将近半个月工资的医药费。这是一次的，至少还要打三天才行。能不能换个药，妈妈小声地问医生。孩子都这样了，你还心疼钱，再不退烧，脑子都坏了。妈妈领着石头打点滴。这孩子马上就到中考了，可怎么办啊，千万不能印象考试啊。妈妈小声低估。
接下来几天，石头放学后先去打点滴，妈妈也不再打他，他感觉妈妈的手抬起来很多次又放下来了。石头真希望病能慢点好。三天后，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上学日子，老师在课堂上讲解答题注意事项，教育大家临场发挥，在最后收卷时候，回头翻看几个选择题的答案，一般老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的，提醒学生灵活运用。
接着，石头就在家自己复习。妈妈也请了两天假，给石头做饭，洗衣服，拖地，将家里弄得一尘不染。其实，这些家务活妈妈每天都在干，石头从来没有发现过，妈妈每天早上时间都是这么过去的。一切都风平浪静，石头觉得很不真实，心里就难受，有时候他会想和妈妈诉说自己心里很紧张的话。但是一看到妈妈的眼神，石头的话在嘴里又咽了回去。姐姐也没有在家，和妈妈呆在一起时间太长，石头只能让自己不去想着和妈妈怎么相处，一心一意的将心思放在书本里。
爸爸打来电话，问石头吃饭了吗，好好考试，不要紧张。石头也犹豫要不要向爸爸说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那边爸爸见石头只是嗯嗯的答应着，没有其他话，就挂断电话。石头长舒一口气，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嘟声。妈妈将电话抢过来，放到耳边听，怎么挂断了，还没说完呢！准备拨过去，又发现什么事情，挂掉了。
妈妈带石头去打蛋白针。就是在诊所里，让护士将几大瓶的蛋白质水输液到身体里，妈妈听县城里姨妈讲的，中考高考的学生都是这么干的，这样能让石头的身体迅速强壮，继而脑子会特别发达～有很多好处。石头怕扎针，上周刚刚扎手，肿没消去。可是，这个不是一个有理的说法能让妈妈放弃。就打一瓶。妈妈觉得一瓶要收四百块实在太多了，这几天给石头买肉的钱都没有那么多。石头扎完针，只感觉到疼。回家来，妈妈问有效果没，石头也不敢摇头，只敢点头。
考试那天，妈妈要上班，路上靠近考场的街道都封闭了，只让行人通行，没有私家车或者出租车。半条街都是送行的家长，石头一个人挤在人群里，忽然有窒息的感觉。好不容易挤到考场里，石头送了一口气。就在家附近的一个中学，石头骑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望着大门口依依惜别的家长，拉着考生的手，让石头又羡慕又反感。
两天的考试，天气晴朗，石头心情好，一切都过得很平静。
考完了，石头终于考完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全身都放松。妈妈喊他，他都没听见。考的咋样？你搞什么鬼？妈妈冲到石头屋里，朝石头扔了一本书。石头被书砸醒，嗯嗯，石头爬起来。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死货。接下来石头就放假中，妈妈让他等姐姐放假后一起到县城姨妈还有姥姥家过暑假。
石头的考试成绩出来了，离一中还差三分。那时石头在姨妈，妈妈去学校查的分数，立马就给姨妈打电话，让石头过来听：你想气死我啊，就差三分你就能上一中了，你怎么不能多考那三分，三分要多少钱你晓不晓得，老子我发个电话几毛钱都不舍得，三万块钱啊，我扫几年地才能扫出这么多钱，你个孽障啊，要老子的命啊，滚回来老子打死你～旁边姨妈也听到那些话，实在不堪入目，就拿过电话，劝解开。姐，上二中不也很好嘛，干嘛非要上一中。石头成绩那么好，比我家涛涛强多了，要是我家涛涛能考上二中，我就阿弥头佛。你那么骂他也没用，还是孩子，就是临场发挥差，你就让他上二中啊，二中也有很多考上大学的。
石头听到电话那边的怒火渐渐平息。石头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石头一次次的盼望着这样的时刻能再次出现，一次次的祈求神灵保佑自己。
石头上了二中。
妈妈觉得在邻居面前不能像以前那么趾高气扬，这一切都是石头不够努力，就差三分，每每和邻居聊天，石头都看到妈妈生出三个手指头讲述石头的不争气。
读二中的第一年，石头更加刻苦努力，每天早上从宿舍床上第一个爬起来，天还没亮，就到教室里背英语。不用天天回家，石头觉得高中的日子会轻松许多。功夫不负有心人，期中考试时候，石头的成绩进入了班级前十名，期末考试也是，获得了奖学金，可以抵大部分的学费。石头回家也没见妈妈举三根指头了，而且向邻居夸赞自己怎么教子有方，不打不成器。
高二时候，文理分班，石头听从妈妈的学好理科，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观点，可是，在生物那门课上，石头感觉好吃力，似乎找不到方法，又是期中考试，成绩下降到十名以后，石头把成绩交到妈妈面前签字，妈妈抄起扫把就打，石头捂着头，呜呜呜哭起来。这是一年后第一次挨打，石头哭得很疼。接下来，每次都是成绩下降，石头就会被打。
石头身上的伤疤，有一次被爸爸看到了，他问问你怎么回事？石头说，妈妈打的，你要听话，妈妈很辛苦。石头哽咽着嗯了一声，眼泪落单米饭里，爸爸继续吃饭，吃完饭就回屋看电视。然后一二天后又出门。
进入高三后，作业变得特别多，石头每天都好困，上课不停打瞌睡，因为这个，妈妈被电话通知，并询问原因，那个死小子，又在看课外书！看我不打死他。石头周日回来又被打了一顿，尽管他一直不停的说我没有看～
还有两个很郁闷的事情，石头不知道找谁说。一个是大便问题，刚开始拉屎要蹲好久才能拉出来。课间的十分钟时间根本不够，有时候石头晚上在厕所蹲久一点，妈妈就要敲门，死在里面了吗？还不滚出来！石头的屎已经在□□口，挤出来屎蛋蛋，马上就能全出来了，石头半个小时的努力不想白费，厚着脸皮又蹲了几分钟，拉得脸通红，头发晕，咚咚咚，终于拉出来了，啊，石头长叹一声。咚咚咚，开门！石头赶紧擦完屁股，以为妈妈也着急上厕所，其实，她就是想知道石头怎么能躲在厕所不出来。：“以后上厕所，不要关门，都是一家人的”石头拉屎时候，妈妈就从厕所门口经过，把石头刚运量的屎意全弄没了。然后，石头有时候发现屁股眼流血，头晕，也不敢和妈妈说。怎么拉个屎都要这么长时间，石头又另妈妈不满意。过了一年多，石头要隔两三天才会有屎，每次都是早上或者晚上蹲很久的厕所。石头好怀念过去一拖裤子，蹲下，立马就能卡出屎的日子。屁股眼流血的日子越来越多，有一回，还将内裤软血，实在太多了，被妈妈发现，怎么不早说，在药店买了痔疮药，坐下屁股就红烧的疼，药也不好使。
还有就是石头发现自己的蛋，有时候会很硬，躺在床上，蛋会像蚂蚁在咬，刚开始，石头不停的喝水，喝完水上个厕所，一会就能软下来，恢复正常。可是，有一次，石头半夜醒来好几次，蛋都是硬的，又不能不管它，睡不着觉，第二天上课又会犯困，石头每天更加累。石头觉得自己生病了，但是，又不敢告诉妈妈。
石头身体上不适越来越严重。内裤上血渍有时候是屁股，有时候是尿尿留出来，石头已经分不清楚。特别是冬天，半夜疼醒，去尿尿，刺痛感袭来，石头觉得浑身都痛。尿了一点，隔一会又要去尿，晚上起几次床，石头感觉身体得了不治之症。石头很苦恼。
我快要死了！有一天石头对妈妈说。妈妈听了很生气，你年纪轻轻的说什么鬼话，我都快被你气死的！快吃饭！石头没敢说。要是得了不治之症，家里要花一大笔钱，爸爸妈妈都那么辛苦了，不能再拖累他们。石头自己忍着。
半年后，石头的成绩下降很多，从上游水平丢落到下游，妈妈的脸色从红色变紫色，变白色，最后都是红色。每次拿到成绩单，妈妈都会抄起扫把打石头。怎么那么不争气啊，你怎么不去死啊，看着我这么辛苦，你还不够啊，非要到时候去扫大街！考不上大学你还能干什么，白养一场，蠢货，死人，桀兽。扫把打烂了两把，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一根棍子，啪啪啪打。胳膊粗的棍子打胳膊，背，石头身上请一片，紫一片。有时候在宿舍洗澡，有同学瞅见，刚开始会吃惊问，你怎么弄的？摔一跤。石头都这样说。后来，石头身上的伤大家见怪不怪了。同时，石头上高中之后，也没遇到一个说的上话的同学。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吃饭，学习，睡觉。
高中三年级，石头的成绩还是没有起色，而学业越来越重，晚自习要上到9点钟，早上6点就起床。没有盼到每天都是做作业到11点多，洗洗睡吧，时间到十二点。石头每天感觉很灰暗，这个日子，什么时候到头。石头每日都觉得今天很难熬，明天也是如此，后天也是，这个月也是，明年也是～石头快窒息。
这一天，石头很郁闷，他的一百元钱不见了，这个月找母亲要的伙食费，零散的二三十元已花完，石头特意把一百元藏到枕头下面，等着手上零散钱用完了再拿出来。放学后，石头回宿舍去掏钱，把枕头反过来，每个角落都摸一摸，半个小时，都没有找到。石头快急哭。同学吃完饭，回来看到石头，就问石头吃了饭吗？石头呜呜哭起来，吓坏了同学，叫来班主任，班主任将寝室的六个人召集起来一起问，大家都帮忙石头找，你先去吃饭，班主任拿出一百块给石头，晚上下了自习课，我们再找。石头不肯接收老师的钱，饿着肚子到晚上。大家又将整个房间翻了一遍，还是没翻到。很晚了，都睡觉吧。石头还是不肯接收老师的钱，老师很担心，给石头妈打电话，石头被妈妈骂了一顿，收下老师的钱。等月底回家，石头又被妈妈打了一顿，你个死人，钱都拿不住，活着有啥用！就一百片，就在同学面前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白养你这么大！
石头默默睡觉。
石头身上的痛处越来越多，头疼，尿尿疼，大便疼，蛋疼，浑身都疼。石头想向妈妈或者爸爸说，可是，妈妈没等石头开口，首先就开始说教：石头，你要争气，为了你，我天天扫大街，被邻里笑话，你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再不济也要考个武大华科，我才能抬得了头做人。考不上好大学，还不如死掉！石头等爸爸回家，也只是在饭桌上见面，爸爸匆匆吃完饭，就看会电视，嗯？你再说一遍，石头直说了一句：我不舒服。噢，那你让你妈带你上医院看看。石头犹豫不决，怎么给妈妈开口讲他的不舒服。不就是拉屎留点血嘛，没多大事，不用看医生。我明天去药店拿点药，擦几天就好了。我去年也是，拉屎留了半年，肉都快掉出来，自己推进去也好了。当时，医生也是吓唬人，说要动手术，我不也好了吗。石头的大便擦完药，好了一点。可是，石头还是浑身疼。
成绩下降，等到考试，回家又得挨打。高三那一年，课程在高二就学完，上半年隔两个月就有模拟考试，这几次，石头都是中游成绩，比高二降低一个档次。石头妈每个周都要给石头打个电话，问石头考试成绩。石头刚开始都如是回答，后来，担心妈妈会来学校找老师，石头没将考试成绩下降的几次告诉妈妈。只到期中考试成绩下来，石头听到班主任老师说要将考试成绩亲自给家长打电话通知，石头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还有一周就是下次回家的时间。石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你个死人，怎么又下降了，石头身上感觉妈妈又抄起棍子打。上回打断的扫把，妈妈又得重新买。多费钱。妈妈也会这么说。石头这几天都是恍恍惚惚的去上课，有一次，老师喊石头回答问题，石头都如在梦中一般，老师的话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石头听了好久才发现是真的。下课后，语文老师让石头到办公室，问：生病了吗？还是家里有事了？石头望着老师长长的头发，止不住眼泪掉下来。然后，转头就离开了办公室。走到学校外面。正是吃晚饭时间，也没人拦着石头询问，石头就沿着学校的路一直走。
晚上，下起大雨，石头躲在公交站牌下，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做不做车？有个拉黑车司机过来问石头。石头摇了摇头，头也不抬。司机开走了。公交车到站也停下又开走了。大雨下了两个多钟头，石头裤子全湿透了，可是，身上湿淋淋的，石头继续沿着路走。走到一个餐馆前，看到一对忙碌的夫妻，准备收摊，一辆小吃车上都摆好折叠了雨棚。石头走到女的面前，轻生说：阿姨，你们这儿需要干活的吗？女人还是低头洗碗，：不需要。石头低下头继续赶路。忽然，后面，男的给了他一个饭盒，你拿去吃吧，早点回家去。石头机械的借过饭盒，男的已回到小摊上收拾桌椅板凳。石头拿着饭盒，又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小公园前面，石头做在凳子上，打开饭盒，里面是一份炒面。石头用手吃完炒面，虽然嘴巴里干燥，石头还是吃完这顿饭。石头还是低着头走路。走到宽阔的大马路上，这应该是城市的立交桥道。前后都是车流，石头一个人在路上走，是那么突兀。可是，石头能走到哪里。
石头上了立交桥。桥下，滚滚长江东逝水，流了多少年。以前，听邻居马奶奶讲过：这条江，全是人。解放前，马奶奶说她见过日本人将尸体全倒倒江里，奶奶说她从不吃小龙虾，以前的是黄色，现在是红色的，是因为吃着人的肉，喝着人的血长大的。那一些死去的人他们变成龙虾的肉身，专门找害死他们的人后辈报仇雪恨。谁吃了谁就得病。大家都说马奶奶人老了胡说八道。那奶奶活了九十多岁，虽然糊涂，但是能吃能喝，被儿女嫌弃着活着。石头望着下面翻滚的江水，身后时不时呼呼一个车经过。石头想一头扎进这江水里……
石头妈开始寻找石头，报警了，动员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寻找。也不扫大街了，每天吃完饭，就招贴画，沿着学校路去寻找石头。找了将近半年，警察说，有人遇到过这么一个学生，穿着校服，站在桥上。是个出租车司机，他在桥上开，因为接单人临时取消了，他正犹豫找下一个客人，开曼了希望能遇到人。望见桥上有个人，就问他，坐车吧！没人应。司机想好不容易的客人，就停下来，发现是个学生。
是不是约网友了？家里人会担心的？孩子，么伤心，你住哪里，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送你回去。他还是不愿意说话，后来，司机就一直劝说他回来，说不收他钱，免费送他回。
妈妈问，他后来呢？司机说他终于上车了，送到一个初中学校门口，说到了，就下车了。我看他进了学校，我就走了，路上，他也不肯告诉我他家大人的号码。那他去哪里了？司机说他只说回学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