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躺在床上，已经一个月没有出门，白天一直在睡觉，似乎永远有睡不完的觉，今年是哪天，还有很多作业没做，脑子停住思转动，连晚上起床站起身，穿着棉拖鞋，走到粪桶前尿尿拉屎都是等四周没有一点声音的时候才行。豆豆等四周安静，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还是支起身体，靠在床沿，听，没有人的声音，也没有电视声音，有鸡在咕，偶尔发出呼噜声，豆豆下定决心，穿上拖鞋，心里堵着什么东西，头晕，豆豆快速的脱下秋衣裤子，蹲在粪桶上，有一次，豆豆差点掉进去，幸亏身体在一个月内张出很多肉，用手扶桶沿，才没让自己成为屎尿。有没有洗澡，豆豆不知道。豆豆就这样白天躺在床上睡觉，母亲将最大碗的米饭和菜滴到豆豆手里，或者在房间里放个木凳子，母亲将饭菜都放到凳子上。然后，不一会儿，就听到母亲合上门的声音。豆豆知道，她还是出门打牌了。现在是冬天，地里都没有任何东西需要搭理，母亲也很久没有去过地里。

    豆豆等屋内安静下来，就站起身，吃完那一大碗饭。豆豆已经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不清楚吃饭睡觉后能干什么事情，就这样躺着，躺多久呢。

    有一天，豆豆穿上大衣，看到日历上的，似乎还有一个半月就过年了，豆豆很害怕那些人群，豆豆很焦急，这几天该怎么渡过呢？豆豆不想再去想，于是，豆豆决定去县城的药店里买安眠药，这是她能找到的最体面的离开方式。豆豆最近白天都会穿上大衣，关着房门的木栓，透过门缝的阳光撒在屋子里，豆豆搬了凳子，让光照在身上，豆豆有了力气，她起身离开凳子，只要有阳光的日子，豆豆就会关着门，外屋子里练习踱步。还要推上自行车，豆豆本来想再试着骑，但是看到自行车干瘪的轮胎，豆豆不知道怎么骑，刚推开门槛的自行车又要推回屋，豆豆又换上门躺回床上。从来没有，豆豆张这样睡过觉。有时候吃完早饭，把碗放到凳子上，豆豆穿上羽绒服上完粪桶，几天的屎豆豆不想拉在屋子里，豆豆还看到木门板贴着蔡依林的海报，那是一个叫做张梦的复习班同桌送的，豆豆给她送的什么礼物？一把小扇子，一个小镜子？豆豆忽然记不起来。豆豆走到屋外，避开有光的天气，竟量不会遇到其他人，整条巷子，只有堂姐家还在巷子尾，只要天气晴朗，没下雨，她总能找到地里的事情干。豆豆在阴天是不会遇到她。

    豆豆穿好羽绒服和棉鞋，快速的推开虚掩的大门，冲到屋外五十米远处的厕所里，自从二伯搬走后，他家的屋里屋外都借给豆豆家。豆豆蹲在水泥面的蹲坑里，地面有落叶也有水，尿，斜坡的疯道堆积着硬软黄黑的大便，旁边的木架用来当住厕所们，塑料全老化了，豆豆蹲下去，要是旁边的台阶有人经过，都能看到豆豆的屁股，每次豆豆先要站在最上台阶下，望附近有没有人走过来，毕竟，整个小巷子只有两户人家，现在还没有到其他人返回巷子里的时间，其他住户早沿街盖的新楼房，没人回旧巷子。

    豆豆回来一个月了，除了第一天，另外巷子里的那个老花镜的婆婆过来瞅着她，一边拉着手，一边叹气”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孩子啊，不要瞎想啊！豆豆很不情愿的避开她的眼睛，似乎从她的眼睛里泛出泪水，豆豆很吃惊，豆豆从上海会村里的第一天，母亲也没哭过啊。

    似乎大家都知道都不喜欢见人，没有出现在豆豆的视线里。就连那个之前在夏天最忙碌的堂姐也会每天和豆豆说上话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豆豆连续几天晒着太阳，她找到之前钱包里上海舅舅给的钱，还剩几十块，豆豆放到羽绒服口袋里。豆豆挑了一个最安静的上午，吃饭吗时候给母亲说，她要去城里姨妈家住几天，母亲让她去舅妈家住几天。豆豆几乎是闭着眼睛，低着头走到了大路上，要也磨去城里，豆豆不敢想象这路上遇到旧箱子里人怎嘛办。豆豆没有出发。母亲出门打牌，晚上回家做完饭，准备倒马桶水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的豆豆”你怎么没去？豆豆没有回答母亲。母亲替换掉粪桶，又走进厨房，给豆豆下了一大碗的面条，里面有两个鸡蛋还有青菜豆腐，满满一大碗的，豆豆等母亲离开后，就开始吃饭。然后就躺在床上睡觉。

    豆豆有时候能听到电视剧里的声音，但是大部分时候是渍渍渍的声音。豆豆晚上也能睡觉。有时候，豆豆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一个月不用下次床。

    然后，豆豆听到母亲又出门。

    又过了几天，豆豆从床上爬起来。豆豆晚上看到母亲送饭过来，就给她说，自行车没气了，说了这个话又过了几天，豆豆沿着屋子练习踱步，每天看一看车胎有没有气，有一天豆豆终于看到轮胎鼓起来。豆豆推上车子，觉得骑着它去城里。

    豆豆构思，如果直接骑到大卡车身上，会怎么样，豆豆害怕，自己身体还会有一口气，被人救火，缺了胳膊腿，更加惨。这一个小时的车，豆豆觉得自己应该慢慢骑，豆豆找到了以前卖药的街道，走进去，对店员说自己睡不着觉，希望他们能卖安眠药，问了三家店，都说必须要医生开药方，要不然不能卖，豆豆很失望，新闻里这家药店都能买到□□，为什么自己买药都买不到呢，果然，还是只有受欺负的份。

    又过了一会儿，豆豆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到了下午，那些大街上人会更加多，趁着天没黑，都进厨房做饭的空档，豆豆又逃回来。

    豆豆又躺在床上，忽然，像记起什么来，豆豆从箱子里翻出上海医院看的药，只是一颗小药丸，豆豆把剩下的三个药片全吞进去，豆豆痛苦在床上翻滚，捂着胸口，心脏快从身体里堵住，豆豆不能呼吸，她拼命的抓住床单，对着胸口许愿，菩萨保姆，只要这次不死，我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接受。不知道这个许诺，上帝居然答应了。暂停呼吸十分狗狗，如同空气中没有了氧气，豆豆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忽然豆豆看到了外婆老人家，她飘在空中，豆豆嘴巴张大，心里默念着，不要不要，保佑我吧，只要活下去，让变成什么都愿意，豆豆的一只手捂着胸口，之手紧紧的抓床单，似乎是被掐住脖子，豆豆把床单扯破了，尽管只有半分钟的窒息，豆豆从生到死。

    天黑了，豆豆的呼吸均匀。母亲大概快回来了，豆豆抹干眼角的泪水。做起来，稍微休息。豆豆下定决心，不管明天头晕，还是头痛，试着打开门，晒太阳，稍微有时间，就看会儿书。从巷子这头走到那头。

    从那天开始，豆豆撤走房间的凳子。母亲送饭来了，豆豆会告诉她，我要起床吃饭。又过了一周，豆豆终于在下雪的前一天洗澡刷牙洗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