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毛茸茸

    回到破屋,众人先是嗑了一把药,才开始交换信息。

    结合棠光的话,年轻男孩是献给山神的祭品。山神是毒雾的源头,也是他们此行需要收容的妖怪。

    而钱万银三人带回来的信息也侧面证实了桐鸢的猜想。

    津永村内重女轻男的现象非常严重。

    “村子对年轻女孩态度非常友善纵容。”

    “哪怕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他们也会同意。”

    “男孩就不一样了。”

    “态度恶劣,张口闭口都是去干活。”

    说话的是南家姐妹。

    可像这样落后偏僻的村子,重女轻男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桐鸢想要进一步询问细节,但踌躇着不太敢开口。

    “你们怎么测试的?他们对村里人和外来者的态度应该不一样。”谢怀荒直接替她发问。

    对对,她就想说这个。

    桐鸢眼睛微亮,跟着在旁边用力点点头。

    “我扮成了村口那户人家的二妞。”

    “我假装寡妇家的独子。”

    南家姐妹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

    桐鸢听得认真。

    好厉害。

    用的是那个背包里的工具吗?

    “你们还带了装备?”谢怀荒同声翻译。

    南家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除了蛊毒外,假发,易容材料和服装。”

    “都是我们吃饭的家伙。”

    “他们愿意杀掉家里唯一的猪和老母鸡给二妞吃。”

    “但连一口水喝都不给寡妇家的儿子喝。”

    “另外我听他们聊天,最近似乎正在准备一场献祭。”

    “我们偷偷放了一只小宝贝。”

    她们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盯着桐鸢看。

    也太可爱了叭。

    怎么会有人连提问都会害羞啊!

    还有,谢怀荒是什么品种的蛔虫?这默契都快赶上她们了。

    一旁目睹全程的钱万银在心里也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小桐把人调教的真不错。

    “山里毒气日益严重,村民就算有免疫力也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他们为了寻找解决办法,最有可能做的就是请求山神解决问题。”一直在蹲着角落自闭,像朵蓝白色的蘑菇的江泽泽也加入到讨论中,“那山洞应该连通妖怪老巢吧?”

    他说话的时候,脚边摊开着一本本子。是他的人生错题集,用来提醒自己不再被骗。

    翻开的这一页上写满了同一句话——越好看的女人越危险,绝对不能轻易相信 ——看得出来江泽泽很是怨念。

    等等!

    女人?

    桐鸢脑中灵光一闪,之前所有让她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全一下子解释得通了!

    身体快于大脑,她拽着谢怀荒的衣角,欣喜地和他分享自己的发现:“我知道了!是我刚刚想错了,村民献祭的从来都不是男孩。”

    说完后,桐鸢才意识到房间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其他人全都在看她。

    桐鸢:“!!!”

    大师兄救救救救救救命!

    谢怀荒把快要烧起来的人扒拉到身后,母鸡护崽似的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桐鸢小动物一样用脑袋撞撞他的后背,带着些许懊恼。

    江泽泽好奇得抓心挠肺:“所以到底是什么?你快点说。”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求着桐鸢的意思,于是补了一句:“我就是着急想去救人。”

    说是不可能说的。

    她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哑巴。

    但可以写。

    桐鸢用手指在谢怀荒后背上写写画画。

    谢怀荒后背肌肉猛地紧绷一瞬,又慢慢放松下来:“在鸢鸢和秃……金华猫对话的时候,金华猫说祭品是像它这样的。金华猫性别不定,它们眼中没有男女之分,所以它所指的祭品就是年轻好看的人类。”

    “金华猫在魅惑他人的时候会用相对的性别,所以鸢鸢才会先入为主以为祭品是男性。”

    桐鸢在谢怀荒肩胛骨上画了个小心心。

    大师兄都说对啦!

    被爱心画过的地方隐隐发烫,谢怀荒翘起唇角,将双手背到身后也比了个心。

    钱万银很快想明白其中通窍:“所以村民对小桐的友善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觉得她足够漂亮,合适用来献祭。”

    “那他们讨厌我们就是因为……”江泽泽的反应也不慢。

    南枝安接过话头:“因为害怕外来男性会勾引走神的妻子。”

    南枝和面露厌恶:“我们先入为主,以为祭品任人拿捏,地位低下。但恰恰相反,因为女孩是珍贵的祭品,所以需要被好好对待。”

    这是一种捧杀。

    蛊虫也在此时传来了消息。

    二妞死了。

    …

    今夜的津永山似乎格外寂静,除了虫鸣鸟叫,只剩月光洒下一地惨白,踩在月色上的人如同幽魂,步履匆匆,悄无声息。

    津永村正在举办一场无声又诡异的婚礼。

    走在最前面的是唢呐锣鼓班子,他们无声又卖力地演奏着,队伍中间是一顶红色喜轿,由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抬着,穿着红色衣服的村民们跟在后面,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红色的队伍如同一条蠕动的虫,最终停在一处漆黑不见底的洞口外。

    随着轿子落地,所有村民如潮水一般退到了十步开外,唯有一名最为年迈的老人站在山洞前,无声地念念有词。

    夜风吹开轿帘,露出里面坐着的年轻新娘。

    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的二妞被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苍白的脸上画着喜气的妆容,涂着胭脂的唇微微带笑,甜蜜又诡异。

    南枝安飞快靠近轿子,一只漆黑如墨的小虫从她的指尖飞进轿中。

    几秒之后,小虫飞回她的指尖,通体变成了殷红色。

    看到变色的蛊虫,南枝安脸上露出喜色:“二妞没死,只是中毒进入了假死的状态。”

    她说话的时候一点不避着人,然而没有一个村民发现。

    这多亏了江泽泽的隐匿符,让众人光明正大地跟了一路。

    “好,大家做好准备。”钱万银神色严肃,“等会只要妖怪一动手,我们就跟上去。泽泽负责救人,小安小和和我负责对付妖怪。小桐你见机行事,该出手时就出手,至于小谢……你自己注意安全,见势不对就跑,泽泽给的保命符要拿好,撕开就能用。”

    这话直白到就差往谢怀荒脸上贴上“弱鸡”两个字。

    这也不怪钱万银他们,毕竟此时的谢怀荒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脆皮飞行员”。

    谢怀荒站在桐鸢旁边,厚脸皮地点头:“好的,我都记住了。如果遇到危险你们不用管我,鸢鸢会保护我的。”

    真正的脆皮桐鸢:“……”

    钱万银四人:“……”

    无人注意到,一只浑身雪白的狮子猫正优雅地蹲在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枝上,月光照在它身上,如镀星辉,每根毛都仙气飘飘。

    随着老人慢慢跪在地上,所有村民跟着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他们开始对着深渊巨口般的山洞虔诚磕头。

    在老人磕下第三个头的时候,狂风大作,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一条带着腐蚀之气的黑色巨蟒眨眼间将轿中的二妞卷走。

    “追!”钱万银低喝一声。

    江泽泽率先疾奔出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蓝白色的宽大校服内灌满了风,不断鼓动。南家姐妹身形缥缈,如同两只灵巧的碟。钱万银的速度也不慢,借着特殊步伐紧跟其后。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巨蟒身上,并没注意到谢怀荒带着桐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不仅没被甩掉,反而闲庭散步,不急不缓。

    进入山洞后,小队被里面的场景震撼到了,圆形通道纵横交错,宛如一个巨大的天然迷宫,漆黑无光,稍有不慎就会被困死其中,尸骨无存。

    南枝和手腕轻甩,无数光点从她袖中飞出飘向众人身边,如影随形:“这是随行蛊。”

    有了随行蛊的照明,小队前进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就在前面!十点方向!”江泽泽在巨蟒身上贴了追踪符,此时符咒正显示双方距离不过十米。

    江泽泽二话不说撕下一张语文卷子,朝着巨蟒甩去,南家姐妹晃动身上银饰,清脆金属撞击声在洞内不断回响,偶尔还会想起几声枪响。

    他们这边打得热火朝天,殊不知另一条巨蟒从众人身后的洞中无声钻出,直直朝着桐鸢卷来!

    只听“铮”的一声,一柄长剑横在半空,结结实实挡住了巨蟒的偷袭。

    在桐鸢看过来的时候,未息剑发出低低嗡鸣声,刚刚的凛冽剑意顿时化成了绕指柔。

    【好舔哦。】

    【你还记得自己是上古神剑吗?(拍拍)】

    【不愧是本命剑。】

    谢怀荒轻啧一声。

    桐鸢冲着未息剑弯弯眼眸,低声开口:“是相柳。”

    确切的说是被邪祟污染的相柳。

    相柳蛇身九头,通体翠绿,然而目前见到的两个头却是黑色。

    它们身体大概有两人合抱粗,身上长着坑洼嶙峋的鳞片,尖锐勾刺从脊骨破出,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条巨大森然的黑色蛇骨,腐烂腥臭之气随着它们靠近越发浓郁。

    棠光曾说过“山神很臭”。被邪祟污染后,妖怪会渐渐失去神智,身体开始变异腐坏,最后变成只会杀戮的怪物。

    桐鸢不确定相柳被污染到什么程度。

    蛇头偷袭不成,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嘶鸣,蛇牙长而尖锐,轻易便可刺穿人的喉咙。

    谢怀荒丝毫不惧,手腕翻转长剑再次挥出。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窜出一抹白色,叼起桐鸢就跑!

    桐鸢:……?

    谢怀荒反应极快,扭身就朝着她抓来。

    被叼走的桐鸢看到的却是他朝着另一个方向伸出手,抓住了一把空气。

    金华猫从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咕噜声。

    谢怀荒盯桐鸢盯得紧,但这何尝不是他的弱点?

    幻境造成的这短短两三秒空白时间,足够让它溜之大吉。

    “棠光?”桐鸢像小猫一样被叼着后衣领,身边还尽职尽责地跟着一只随行蛊。

    “咪呜~”比狮子还大上一圈的白猫甜甜地哼唧了一声,脚步轻快,身后的尾巴高高翘起,快速顺着自己提前做好的记号飞奔。

    马上就可以享受人猫世界了!

    然就在棠光即将跑到洞口时,它突然浑身白毛炸开,以刁钻的角度猛然后跃,最后在地上翻滚了大半圈才堪堪停下。

    就算这样它也很好的护着桐鸢,没让她蹭到一点灰,反观自己身上蹭得灰扑扑的,左后肢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那是被相柳伤的。

    洞口已经被相柳庞大的身体堵住,黑色蛇头不断吐着蛇信,在空中来回摇晃几下后,精准捕捉到了桐鸢的位置。

    好喜欢……好香……想要……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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