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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园的宴席

    这不是姜南第一次听说“傅氏”的大名。应该说,整个南州,无人不晓。

    每每出门溜街赶集,姜南总能听到街头茶馆儿、酒楼戏园子里形形色色的人都会在闲谈之余捎带着讨论上傅家一二。

    什么商贾巨富,暗作兵事;什么兄弟相隙,长子从军,二子从文;什么续弦另娶,家产争夺……等等如是。

    其实说到底,无非也就是深宅大院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不过耳朵边上听得多了,姜南心里也难免有几分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见识过。

    傅老爷年过六十,此次大兴办寿,遍邀当地富商名流,之所以还能记着给姜家这样的小门户下个帖子,那完全是看在沈煜卿的面子上。

    为什么?

    不过因着沈姜两家的婚约在罢了。

    现在听莲香一说有机会见见话本子里的正主,当即一口应承下来:“走走走,这热闹不凑白不凑!”

    莲香:“……”

    可看着桌上开着的木箱,姜南又迟疑起来,问了一句废话:“沈煜卿……他也去?”

    是了,傅家因着沈家才请自己,沈煜卿哪有不去的道理?

    没成想莲香接连摇了摇头,回说:“还真不一定,早上过来的欣荣说,沈少爷好像病了,不一定去的了今日的寿宴。”

    姜南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甚好。

    免得见面想起昨日的尴尬,姜南也怕他问起箱子里消失的那块玉牌,不知如何交待。

    手忙脚乱的梳洗一番下来,日头已经渐近正午。

    辛管家躬着身子过来催促:“小姐,还请快些。沈少爷从家中派了车来,接小姐去城南的傅园,司机已经候了多时了。”

    沈煜卿竟还给自己派了车?

    姜南心中的的愧疚又愈加多了几分。

    想着完事后还是得去探望探望。顺道,退个婚。

    不过这是后话。

    辛管家是原先的姜老爷一手培养出来的,年逾半百,身材瘦削。不过办事是周全又稳重的,姜父姜母去世后,姜佩修又长年不在家,姜家若不是有他全权打理着家事和生意,单靠从前的姜南,不知姜家早败落成什么样子了吧!

    所以现在的姜南,自然对他也是客气尊敬的很。

    姜南回说: “辛叔,快了快了,这个边髻挽好了,就能出发。”随即又眨着睫毛问,:“要不,您同我一齐去?”

    辛管家半驼着腰,慈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道道沟壑,他回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去凑这样的热闹了。让小福子和莲香陪小姐您去吧!”

    小福子是辛管家认下的干儿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常跟在他身边做事。

    姜南转眸想了想,道:“也行。”

    话罢,莲香已经梳好了最后一绺头发。因着参加的是正式的宴席,所以今日特意选了一身较淡雅的缂丝长裙,满绣着喜鹊缠枝的图样;上配了一件收身窄腰的鹅黄色小短衫,绣花的元宝领直挺挺的立至下颌处,颈间雪白透嫩的肌肤若现,衬得一张瓜子小脸好不明媚。

    姜南看着镜中的自己,莲香给梳了个垂丝双髻的发型,双颊染了些粉色的胭脂膏,白里透红,耳发用配了珍珠的琉璃发卡别着,额前还留着几缕灵动的刘海,显得精致又不失大气,端庄间又带着些俏皮,甚是满意。

    许久未曾打扮,拾掇拾掇,模样还是有三分的。

    唯一不好的,怕就是今日的天气不算太好,青沉的天空乌云低沉,似乎不多时就要落下下场大雨。

    “走吧。”

    姜南莞尔一笑,提着裙摆大步跨上了停在府门口的汽车。

    傅园修在城南,早些时候曾是一位举子的官邸,后来宅子因缘际会被傅家买了去,加以改建,是典型的徽派建筑。

    垂花斗拱,马头层叠,黛瓦白墙;后靠青山,周绕竹林,府门前一条清澈见底的的小溪潺潺而过,无不处处彰显着园林写意和园子主人的身份尊贵。

    园内早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四处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的绸布,门上窗户上全都贴上了红纸,上面要么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要么就是些常见的拜辞,一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

    从大门到后花园,无不是人来人往,宾客如织。一些在门口迎接客人,一些人正忙碌的布置着席面,一些又在引导安排着来客落座饮茶,可独独,就是没见着主家,都是些下人,一个姓傅的也没有。

    而此时,园子后一处僻静的厢房内,隐隐传出一名妇人焦急的声音:“老爷,今日的寿宴……要不,先停一停?”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鬓角花白,神色略显憔悴,他耷拉着眼皮,此话听罢,立刻急切切地站起身来,用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捶击了几下,指着前院道:“外头人都到齐了,戏也开唱了,马上就要开席了!现在因为那个孽障,说停就停?那让我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儿放?!那以后我傅长汝,去给他当儿子不是?!”

    说话的是傅家老爷,傅长汝,今日的寿星。

    那妇人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立刻委屈得红了眼眶,从胸口的衣扣娇滴滴出扯出一张丝帕来,垂首拭泪。与傅长汝不同,她看上去要年轻许多,烫着时兴的卷发,贴身剪裁的旗袍衬得身材凹凸有致,眼角虽然也三三两两生了些皱纹,但最多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

    “可是,闻璟他偏的今日回来,怕是,为着从前……”

    “我当老子的,难道还怕他当儿子的?”

    “可是老爷……”

    妇人还想再说点什么,便被傅长汝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席照开,戏照唱!去同俞先生说,今日就照他最拿手的演,少不了他的赏钱!”

    姜南到的不算太迟,递了拜帖,迈入园子刚好赶上《麻姑献寿》的戏开演。就差那么几分钟,雨就落下来了。

    大雨来势汹汹,几个闷雷过后,片刻间乌云压底,天空犹如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雨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浇打在屋脊上,发出“漕漕切切”之声。

    不少没来得及进屋的客人都给从上到下浇了个透。莲香说要带着小福子见见世面,二人便喜笑颜开地拎着几盒子贺礼送去“红房”入册。姜南则在听戏楼一个小厮的指引下在角落里的一张圆桌坐了下来。

    外头雨声如注,透过戏楼窗户望去,园里已经泛起了雨雾。不知为何,姜南心中隐隐泛起些不安,这不安,是一进傅园就有的。

    “许是昨夜没睡好吧。”她想。

    摸了摸头顶,湿润润的,估计还是适才进屋时淋到了些,不算严重,就是原本飘逸的刘海已经贴在了额间。

    由于外头下雨,原本设在花园里的宴席便挪进了戏楼里,主客们一番慌乱下来,此刻的戏楼里倒是热闹斐然。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行色各异;有些穿着西装革履,有些是轻巧精致的旗袍,有些挺着板正的中山装,有些则是姜南不怎么见过的西洋裙。席间高谈阔论,应接不暇。

    单不论长相,看穿衣打扮来说,应该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姜南低头瞧了瞧自个儿,不时髦的发型,老一套的衣服,虽然出门时还觉得自己天一第一美,可一到傅园,同这些人比起来,打扮的委实有些“土”。

    “哎!”姜南叹了口气,心想:“算了,我又不是来选美的!”于是从盘里捡了块栗糕吃起来,吃了几口,又觉得发干,于是又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杯酒。

    一面吃一面起身朝前望了望,看不着什么,只听得见戏台上前方管乐丝竹悠扬婉转,唱词气韵十足……再跳起来瞅瞅,依然只得看到人群攒动的后脑勺。

    倒不是不想去前边看戏,而是前排早坐满了人,这戏楼是个天井的样式,戏台子搭在下边,而姜南坐在二楼,蚊子也挤不进去。

    左边坐着的宾客见状过来搭腔:“别瞅了,听听得了,前面的桌儿,那坐的都是南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可过不去。”

    隔壁右边的一听也凑了过来,“那可不!不过今日傅园请了南州名伶俞先生坐场,啧啧,难得一见,难得一闻呐!听听也够本了!”

    前边的霎时也来了兴致:“还得是傅家有面子!办下这样一场盛宴不说,还请得动俞先生出山!今日傅老爷过寿,就是不知道他个孽障儿子来不来……”

    后面的也同时摆手:“咦……来不了,来不了,我听说,打仗早死在北方了!”

    姜南被夹在中间:“……”

    见他们聊的火热,最终忍不住探出脑袋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俞先生……他很厉害么?谁是孽障儿子?”

    众人皆望向她。

    此时,一曲唱罢。

    姜南在席间自觉呆的没趣,正巧几个画着花脸的小角儿路过,便灵光一闪,心想:“与其这么干巴巴坐着,不如……看看新鲜的去!?”

    说走就走。于是便跟着那几名戏班的小角儿一路转下楼梯,又挤过热闹的人群,穿过几间连房来到了红纱彩缦的戏台子后边。

    这是一件单独的房间,后边似乎连着内堂。姜南站在门口一一望去,里面是一番熙熙攘攘的景象:

    凝眉点唇的青衣…淡扫蛾眉的花旦…提刀跨马的将军…换弦擦管的琴师…还有正翻着跟头伸展筋骨的先头兵……好不热闹!

    果真是南州数一数二的戏班,头面服饰,身手脸蛋,都是一等一的!

    正看的痴醉,一个略有些温柔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劳驾让一让。”

    回身,惊住。

    “你……”

    眼前的人长得……实在是太过惊艳!

    靛蓝镶珠的长裙…杏面桃腮…薄粉敷面,“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明眸皓齿,眸含秋水,眉目间微微透出几丝凌厉,以至于自己不太敢确定眼前这位打扮得惊艳的花旦,就是刚刚发出那声男声的人!?

    他垂眸,余光轻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着低沉的声音淡淡继续道:“这位小姐,您挡着我了。”

    姜南这才惊觉自己堵在门口挡着别人的道儿了。

    “啊!对,对不起!”

    赶紧腾了位置出来,那人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进了内屋半晌,姜南还呆呆杵在原地回味着那张美艳的脸。

    “好看吧?!”

    “嗯?”

    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个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姑娘。一身好看的西洋白裙像是春日的白山茶,正笑盈盈地抱着双手懒懒的靠在屋外的海棠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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