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面上一僵，有些错愕得望了李幼悟一眼。
老夫人连忙打圆场道：“你这孩子，怎么长大还不认旧事了呢。”
老爷子不痛快地看了苏小小一眼。
李幼悟夹了菜给老夫人，打断道：“祖母，吃菜。”
苏小小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终是忍了下去。
晚饭过后，李幼悟前脚刚回房，苏夫人后脚也就到了。
不过好在没带苏小小过来。
苏夫人眉头微蹙屏退众人后，不悦道：“你不知道小小和你哥哥是什么关系吗？”
“知道。”李幼悟回道。
苏夫人质问道： “那你今日为何要让小小这般尴尬。”
李幼悟抬头看了一眼苏夫人，淡淡道：“我不是按照母亲的意思在做。”
“你……”苏夫人指着她，气不打一处来。
先前苏家没倒，小小能有更好的归宿。可如今的苏小小只是庶人之女，难不成要去嫁给那些泥腿子。
李幼悟懒洋洋道：“母亲出去吧，我累了。”
“你哥哥很喜欢小小，若是你哥哥还活着……”苏夫人抿了抿唇，眼中的泪终是没忍住。
李幼悟冷声道：“母亲想让我娶苏小小？”
苏夫人侧过身，拿帕子拭去了泪水，点了点头。
李幼悟不由轻笑一声，“母亲不必担心，我自会为苏小小寻一良人，好过她嫁我守活寡。”
苏夫人一愣，脱口而出道：“那家公子如今敢娶小小，小小她吃不得苦的。”
“出去！”
苏夫人被她的严厉弄得肩膀一颤，诧异得抬眸看她。那双眼眸里的冰冷，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
太守府内，李幼悟抬手抿了一口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大毛。
“方大毛，年二十二。上有八十岁老父，下有二岁小儿。”
李幼悟看着方大毛在大牢里写的认罪书，念了出来。
方大毛浑身抖个不停，他也是听了族长的话，才来这长安城内报官，没成想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李幼悟忽然叹道：“你可记得本官？”
“不记得，我从未见过大人。”方大毛连连摇头。
“是么？”李幼悟闻言，淡淡道：“可本官那日在树上，却见到了你。”
方大毛突然睁大双眼，否认道：“没有没有，大人从来没去过方村，凌安候也没去过。”
“你可是家中曾得罪过族长？”李幼悟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方大毛愣愣摇了摇头。
“那这也就怪了。”李幼悟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收场。
方大毛被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幼悟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书筒放下。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你们族长早就知道本官的身份，却偏偏让你来报官。”
“族长早就知道！”方大毛叫了起来。
李幼悟瞥他一眼，继续道：“不错，我本是宿在那个老头家的，那老头也知道，不然他怎么半夜找了你们族长过来。”
这个方大毛，在这个认罪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不过就是方村一个种地的，别人让干啥就干啥的那种。是这些来报官的方村人里，最好的人选。
此话一出，方大毛整个人都有些支撑不住。
“我知道了，定是我爹年轻的时候和他媳妇有过一腿，那老头记恨到现在！”
李幼悟眉梢一跳。
方大毛继续回忆道：“怪不得这些年，我家事最多，分得最少。合着这老头这么多年了都还记着这些，现在都想着害死我，让我爹绝后！”
“哎，你们方村的事情一向最是难办。”李幼悟轻轻皱眉摇头道：“你，我也是要送回去的，交由你们族长处置。”
“不…我不能回去…青天大老爷你得救我啊！”方大毛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李幼悟为难道：“你也知道你们方村的规矩，不过要是能……”
方大毛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急道：“大人，要是能怎么样，大人，您救救我啊，草民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啊。”
李幼悟摇摇头。
方大毛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也被击破，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屋外。
叶书佐半个脑袋都贴着墙壁，道：“公孙大人，这一上午都第几个了，您说这李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继续听，别说话。”公孙忆也是同样的姿势，她想干什么，他大概知道了。
方大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这些年遭受的委屈。
李幼悟终是被他的凄惨故事所打动，一拍案桌骂道：“实在是欺人太甚！”
“青天大老爷你救救我啊！”方大毛用手拧了一把鼻涕，手指在鞋底上擦了几下。
李幼悟强忍着恶心，感叹道：“我救你一时，也救不了你一世啊。你得自己保自己啊！”
“青天大老爷啊！”方大毛又哀唱起来。
“我有一计。”李幼悟幽幽道：“既能叫你衣锦还乡，还能让你爹扬眉吐气一把。”
方大毛激动得爬到李幼悟脚边。“大人教我！我原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李幼悟嘴角抽了抽，强忍着一脚将他踹开的冲动，道：“你们方村的族长太不听话，回回都与我们官府作对。我心下是有一个想法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如今看到了你……”
“大人的意思是？”方大毛惊呼一声，捂着嘴巴不敢相信。
李幼悟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我们官府，扶你为新的族长。你如今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可若是你坐上了族长之位，再与我们官府合作，将方村的这些恶习全给他改掉。到时高陵县记上必然会留下你方大毛的名字！”
方大毛呆愣在原地，咽了口唾沫。
李幼悟感叹道：“你那也算青史留名啊！”
“可是我这怎么能行……那可是族长啊。”方大毛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正在此时，凭空里却出现了一个冷肃的男声。
“李大人，这方大毛该上路了。”公孙忆带了些许长相凶狠的侍卫走了进来。
李幼悟看着方大毛摇了摇头，说道：“带走吧！”
方大毛的眼睛四处乱瞄，回方村就回方村吧。大不了回去后，他带着老爹还有媳妇儿子偷偷搬走，也好过这么冒险的事情。
公孙忆走到李幼悟身旁，拱手道：“凌安候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件事，非说这人在咋们这里将他和一个寡妇说得不清不楚的。提着剑就站在太守府外呢。”
方大毛身子一软，吓得瘫倒在地。
李幼悟的目光朝门口看去，急忙拉着公孙忆就要出去。
“李大人，依我看不如将他送给凌安候泄愤吧。”公孙忆道。
李幼悟点头认同道：“左右他也不能为我们办事，还是不要为了他得罪凌安候好。”
“不错！”
他俩一唱一和，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身后方大毛叫喊道：“我做！”
李幼悟与公孙忆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李幼悟转身看向方大毛，问道：“公孙大人方才可是听到了什么？”
公孙忆揉了揉耳朵，皱眉道：“并未听到什么？”
方大毛急忙哭喊道：“大人，我做！让我干什么我都干！”
李幼悟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见方大毛突然定在哪里，瞪大双眼眼神惊恐望着她身后。
“你怎么了？”李幼悟问道。
方大毛却是不停尖叫，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李幼悟回过头去，沈不言手握长剑不知何时来了正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让她都忍不住打了冷战。
沈不言的目光落在了她搭在公孙忆的胳膊上。
公孙忆低声催促道：“快，弄走他。”
李幼悟连忙上前拉着沈不言就要走，这方大毛好不容易松了口，现在就剩契约没签，可不能让沈不言把他吓出个什么好歹。
“…你怎么来了。”李幼悟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带。
沈不言如同看大门的石狮一般，稳如磐石。
眼瞅着方大毛再叫下去，怕是真要出事了。
“沈不言！”李幼悟急得抱住他的腰，要将他抗走。
沈不言握住了她放在他腰上的手，眼神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李幼悟抬眼看他，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依旧好言劝道：“不言，咋们出去说。”
沈不言没说话，点了点头。
李幼悟如蒙大赦，拉着他走出了太守府。
缩在角落的叶书佐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道：“这凌安候，有这么好说话吗？”
回应他的只有公孙忆的催促：“还不进来帮忙！”
叶书佐提起官袍高声道：“公孙大人，下官来了！”
沈不言的马车就停在太守府门口。
李幼悟自然的搭上他递过来的手臂，上了马车。
沈不言跟着后面上了马车，做在她对面。
李幼悟叹道：“不是让你在家里装病吗？”
沈不言缓缓道：“已经装了好几日了，再装下去陛下就要来看我了。”
李幼悟一噎，歉道：“是我没有想到这个。”
沈不言的眸色微微顿了顿，忍不住道：“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