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沈不言一字一句道：“是我吓到了你，我这些日也有想过收起那些心思。可是在听到你说出，再无那种感觉后，一时没忍住……”
沈不言见怀中人没反应，顿了顿，“我知道我这种心思不该有，尤其是对你。”
“可是从半年前，你回来的那刻起，我总是控制不止……你知道吗、一开始，我有想过、你不是你……幼时的你，虽长相秀气但是我一直拿你当男人。可是现在的人，总是让我感觉，你比女人还……”
李幼悟神情微怔，混乱的思绪瞬间找回。
急忙打断喝道：“沈不言！我是男子！要我脱了衣裳给你看吗！”
李书钧的身份只能是男子，也只会是男子。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沈不言小心翼翼道：“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奢求你能接受我。只求你……在知道我的心思后，别不理我……”
求？李幼悟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侧头去看身后人。
就算是对皇帝也好，大将军也罢。
沈不言这样骄傲的少年也会说出求这个字，李幼悟想看看他，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可惜沈不言像是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上。
李幼悟也说不出现下是什么样的感受，先生教她诗书，会客之礼，官场权谋。可独独少了这情爱，无人与她说过。
她离开父母身边时，已有十四岁。这么大的年级，还不如以议亲嫁人。
少时见父母二人又是老夫老妻，连吵架都没见过，哪里见过像现下沈不言这般的苦苦哀求。
但是她并不讨厌沈不言，他方才那样冒昧的举动，反而让她一刹那间觉出了些许酥麻感，甚至还想向他索要更多。
可以说，她很依赖沈不言，她也离不开沈不言。
李幼悟垂着脑袋低声道：“今日的事情，我全当没有。你、你也全忘了吧！”
沈不言闻言，忽然顿住，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果然，她只是不懂这些，还不明白自己的心。不过，没关系，他会明明让她发现的。
“嗯。”
沈不言应声后，缓缓收回了手。见李幼悟羞得一逮到机会，就要往外跑。
沈不言急忙道：“你别动，这是你的房间，我出去。”
清河郡位属江南地段，离长安城有着一定的距离。路上行使了一月有余，才见到这清河郡的城门。
这一个月内，陆子宁算是彻底改变了对沈不言的看法。
她认识的沈不言，骄傲冷漠，不近人情。通俗点来说，人狠话不多。
哪里是现在这幅模样，体贴入微，细心温柔。当然这些只有李幼悟在时，沈不言才是这样一副面孔。
若是只有她和沈不言两人时，那就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随着时日越来越长，陆子宁也已经习惯了。
刚入客栈，三人坐下计划着给陆子宁安排个什么身份，最为合适。
客房里，沈不言要了不少冰块，李幼悟格外苦夏。如今正值酷暑，她每日都热得苦着一张小脸，额上的细汗也是擦个不停。
沈不言熟练得张开折扇，贴心得给她扇着细风。
陆子宁对沈不言这种行为，现下已经可以做到视若无物了。伸手捏了桌上碗内的一块冰，丢入了嘴中。
李幼悟也想如此，可每每想到每月小日子时，那痛得死去活来的感受。讪讪收回了收手。
陆子宁嘟囔道：“你们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身份？”
“在想。”李幼悟望着那冰块垂-涎若渴，在三思虑下还是捡了一块窝在了手中。
“怎么不吃？”陆子宁诧异问道。
李幼悟淡淡回道：“不爱吃。”
“尝一个。”陆子宁低头拾了一块，塞到了她口中。“是不是一下子凉爽了不少。”
冰块入口，自是由内到外得到了一定镇爽的作用在。李幼悟冲沈不言摆了摆手，沈不言会意收了折扇。
李幼悟看着陆子宁道：“你没有户籍身份，这清河郡的刺史也不知道和赵节有没有勾-搭，所以你的身份还是有些麻烦。”
“这清河郡内不是有接应的人在，他难道办不下来吗？”陆子宁问道。
李幼悟摇头，“这人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未见过。再说那样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轻易暴露。”
“那你们是什么身份？”
“沈不言是兄长，我是他表弟。此回前来，是来投靠我亲哥的。”
一旁沈不言冷冷道：“还有一种身份，不会被查。”
“什么什么？”陆子宁急忙问道。
“下人。”沈不言笑道：“你是我们路上买的下人。”
李幼悟抿唇，默默的捂上了耳朵。
“沈不言！”陆子宁咬牙切齿骂道：“下人，我哪里像下人。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倒是你，说你是下人才有人会信！一看就是有劲干活的！”
沈不言像是没听见般，淡淡道：“可我不是，没有身份的人。现在是你！”
李幼悟在这里，他不想和陆子宁吵。一吵起来，她就要来劝架，上回在军营时险些弄伤了她。
“你！”三番两次还不上嘴，陆子宁本也就是个小霸王，终于怒道：“为什么要我当下人，我怎么能伺-候你们。倒不如你当，正好这一个月你伺-候李书钧也伺-候习惯了。”
沈不言倒是难得没有回怼，眸光不自觉看向了毫不知情的李幼悟。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终于发现，带陆子宁来的一个好处了。
“好。”
“啊？”
陆子宁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又酝酿出一些话来，现下又被他这一声好给怼了下去。
沈不言从怀里掏出户籍单子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陆子宁面前。
李幼悟有些震惊得看着沈不言，忙伸手压下，“你怎么能当伺-候我们的下人，这户籍必然还有法子在弄到一份的。”
陆子宁皱眉抽走户籍单子，道：“怎么，他不行我就可以啊。”
“不是。”李幼悟轻咳一声道：“你手上拿的那个身份，是我的表兄。是要会客的，你是不是有些不太适合。”
这话倒也不假，如今这清河王谋反的证据，若是让陆子宁来配合她调查。干脆他们可以直接在这清河郡定居下来，也甭想回长安城了。
陆子宁哼道：“我说合适就合适。”
她将户籍单子塞入怀中，一副你有本事来拿的神情。随后得意洋洋的开门大步离去。
李幼悟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悦得去看沈不言。
沈不言眸中带着些许笑意，道：“是当你的下人，不是你们。”
李幼悟薄唇抿着，一脸不爽，“不需要！”
这件事情是定太子的关键，李幼悟看着沈不言这样，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沈不言也不恼，见她手中的冰块已经融化。又拾了一块，放入她的掌心。
她和沈不言自那日的事情后，一切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沈不言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关照着她，只不过比从前还要更细上几分。
她也很是习惯沈不言的照顾，这酷暑本就难熬。她身上又比旁人多了几件衣裳，又不能像陆子宁般毫无顾忌的吃着冰物。
本就薄弱的身子，这些日子下来更纤弱了几分。
******
傍晚时分，陆子宁兴致冲冲的回来后，拉着李幼悟就要去街巷。
李幼悟本想着，今夜将这清河郡的地接路线全都默背下来。
可听陆子宁说今夜是中秋佳节，街巷早早就出不了不少小摊，夜里还有火花瞧，心里不免有些许心动。
李幼悟长在平阳县，那本就是个不大的小县城。遇上过节无非就是家中伙食比往日好些外，哪里见过这种新奇玩意。
最终，他二人跟着陆子宁出了门，走入了繁华喧闹的街道。
如同陆子宁所说的那般，今夜分外热闹。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卖吃的，有卖古玩的，甚至还有专门的一处搭了个戏台子。
李幼悟新奇的打量着这些，一会瞧瞧这个，一会望望那个。
陆子宁早就玩欢了，在面具摊上拿了一个面具，带上后就乐滋滋的融入了那些载歌载舞的人群中。
李幼悟在这面具摊前停了下来。
小贩立马拿起面具吆喝道：“公子，您瞧瞧，这白面狐狸多适合您。”
李幼悟“嗯”一声，却是从那些面具中选了一个老虎的面具，乍一看很是吓人。
沈不言站在她身后，伸手付钱。
李幼悟已经带好了这个玉面狐狸，若是这般看她，倒是真觉得这是个文弱的书生。
她将手中的面具递给了沈不言，“你带这个。”
“有些吓人。”沈不言接过却没有动作。
李幼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吓人？这个面具哪有他吓人？
她口中有意无意道：“这是我选的，若是你不喜的话，那就换一个吧。”
沈不言眸色一亮，将面具带上后，干脆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毫无顾忌的走在这热闹的街巷。
小贩在原地站了许久，终在一个客人问价时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