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礼·焚1

    周围风声猎猎,光线悄然恢复。

    “什么!”

    纪一尘睁开眼,顿时大惊失色。

    此时的她在0.01秒内松开又拽紧了身边唯一一条光秃秃的缆绳,四周是空得不能再空的空气,而她正处在数千米的高空上。

    她吞了口唾沫,低头一看,绳子垂落的下端,几米外有个嘴刁淬刀,用满脸恶毒表情盯着她的双马尾少女。

    少女单手抓住缆绳,取下刺刀朝纪一尘的方向就是一甩,好在纪一尘反应灵敏,堪堪躲过,可半边头发却被削走了几节。

    “大胆刺客!毒杀我不成还想跑!我看你现在还能往哪跑!”

    少女在下方喊道,她似乎有一条腿受了伤,可她反应灵敏,臂力惊人,正在用比猴子上树还要快的速度朝她爬来,眼神中尽是猎物即将到手的兴奋。

    好嘛,千米高空被追杀,这个开局真刺激!

    纪一尘见状只得奋力上爬,好在她一贯喜爱户外运动,攀岩滑雪潜水都不在话下。

    只是这个高度实在过分,她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死死咬紧牙关,有节奏地深呼吸,调整攀爬节奏,才没有两眼一抹黑直接自由落体。

    缆绳的上端似乎是一艘飞艇,眼见少女离自己越来越近,既然向下必死,那便只有向上一搏了。

    冷气刀削般刮擦着她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脸颊。

    掌心不断渗出汗水,被缆绳上的纤维吸收后又源源不断地冒出。

    原本长有薄茧的地方也已经被磨得稀烂,露出粉红色的新肉。

    她后背背着的小包不停地摆来摆去,里头的东西发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纪一尘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在空中爬了多久,她的双腿几乎已经蹬得麻木,膝盖和膝盖相互紧靠,用大腿内侧和小腿脚踝死死夹紧缆绳,僵硬地维持着同一个动作。

    向上,再向上。

    她始终与少女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不断接近飞艇。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一米。

    一只手终于摸到了飞艇边缘,不等纪一尘将上半身抬起,她就看到了一张眼含热泪的笑脸蹲在缆绳边上,边哭边笑说。

    “新娘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个媒婆总算还没有做到头。”

    只是纪一尘几乎已经彻底脱力,她毫无招架就被媒婆招呼过来的高头大汉们强行抚上了飞艇。

    “不是,你们要干什么?!”

    纪一尘满脸震惊,她被四个身穿红褂子的大汉双手双脚架在空中,跟抬担架似的从飞艇底部的登陆台“请”上了楼。

    嘴上还被堵了一块布,正是媒婆用来抹泪的帕子。

    少女似乎还没有跟上来。

    纪一尘挣扎许久无果,只能用眼睛记录「绑架路线」,好方便随时逃走。

    飞艇前庭的人群拥挤哄闹,两头醒狮脚踩蒸汽支架高高跃起,在半空划开几道交错的曲线。

    鞭炮噼啪乱窜,打铁花漫天华彩。

    “好!”

    宾客们拍手称赞,并没有留意花砖矮墙外被强行抬走的“新娘子”。

    他们疾走的下行坡道光线稍暗,即便有人透过镂空砖花朝外看,也只会以为是大汉们抬着酒水物资正在奔走忙碌。

    这里到处都是面贴「囍」字的大红灯笼,悬挂在重檐歇山错落有致的青瓦琉璃下,将飞檐翘角的脊饰和小兽染上了一层红晕。

    就这么被抬在半空,也不知道穿行了多少形状各异的窄门。

    最后走进两个分隔相对的月洞门后,纪一尘的视野总算开阔起来。

    她看见飞艇左右两翼各有一对推进用巨型螺旋桨,每对螺旋桨由三个大小不一的子螺旋桨并排同心组成,最大的桨叶超过20米长,3米宽,在风中悠悠旋转,颇为震撼。

    飞艇东西南北各角亦配备不同型号和大小的连带螺旋桨,应该是用来调整飞行方向和角度的。

    可更叫纪一尘屏息瞠目的却是那条蜿蜒盘桓庞大如虹的巨龙,巨龙摆尾于前庭和中庭,威压磅礴的身躯自侧翼阁楼穿过,上身则高高立起,缠抱住错落高耸的主塔楼。

    一时竟不分不清这艘飞艇到底是卧龙而建,还是龙恰好寻到了这块休憩的宝地。

    如果不是此龙一息不动,她差点以为所见即为真。

    龙爪攀附的阁楼上停驻着一只同样似真似幻的凤鸟,她伸展着柔软的羽翼,从金属鸟喙喷吐出七彩云烟。

    机械鸟足下并排挂着两幅巨型旌旗,一面写着「巫」,一面写着「屍」。

    将本来沉浸在这些磅礴美伦建筑中的纪一尘吓了一跳。

    什么鬼,「屍」?那不是「尸」的繁体字么。

    她该不是被抢去结冥婚了吧。

    救命啊!

    纪一尘再次拼命扭动四肢,呜呜叫喊,却根本无济于事。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一处颇为安静的宅院。

    媒婆挥挥手,对大汉们说:“后院到了,抬到东边第一间妆阁门口就行,可不许往里头看,否则剜了你们的狗眼。还有!刚才的事谁要敢说出去半个字,巫觋大人定会叫我剁了你们直接喂虫,知道了吗?”

    “明白。”

    “知道。”

    大汉们低声应是,将纪一尘放在门口,向媒婆讨了个红包,便头也不回小跑着离开了。

    媒婆又换上一副标准的谄媚笑脸,正想跟纪一尘开口,谁知纪一尘抡起袖子就是一拳,媒婆直接被砸晕在地。

    “有病就要吃药。”

    纪一尘拍拍手,学着媒婆的样子给对方回敬了一个同样的假笑。

    只是脑内系统突然开始播报:“无中生伤,十级伤残,扣除积分10分,您目前的积分为-90分,请玩家务必注意谨言慎行。”

    啥?这也扣分?!系统是想让她当一个软弱的傻白甜么?

    纪一尘迅速收拾好情绪,不再去想扣分的事情,她沿着青砖小道溜走,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风流俊朗,他将半长不短的头发挽成发髻,梳得油光锃亮。

    他衣着锦绣长袍,腰间系着条藏青色的绸带,手中却握着一只单筒望远镜,不知道是不是高空温度比较低,此时又已是傍晚时分,望远镜的玻璃镜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将望远镜往空余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两下说:“如此风景如此月,怎么,我决定参加婚宴,所以你就要嫁给他了?就是为了气我?”

    男人摇摇头继续说:“女人啊女人,何苦痴情,何苦负气。”

    纪一尘彻底无语。

    她只当男人不存在,侧身就要走,又被男人一把手抓住,似乎是想要将她揽到怀里。

    纪一尘本想使出全身力气给男人一巴掌,却被男人看穿,迷离着一双桃花眼将她扣到墙角,额头相抵深情地说:“我知道你暗恋我很久了。”

    啊妈妈!

    不行,要冷静啊纪一尘!

    他力气比你大,个头比你高,直接单挑肯定打不过,得想别的办法。

    纪一尘将一只手抽回,背到身后,她饶有趣味地点头称是,娇嗔含笑道:“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呢?我真失望啊。”

    她假意推开男人,后手却从背包抽出一瓶不知是什么的喷雾,往男人面露惊喜的眼睛里就是一阵猛喷。

    “啊——”男人捂住眼睛几步后退,被枝叶绊住,一个倒栽葱扎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纪一尘见状赶紧开溜,她猫腰贴着墙根步履如飞,时不时探出花窗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里正如媒婆所言是飞艇后院,相较前庭安静得多,来往的人多是仆役和侍婢,他们都穿着统一制服,后背画着个圆圈,里头不是写着「巫」就是写着「屍」。

    人们似乎还没有发现倒在地上的媒婆,倒是那个栽倒到灌木里的男人兀自惊呼:“怎、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这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他原本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紧绷绷的开叉旗袍,脚上甚至还系了一双高跟鞋。

    一个侍婢刚好瞧见大喊道:“这里有个变态啊!快抓住他!”

    自恋男人虽然尴尬却还是装腔作势地推了仆役们,拍拍茂密腿毛上掉落的树叶吼道:“让开!我可是你们专门宴请的尊贵宾客。”

    他一开口说话就崩掉了几颗纽扣。

    男人假装不在意,亮出请柬和腰牌,腰牌正面第一行写着「钦天监」三个烫金楷体,第二行字体略小,是为「监正沈嘲天」,腰牌后背使用百鸟朝凤底纹,上面浮雕着「忠于女帝」四字。

    请柬邀请人跟「钦天监监正沈嘲天」一致,仆役们查看后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仆役明显比较机灵,作揖后恭恭敬敬地说:“看来是监正大人迷路了,我们现在就带您去前庭汇集,稍事休息,婚礼吉时还没到呢。”

    “好,不过我得先换身衣服,你带我去……”

    沈嘲天话还没说完,几个仆役和侍婢早已忍不住笑意,嘴角乱飞,只差没有哈哈大笑出声。

    他生气地哼了一声,刚迈出前脚旗袍又裂开了几道口,踩着高跟鞋高一步低一步地跟着仆役去了隔壁厢房换衣。

    这回仆役们再也忍不住,直接哄笑倒成了一团。

    远处角落的纪一尘还没有走远,她小心翼翼地滑下阶梯离开后院,跟来时一样,绕过数道窄门后,终于来到飞艇最外边的砖墙。

    纪一尘透过窗格向外看,飞艇居然还在上升,整个「百轨环城」已然尽收眼底。

    城如其名,这是一座建立在漩涡状铁轨上的城市,底下数列蒸汽火车还在疾驰,从依轨建设的密林间驶过。

    环与环之间相距约五至十公里远,越向中心距离越近。房屋排布在紧靠轨道的密林附近,房屋与房屋之间通常还有一道或几道宽阔的马路。

    整个城市最中心的建筑俨然一座孤立的岛屿,那里灯火通明,应该就是女帝居住的宫殿吧。

    纪一尘本来并不恐高,可是当她看到孤岛和周边铁轨之间的万丈深渊时,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哪是什么皇室孤岛,分明就是一座高耸天际的峰峦,而周围所有的轨道、密林、房屋、道路,全部建立在数百米高的高架桥之上。

    一阵晕眩袭来,上来容易下去难,纪一尘又没有翅膀,此时飞艇还偏偏停留在深渊裂隙的上空。

    就在她思考应该怎么玩空中消失的魔术时,一道黑影从飞艇外墙上的窗格里灵巧地攀爬了进来。

    双马尾,身形娇小,一条腿动不了,不是刚才沿着缆绳追杀她的人又是谁。

    纪一尘赶忙侧身闪躲到视野盲区的转角墙壁后,屏住呼吸。

    她探头查看,却见双马尾少女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周围,似乎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居然毫不犹豫就往她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

    不好!她的鼻子是狗做的嘛!

    眼下已经没有其他岔道可以选,纪一尘只能原路返回。

    她凭借记忆重新跑回后院,可是此时的后院却多了不少仆役和侍婢,匆匆忙忙跑来跑去,要是直接穿过小径,肯定会被看到。

    目前离她最近的联排屋子只有一间黑着灯,正是之前媒婆所说的妆阁。

    纪一尘偷偷推开房门,心想先躲一躲再找机会溜出去,却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刚好用烛台点亮了桌几上的红烛。

    男子黑发如瀑,尚未束起,柔软宛转地披洒肩头,垂顺腰肢,他点漆般的双眸中倒映出摇曳温香的烛火,再抬眼时却透着股沁凉,嘴角刻意勾出冷漠的弧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纪一尘。

    纪一尘还来不及感慨男子的盛世美颜,就差点被系统的轰鸣震碎耳膜。

    “玩家对npc施行心灵暴击,扣除积分80分,您目前的积分为-90分。由于玩家即将接近游戏失败临界值,系统再次向您发出警告,游戏失败将直接遁入十八层地狱。”

    !!!

    纪一尘简直崩溃,在脑子里狂喊:“不是,这也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系统,你总得给点提示吧。”

    系统用一种AI别扭的叹气声回应道:“虽然你被npc认错了人,但气毕竟是撒在你身上的,所以只能扣你的分。”

    “什么!”纪一尘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

    对面的男子表情依旧冷漠,可说出来的话却幽怨得很:“就这么不想跟我结婚么?”

    男子低头继续点燃其它的红烛,纪一尘见他微微咬紧嘴角,似是相当气恼,那双刻意疏离的眼神里居然闪过了刹那星光。

    那是?眼泪?

    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鬼迷心窍,纪一尘握住了男子点烛的纤长手指,霸道决绝地说:“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

    她心底暗道,这么可爱易碎的美男子,为了挽回分值,走个肾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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