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求

    男子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向我,像幽黑的湖底般深沉而静谧。

    除了陈祎,我还没有和哪个男子这般亲近过,我心下赫然,脸不由自主地热了三分。

    突然,那双漆黑的眼底涌过一抹异色,“公主大可不必这般憋着气,是可以呼吸的。”

    他说着话,沉沉的声音透过黄铜的面具传来,有清越的气息拂过,我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忙要转头下了床榻,慌乱中,踩到自己的内袍裙摆,一个趔趄就要摔下床榻。

    眼看又要搞出更大的“动静”,一双大手将我牢牢拉回,跌跌撞撞间,我跌回男子结实有力的胸膛上,男子那双宽厚有力的双手稳稳地拖住了我的腰。

    霎时间,男子特有的,好闻的松木香弥漫而来,我手上、撑起的胳膊间、紧贴着的胸腹还有腰部,凡是跟男子相触的地方,皆像着了火般,脸颊更是煮熟了一样地烫,周围静的我只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男子似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垂眸静静地看向我,他眼底漆黑,深邃的瞳孔泛着看不出的情绪。我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起来,抓过一旁的外衣披上,将腰带狠狠地系了下,得,打了个死结。

    待我再次穿好那外衣后,男子已经从容地从床榻上慢慢坐起,将我托沁雪送出的黄玉玉佩放在我面前,“我听闻你母妃去世的消息,抱歉,还是来晚了。”

    他客气的愧疚,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摆手示意他不必抱歉,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衣襟内拿出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给我递来。“红果馅饼,还有些温热,你且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惊道,“这都是沁雪那丫头胡诌的,你还当真,我只当是个由头罢了。”

    那男子眸光清浅,没再作声。

    红果的香甜透过油纸沁了出来,今日晚饭我吃多了,可这会子闻着这香甜的味道,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响了一响,我虽看不见黄铜面具半掩下的口鼻,但还是感觉男子唇角弯动。

    许是因为他是一个陌生人,又也许是因为他是跟皇宫没有纷扰的人,我在他面前毫无顾忌,未有的放松与自在。

    我不客气地一下子拆开了油纸,几团圆饼圆胖胖地躺在纸包中间,许是被刚才压了,有几个塌扁了形状。

    男子轻轻咳了咳嗓子,“还是破了相了,以后带你去店里吃吧。”

    我不在意,捡起一个吃了起来,酸甜可口,酥软清香,很是好吃,没注意间,已两三个下肚,我这才想起身边的人来,忙问了问他,“你吃不?”

    对方见我看他,别开了眉眼,轻声道,“你吃吧,慢点,别噎着。”顺便从桌上倒了一杯热水给我递来。

    清水入肚,好生畅快,窗外传来不知名的鸟轻快而短促的叫声,我满足地擦擦嘴角,轻叹一声,“好久没有这般自在了。”

    男子听着窗外的鸟鸣,眸色清浅,放下白瓷水壶,转身看了看我,沉声道,“我这次来,发现公主周围布满了侍卫和宫人,同以往很是不一样。”

    我想起上次,同母妃去香山寺那次,随行的宫人和侍卫寥寥无几,而如今……我回过神来,心下略一思忖,沉声道,“公子上次将这黄玉留给我,说待我想好钱数后,去云济节的食不全讨要,如今这话可否算数?”

    那男子闻言,抬起黄铜面具覆着的面容,露出的眉角,略略一弯轻笑道,“自是作数。公主托沁雪姑娘来食不全唤我,只怕不是为了讨几个闲钱这么简单。”

    我轻声走到门口,想细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却听身后男子声音淡淡开口,“这园子里,除了沁雪和沁香姑娘,剩下的,估计都睡了过去,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公主大可放心。”

    我心下一惊,回头却见对方淡然自若地坐在长凳上,器宇轩昂,清冷衿贵,一派坦然的神情,不由一问,“可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男子将一绢帕递予我手,目光沉沉,声音低醇,“在下穆易。”

    我声音顿顿,“我单知道你名字又如何。”

    一声轻笑从男子黄铜面具里传来,男子声音清冽,“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到公主。”

    我被他桀骜的话语逗笑了声,戏谑道,“我这忙,可能牵扯着当今皇室宫闱,穆公子口气可不要太大了。”

    男子没有言语,细细端着矮桌上的白瓷茶杯,兀自细酌了一口茶水,神情泰然自若,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我见他这幅样子,咬了咬嘴唇,略作思忖,旋即,走进床榻,轻轻翻起被褥,掀开了床板。

    一旁的穆易见我吃力,从旁伸手,将床板抬了起来,我轻轻扣下暗格锁簧,“噔”的一声轻响,暗格被打开,一个厚重的银质盒子被上了锁静静地放在里面,旁边,是一把短刀。

    我将那厚重盒子取了出来。身旁的穆易,神情微微怔怔,一抹异样的神情闪过眼眸。

    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我及笄的时候,淑妃送给我的短刀,也是我挟持赵嬷嬷时候用的那把短刀。

    只见穆易取出那把短刀,放下了床板,细细地看了又看道,“刀不该放在身旁容易使唤的地方吗?怎么公主竟要藏于此处,是这刀用的不顺手吗?”

    说罢,他“噌”地一下,拔开了短刀,棱角分明的眉眼,在刀光的映射下,带着与神俱来的威气。

    我叹了口气,戏讽地环顾了一圈屋内,“我要是不这般珍藏,只怕这刀,此刻已经不在我身旁了。”

    说罢,我将那厚重盒子轻轻放置在矮桌上。从妆台上取过我一直带着的一个发簪,手上略施巧劲儿,一个细小的钥匙从掰开的发簪里露了出来。

    我将那银盒子打开,一阵轻微的液体滑动声从银盒子厚重的盒子壁里面传来,一旁的穆易不确定道,“这是密诏盒子?”

    我轻轻点了点头,“这是宫里用来传密诏的盒子,如果有人试图不用钥匙,生硬将这盒子掰开,那么里面的东西,就会被隐在盒子里的腐蚀水化没了。”

    穆易漆黑的眸光闪了闪,直到见我从密诏盒子里拿出一个银质小盒,摊放在桌子上的绢帕上,这才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

    我咽了口唾沫,“这里面是一颗荔枝核,是我母妃临终的时候,一直攥在手里的,太医说母妃生前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穆易看了看那盒子,刚准备伸手去取,我忙阻拦道,“那荔枝核里似有一个蛊虫。”

    穆易听到蛊虫后,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似不确定地皱眉道,“蛊虫?”

    我斟酌着言语,轻声道,“我之前在书上看过,苗疆那边流传养蛊,体小而毒烈,杀人于无形,一直以为是杜撰。”

    见穆易眸光晦暗莫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我继续道,“母妃去世,我亲眼看见一个小虫子从母妃身上爬出,没入这个果核中就再没了身影。”

    我怕穆易不相信,一脸诚恳道,“我说的可能很荒谬,可是,这段时间,我不由地想,母妃一向与人为善,在宫中未有树敌,再加上跟其他宠妃比起来,她毫无威胁,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惨遭毒害呢?”

    想起母妃分娩那夜的艰辛,我心一阵苦楚划过,一双大手稳稳地覆在我的肩上,“不要急,慢慢说,我相信你。”

    我心下一怔,抬眸看去,黄铜面具下,穆易的神情看不真切,一双眉眼却清冽冷静地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笃定道,“我总觉得,母妃的死跟皇嗣有关。”

    窗外寂寂,只能听到些许的虫鸣声,和我一吐为快后心跳的“砰砰”声。

    一旁的穆易伸手将热茶细细倒了一杯递在我面前,声音清冷道,“继续。”

    “父皇皇嗣稀薄,只有贵妃生下的敬王和庄王两个皇子,敬王哥哥从吃饭起就没断过药。其他的后宫嫔妃,所生皆是公主,只有几个嫔妃有幸生下了皇子,却皆活不过满岁。我母妃能诞下龙嗣,我就想,会不会是我母妃挡了别人的道?这才惨遭毒害。”

    我心下一暗,华贵妃那双伶俐的凤眼闪过我的心头,语气不由刻薄三份,“宫闱之事,左不了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穆易那张面具半遮的容颜上,一双寒眸中隐着沉沉的寂寂,看了看我,突然打岔道,“公主身边的宫人们换了许多,如今见公主连自己贴身的物品都要细细保管,就想问一句,公主近来是不是身边东西老被人翻动?”

    我怔怔地看了眼那银质小盒,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母妃去世后,身边的宫人们,换的换,走的走,除了沁雪沁香,冬蓉和姜轶,就只剩下小九身边的云舒云梦了。在宫里的时候,沁雪就发现,我的东西,每天都会被人偷偷翻找。我想,他们找的,要么是母妃的起居斋录,要么就是这个虫子。”

    “起居斋录?”穆易沉声问道。

新书推荐: 我的运动系男友 [综英美]真不是故意迫害超英超反 〈甄嬛〉二十年 穿到星际当虫母 穿过迷雾见真心【ABO】 重生后,我靠修仙在末世逆袭 阮菲菲穿越故事 撞天钟 愿安乐 盛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