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婚(上)

    我一把抓住一旁眼圈一红的小九,低声示意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安静会吧。”

    一声尖细的嗓子打断了我和小九的对话,“皇帝陛下驾到。”

    一时间大家都恭恭敬敬地跪在自己座前。

    只见父皇一身明黄朝服走进殿内。

    殿上跪着的人们,忙齐声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端直走到殿上,同身旁的皇后先后落了座,看了看殿内的人们,朗声道,“平身吧”

    见大家都整理好端坐在自己位置上后,父皇抬抬手,示意一旁的宫人,“赵德全。”

    “奴才在。”

    “喧吧。”赵公公向殿前错开几步,朗声道,“喧大晟鸿胪寺少卿宋安宁大人,北漠左使臣吐胡伦大臣进殿。”

    只见两个分别身着大晟和北漠官服的大臣,在宫人的引荐下,缓步踏入殿内。

    为首的男子,年约三十有余,瘦高身材,长脸宽眉,身着绯色大晟官袍,闲庭阔步,器宇轩昂地走进殿内,见着父皇后,从容淡定,不卑不昂。

    反之北漠的那个使官,圆脸淡眉,眼睛狭长,留着他们北漠特有的两边打辫绾角发型,身着墨绿色北漠官服,身材魁梧高大地走在后面,在看到父皇后,一抹不屑几不可见地闪过褐色的眸子。

    在父皇赐座后,这两个使官分别坐在父皇和皇后娘娘座位下的两边。

    不知是我错觉还是,大晟的鸿胪寺少卿宋安宁大人,在落座前,淡淡地看了看公主的席位上的我,眼眸幽黑,深若寒潭,我心里不由地一紧,忙低下头拿帕子轻轻拭了下鼻尖。

    待我再抬头时,他已经气淡神闲地落了座,一派从容地看向父皇。

    酒过三巡,大殿里该祝福的朝臣宫眷都已经变着吉祥话地贺喜了父皇喜得贵子。

    我看见逸儿被抱在在父皇身边,接受着百官和宫眷们的朝贺,不由地想起母妃来,心里一抹苦涩压过,眼圈不由地热了起来,连带呼吸不由地重了重。

    我忙取过一旁的酒水仰脖喝尽,一股清冽辛辣入喉,心不由地安了好多,我不禁又饮了一杯。

    忽然,身旁传来低哑的声音,“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安嘱老奴给您送来的醒酒汤,美酒虽好,可喝多了伤胃,公主珍重。”

    我一怔,不由抬头向皇后娘娘的地方看去,只见娘娘淡淡地看了看我,眼里多了三分疼惜与了然的神情。

    她伸手用帕子示意了一下她自己眼睛,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一滴泪水已经淌过脸颊。

    父皇身旁的逸儿许是瞌睡了,也可能是折腾累了,此刻正闹的哼哼唧唧,只见皇后娘娘低头嘱咐了一声父皇,就见父皇点点头,随后桂嬷嬷便带着抱着逸儿的冬蓉来到我身边。

    “公主,小殿下许是累了,闹觉觉呢,皇后娘娘意思先让小殿下回雍翠宫歇着,便打发奴才来问一下公主意思。”

    我看着眼瞅着就要哭闹的逸之,忙道,“沁香,你先在这照顾着九公主,我先回去照顾一下誉王殿下。”一旁的沁香听见忙点了头。

    就在我们一行人准备离开这大殿之时,原本敬酒的北漠的使臣突然高声道,“陛下,贵国的陪嫁礼单已经送往我们北漠的单于帐内,你们的小侯爷如今也被我们送回来大晋的延州城,如今就剩下和亲一事了。”

    我闻言,刚想离开这里,耳边就传来那个北漠使者粗狂的声音,“我们单于让我来问一句,大晋答应我们的和亲公主,到底是哪个?”

    我只感到后背发凉,想靠到哪个温暖的地方,却发现没有可以靠的地方,想伸手抓住什么可以倚靠的东西,却只能抓住小九稚嫩的手。

    我要离开这里。

    我刚准备起身,就听见头顶传来父皇冰凉威严的声音,“朕的七女儿,李悦之,文采斐然,才华超众,如今正值婚配的芳龄,朕觉得实为北漠和亲的佳选。”

    我心中一紧,见大殿上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向我,那北漠的,叫什么胡伦的大臣一声粗狂沙哑道,“唔?我可听说陛下您的后宫,公主多的满院子打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就是不知这个公主是哪一个呀。”

    说完,便是一阵狂浪不羁地笑声。

    我回头看去,是那一身魁状的北漠左使臣吐胡伦,此话一出,满堂惊愤,大臣们怒目而瞪,却顾忌到刚吃了败仗,皆敢怒不敢言。

    那北漠左使臣很是不屑地看了周遭一眼,大口喝干手里酒杯中的酒道,“怎么,大晋不是说要同我北漠和亲吗?正好让我看看这公主的模样,配不配得上我们汗王,如今不敢露面,莫不是道听途说来的才华斐然,才华超众?”

    就在大家箝口侧目之时,我听见皇后娘娘清越的声音传来,“我们大晋女儿,不过受过两天礼仪教化,略识几字,略知几本诗词,都有自知之明,不敢哗众取宠罢了,岂敢和草原儿女一样,恐叫左使臣失望了。”

    说罢,我听见殿上传来大家几声没有忍住的笑声,那北漠左使臣闻声,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刚准备起身说两声,就听见一声清朗闲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原来是大晟的使臣宋安宁大人,“不知左使臣这次想求娶的是大晋的哪个公主呀?”

    那北漠吐胡伦重重地放下手中酒杯,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自然得是大晋最尊宠的公主了。”

    “哦?那想必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公主了?”宋安宁大人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

    我心下一愣,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一旁皇贵妃娇笑道,“宋大人,陛下不是刚才说了吗,我们七公主,文采斐然,才华超众,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一旁的小九狠狠抓住我的手,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还未待我安慰小九,吐胡伦那粗哑的声音从殿上传来,“不知我吐胡伦可否有幸一睹七公主的风华?”

    一抹愧疚闪过父皇无奈的眼中,只见他敛下眸,没有看我,只是伸伸手,做了个示意赵德全宣见的手势。

    “宣七公主觐见。”赵公公的声音响彻宫殿。

    终是来了,原本一直担心和焦虑的事情,现在赫然摆在我面前,我心里却莫名地安静下来。

    我轻轻覆手安慰了下一旁的小九,安顿一脸担忧的冬蓉将逸儿先抱回雍翠宫去,便起身走到正殿中央。

    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都打向我,我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克制怯懦地行了个三跪九叩之礼后,缩缩哆哆道,“儿臣,儿臣拜见父皇与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头顶的父皇微微一愣,似是不明白我怎么突然这般怯懦,但很快,父皇低沉道,“平身吧。”

    我闻言起身,站在一旁,只感到殿上在座的人的目光皆齐刷刷地看向我,我忙贼眉鼠眼地将那吐胡伦细细打量了个来回。

    余光中,那吐胡伦大臣眯眼定定地将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虽然被我贼头贼脑的气势略作不满,但见到我容颜后还是啧啧叹道,“都闻大晋盛产美人,今日一见,果不虚言。怪不得这七公主迟迟不愿露面,果真好相貌,好气度,不愧为大晋最尊贵的公主。”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忙眸色一喜,像个得了泼天富贵一样,声音难以自抑道,“大人言重了,悦之岂有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六公主尊宠?六姐姐出身高贵,外公是我们大晋的卢丞相,更有敬王哥哥和庄王哥哥加持,是多少男儿梦寐以求的良缘,听说大晟的肃王殿下都很是垂睐,而我母妃刚刚去世……”

    见那吐胡伦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圈我,我低声嘟囔道,“真好,悦儿这辈子还担心母妃去世,没人张罗悦儿的婚事呢,这下好了,竟能得单于的赏识。”

    “你说什么?”那吐胡伦绝对听清楚了,我忙掩饰道,“没什么,就是能得单于赏识,悦儿很是慰藉,大人可千万别夸悦儿是什么尊宠的公主,折煞悦儿了。”

    余光中,皇贵妃身形一滞,刚准备说什么,那吐胡伦眉毛一拧,抢先问道,“什么?这七公主不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公主?”

    一直未有言语的皇后娘娘淡淡地看了眼华贵妃道,“陛下的骨肉,都是我的骨肉,七公主的母妃娴妃妹妹虽二等宫女出生,但她刚过世,我理应多照应一些七公主。吐胡伦大人,无论是七公主,还是皇贵妃娘娘的六公主,我都视若己出的。”

    那吐胡伦显然不吃这一茬,大手一摆道,“你们给大晟和亲的是谁?嗯?”那吐胡伦明显动了气,最后的一声嗯透着重重的怒气。

    见大家都不语,我只好装作没看见皇贵妃的眼刀一样,怯怯地补上一句“正是长信宫皇贵妃娘娘宫里的六姐姐,卢丞相外孙,我们大晋最尊贵的六公主。”

    只听“咚”地一声,吐胡伦眼前的那盏酒杯被生生拍了个粉碎。那吐胡伦眼睛瞪瞪地打量了下父皇,高声道,“将出生高贵的六公主指给大晟,却将宫女生下的丫头片子随意糊弄给我们单于,大晋这般作法,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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