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眉目间划过一抹冷然之色。
“他不会。”
沈辞不假思索便否认了她的话。
景琢对她只有利用罢了，对于一颗棋子，他定是不会做出这等决定。
……
各府华贵的马车在巍峨的宫墙下停下。
随即，一群如花般的少女从马车中走出。
此次入选的共有十名贵女。
她们脸上纷纷都洋溢着期待与羞涩的神情，除了一人。
和这几位贵女的盛装打扮不同，沈辞今日特意身着了一袭藕荷色衣裙，发间仅用一只母亲赠她的银色蝴蝶步摇做点缀，朴素淡雅，可却气质格外清丽脱尘。
她面上非但没有半点期待，平静的让人有些琢摸不清。
跟随着嬷嬷的指引，她款款走进宫里。
这宫庭里的一砖一瓦她都十分熟悉，如今见了却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心底漾起了几分怅然。
“阿辞。”
身侧少女轻声唤她。
沈辞回过神，侧眸浅浅一笑。
与苏婉莹并肩前行，神情自若，步调优雅。
忽然，沈辞察觉到那嬷嬷的视线仿佛向这边扫了一下。
她觉得有几分蹊跷，附耳对身侧少女道：
“我觉得那嬷嬷有些奇怪。”
“我也是，感觉一路上她都看了我们好几次。”
苏婉莹低着头闷声说。
“还是要小心提防点。”
沈辞轻声嘱咐。
她眸光一冷，她也想看看皇后的人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御花园与坤宁宫相连。
贵女们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之上，都在尽情欣赏这绮丽的花色，唯独沈苏二人保持着警惕。
倏地，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老鼠猛地朝这群贵女跑了过来，将她们围堵地水泄不通。
贵女们有不少人吓得大惊失色，她们奋力躲藏着老鼠。
躲避间，发上的钗环和衣裙都变得凌乱，面色都不再是之前的期待。
而沈辞前世身为刑部尚书，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面见到老鼠不过是家常便饭，自然也不怕的。
她紧紧的将苏婉莹护在身后，在她耳边小声嘱咐着什么。
苏婉莹闻言，纵然是害怕，可还是强作镇定。
随即，沈辞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药瓶，随即纤长的手指微微一撒。
老鼠闻味色变，纷纷逃走。
这一场混乱才得以结束。
其中有的贵女松了口气，可是别的贵女竟然直接俯在一侧吐了起来。
一个小宫女这时面色慌张的跑了出来。
“嬷嬷恕罪，奴婢只是在一个角落见这些老鼠可怜，这才投喂了些吃食，没想到会冲撞到各位姑娘，还请嬷嬷饶过我。”
那嬷嬷面色冷淡。
“做事不利，那便去掖庭待着吧。”
那婢女眼角含泪，瘫在地上。
随即，那嬷嬷转身看向十名贵女。
“各位姑娘，跟着老奴走吧。”
沈辞缓缓低眉，礼数无可挑剔。
“那便有劳嬷嬷了。”
……
坤宁宫果然是整个后宫之中最恢宏气派的宫殿。
檐角互相对称，上面点缀的凤凰仿佛要展翅欲飞。
踏进宫殿门口，十位贵女进入内殿。
见到宫殿内满头华贵珠翠的女子，纷纷被她的气质震慑住了，连忙行礼。
皇后眼神半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着底下的十名少女，随即轻轻的扬起手。
“起吧。”
“今日，可知本宫召你们入宫来所为何事？”
皇后直截了当的问道。
忽然，其中几名用帕子捂住胸前的贵女，控制不住直接侧身吐了起来。
随即，她身侧的另外几名贵女也是没忍住。
皇后眉眼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还未等她开口，她身侧的那个老嬷嬷便斥责道：“放肆，殿前失仪乃是大罪。”
那几位贵女刚起身，急忙又跪下去。
“娘娘，饶过我们吧。”
皇后疑惑，询问那嬷嬷。
“她们如此可有缘由？”
那嬷嬷一脸难色。
“娘娘，实不相瞒，方才在御花园时几位姑娘碰到了老鼠，许是被惊到了。”
“哦，是吗？”
皇后眉眼间都带着几抹心疼。
若非是熟悉她为人的沈辞早就看穿了她这副慈善皮囊，魔鬼心肠的姿态，恐怕还真会以为皇后娘娘如传言当中的良善呢？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皇后演戏。
“既然事出有因，不如赦免了她们的罪过？”
她看向那位嬷嬷。
果不其然，那嬷嬷满脸正色。
“娘娘不可，宫里面自有宫里面的规矩，不可徇私。”
皇后闻言，面色一僵，手中攥着的佛珠一顿。
“既如此，那本宫便不再追究她们御前失仪的罪过，归家去吧。”
那几位贵女闻言，满脸落寞。
可是心底又知晓殿前失仪乃是大罪，皇后不追究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于是只得含泪忍下。
于是秀女便剩下了四位。
……
日光西斜，暮色合璧。
走出殿门，沈辞和苏婉莹并肩而行，去往宫中给她们分配的屋子。
走到幽静的宫道上，苏婉莹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人，低声询问道：“阿辞，今日真的是多亏了你。”
回想起白日里的胆战心惊，此刻她还有几分后怕。
沈辞缓缓安慰。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这宫廷里的把戏可多着呢？
今日的事不过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沈辞不想让她多想，也许是因为隔墙有耳，所以没有与她说今日的幕后主使。
“那不行，我得想想该如何谢你。”
苏婉莹目光真诚，语气认真。
“等我到时候吃到你和大殿下的喜酒，再谢也不吃。毕竟，我替你们真是操碎了心。”
沈辞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揶揄道。
“阿辞。”
苏婉莹羞红了脸颊。
倏地，沈辞抬眼瞥见前方宫道上立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沈辞调侃一笑。
“那边有人等你，记得隐秘些。我还是很识趣滴，就不打扰你们了。”
随即，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沈辞孤身一人，走了另一条小道。
不知何时，明月隐在一团迷雾之后，风声簌簌，雪粒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细密的雪粒落在了她的青丝之间，落在了她的薄如蝉翼的睫羽上，落在了她瘦削的肩头上。
忽而，身后传来一声唤。
“沈姑娘。”
沈辞闻言，眉眼间划过一抹冷然之色，转瞬又变成温婉的笑意。
“四殿下。”
她转身行礼。
景耀朗声笑了下。
“沈姑娘不必多礼。”
“殿下为何在此处？”
沈辞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夜间用膳多了消消食。”
景耀将手中执着的那把伞撑在了沈辞的上方。
“我看这风雪似要下紧，不知沈姑娘是否介意与我共行一段路？”
景耀眉眼间露着几分期待。
沈辞心底微动。
呵呵。
这人面上装的倒是斯文有礼，若是她不知晓他的真面目，还真是会被他这副体贴的姿态所迷惑。
不过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样。
她眉眼一弯，如同银铃般的嗓音响起。
“荣幸之至，多谢殿下了。”
“不知沈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景耀一边走着，一边柔声问她。
沈辞心上一计。
“臣女不成器，平日里总喜欢舞刀弄枪，惹得父亲替我操碎了心，唉。”
她说完话，余光瞥向他，想看他做何反应。
果不其然，见景耀脸色有些不佳。
景耀心底也是诧异，本以为这沈辞会提些琴棋书画什么的，如此他们也算有些共同话题可聊，谁料她竟然提到舞刀弄枪之事，当真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子。
不过，想到他今日的目的，他姑且忍下。
他笑了一下，疑惑开口：“哦，是吗？我听说沈姑娘在琴艺和棋艺上颇有心得，不知哪日有空可否切磋一局？”
沈辞闻言，推辞了下。
“臣女所学不过皮毛罢了，担不起殿下如此赞誉。”
“沈姑娘莫非是讨厌我吗？不然怎会一再推拒我？”
景耀自幼有着苏贵妃和皇帝的宠爱，众星捧月般长大，自然身边不缺人巴结。
而沈辞却是第一个对他态度冷淡的人。
这反倒勾起了他的胜负欲。
“既然如此，那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辞浅浅一笑。
倏地，他二人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影。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竟然看到了景琢。
“三皇兄，你怎在此处？”
景耀有几分纳闷，试探性的开口。
景琢一眼便看出了他这副拙劣的伪装，不过还是与他继续虚以委蛇道：“方才去母后宫里了，准备出宫。”
“怎么，皇弟今日倒有闲情雅致在此夜会佳人？”
景琢看了眼她身侧的沈辞，不过一眼，便很快收回，仿佛与她毫不相熟，语气冷淡。
景耀见他这副明明骨子里留着卑贱的血，可是却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姿态很是不屑，刚想如往常一样上前讽刺两句。
想起身侧的沈辞，将气焰压了下去。
“皇兄可不要乱讲，不过是巧合罢了。”
景耀语气温和，可却带着几分威胁。
“哦，是吗？若我没记错的话，皇弟的宫殿在另一个方向，与姑娘们住处完全相反。”
景琢慵懒的眉眼微微一挑。
这话一出，景耀咬紧了后牙跟。
这景琢真是碍眼。
他这番话不等于告诉沈辞他是故意偶遇她的吗？和贵妃的宫殿在另一个方向，与沈姑娘等秀女住处完全相反。”
景琢慵懒的眉眼微微一挑。
这话一出，景耀咬紧了后牙跟。
这景琢真是碍眼。
他这番话不等于告诉沈辞他是故意偶遇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