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尔回公共训练馆里时，陈江正带着俱乐部的众人做陆地训练。

    “来，下一个，夹腿跳，十下做四组。”

    她悄咪咪的溜到人群的最后面，跟着做了起来。

    周绪尔的速度明显快于众人，在其他学生没跳完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后面四处张望了。

    “来来来，小周上前面来。”陈江一眼看到了突兀的周绪尔，笑着招手，随即又对众人说道：“你们努力点，跟上小周的速度。”

    “不用吧。”周绪尔面对一双双黑漆漆、直勾勾的眼睛，认识的不认识的全在看她。

    压力瞬间倍增，周绪尔低下头，抬手挡住脸，快步挪到后门，溜走前高声喊道：“我先走了，王清教练有事叫我！”

    可惜了，还想让小周来做示范的。

    既然如此，陈江只好喊道：“继续吧，滞空侧转，五十下。”

    话音刚落，王清举着经典保温杯慢悠悠的走进众人视线里，步履悠闲如同逛后花园一般，她随意的坐在靠墙的矮凳上。

    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静静的地窝在角落玩起了手机。

    又进行了几组练习，陈江趁着学生们训练的空档，瞅瞅后门，又看看王清，语气里满是疑惑：“你怎么还在这啊？”

    听到这句话，王清错愕的放下正要送到嘴边的水杯，瞪大双眼，错愕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在这吗，我有打扰到你吗？没有吧！”

    周围的学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陆续停了动作，安静的凑在一起吃瓜，李淑微戳了戳还在练习的王迪承，小声道：“别跳了，先来吃瓜呀。”

    “不是，唉！你别误会。”陈江一拍大腿，急的连忙解释：“你刚才不是找小周有事吗？”

    王清呆愣了几秒，伸手指着自己哭笑不得，“我吗？”

    陈江赶忙把周绪尔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啊，哦哈哈，我想起来，我是找她有事来着。”王清尬笑几声，举着杯子施施然的离开，走前还撂下一句话：“人变老了，忘事也快了。”

    谁家教练有她这么好，帮自己学生打掩护。

    只留下陈江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挠头。

    她都不用动脑去想，周绪尔肯定换好冰鞋，上冰去了。

    王清抬腿就往冰场走。

    还没进门，就听见唰的一声，是冰刀划过坚硬的冰面的沉闷响声。

    周绪尔果然在这练四周。

    起跳、摔倒、起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后外点冰四周本就该如此一般。

    看着让人心酸。

    “你摔得越来越熟练了哈。”王清幽幽开口。

    空无一人的场地内响起人声，周绪尔被吓了一跳，转身道：“教练，你不要冷不丁的开口啊，而且我也不想摔得这么熟练啊。”

    王清拿着吊杆招手让周绪尔过来，“你这是什么易受惊体质。”

    休息间，周绪尔背着吊杆，坐在场外猛给自己灌水，"奇怪，怎么好几天没见江璐璐了。"

    自己身边少了个叽叽喳喳的氛围组，周绪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王清随口解释道：“她父母说帮她请假两周，至于原因嘛谁知道呢。”

    “啊？”周绪尔感到稀奇，江璐璐父母这次竟然一反常态，他们应该是不顾江璐璐的死活把她拖进俱乐部才对。

    “我只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别不适应了。”王清用力拍了拍手，吩咐道：“好了，起来再试一次。”

    吊杆练得差不多了，王清帮周绪尔将她身上的吊杆装置取下来，“高度很不错，这段时间增肌效果出来了。”

    半个冰场都腾出来给周绪尔练四周跳，持续了大半个月也不见起色，要不是王清一遍又一遍的鼓励，她可能真的会放弃攻克四周。

    “待机长一点没有关系，准备好了再跳。”王清在一边补充着，“别一开始就想着零待机完成。”

    周绪尔收回自己起跳的想法，沉下心来，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滑速，来带动后续的跳跃。

    “跳！”王清的话音未落，周绪尔已经左刀齿点冰，把自己送了出去。

    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周绪尔紧闭双眼，感受着风自脸颊呼啸而过，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杂念。

    她找好时机，想要打开身体，结果已经落到冰上，双足直挺挺的站在冰面上。

    打开节点还是慢了，周绪尔还没来得及叹气，王清快速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太棒了，你这次站住了，进步非常大。”

    “我怀疑你在昧着良心吹捧。”周绪尔默默挣脱开她的怀抱，用手比划着自己之前的跳跃动作。

    “你看，我之前可是差不多足周摔倒。”周绪尔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摔倒的手势，“但是现在是缺周的双足站立。”

    王清双手抱臂，认真的点头，听完后才开口：“学会跳跃先从站住开始，周数可以后面再加强。”

    “再练练别的吧，不急。”王清推着周绪尔的腰，将她送下了冰场，笑着道：“也给双人点用整块冰场的机会。”

    两人进了训练室，练习模拟空转。

    王清将转盘的速度调到最高，给周绪尔穿好防护，戴上吊杆，“上来。”

    周绪尔刚站好，就听到了是最高档的噩耗，满脸愁容，咽了咽口水，“我不会脑浆都晃匀了吧......”

    “少废话。”王清笑着点开了开关，话里藏针的威胁着：“对了，你再敢侧燕转的时候给我开0.5倍速试试。”

    放眼整个青年组一线女单里，周绪尔的转速其实不算慢，但是和她惊人的滑速对比起来，差距过于明显。

    小孩还美名其曰说转快了结束后会头晕站不稳。

    王清今天顺便治治她的旋转。

    她站在周绪尔身后，目光如炬，缓缓开口：“晕了没？”

    “晕得要吐了。”周绪尔眼前一片模糊，发梢打自己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痛。

    见差不多了，王清微微勾唇，一个用力向下拉起杠杆的一端，将另一端的周绪尔拉到半空。

    王清笑着喊道：“起飞！”

    周绪尔赶紧配合着改变姿势，收紧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她在空中转了十来圈才停下，阳光顺着窗户洒落而下，倒是有那么几分像从天而降的仙子。

    缓慢落下，周绪尔打开身体，坚持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倒在铺着粉红色软垫的地上，小声嘟囔：“是真的晕。”

    王清顺势盘腿坐在周绪尔身边，给她理顺好头发，“有个办法能让你成功率提高。”

    “那您不早说。”一听这个，周绪尔晃晃脑袋麻利的从地上起来，背光坐下，委屈巴巴的看着王清，显得可怜极了。

    “你知道提前转体吧，也就是民间说法中的pre。”王清轻声问道。

    周绪尔忙不迭的点头，眼中闪烁着好奇。

    王清打开手机，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着，半晌才从数不胜数的视频里扒拉到想要展示给周绪尔的片段。

    “来，你先看。”王清说着，将手机递给周绪尔。

    视频里是一个成年女单，在待机了小半个冰场后才起跳，做了一个后内点冰跳，转速惊人，是绝对的转速党。

    “她这是做的勾后内点冰几周？”

    周绪尔微微一笑，自信地回答道：“你都这么问了，那肯定是四周跳了啊。”

    但随即接收到王清的白眼，话锋瞬间转变，如实说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不过，我看着怎么像三周。”

    王清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视频调了最低倍速，在选手起跳的一刹那按下暂停，“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周绪尔凝神细看，眉头微皱，将视频低倍速放了一遍，努力寻找着答案，犹豫片刻才道：“她的提前转体几乎到了250度，落冰还扭了个100度。”

    而王清静静地坐在一旁，满意的打了个响指，“bingo，就是这样。”

    “她这样跳裁判认吗？”

    “就等你这句话了。”王清迅速切换到相册，“看她的小分表想不到吧，goe加到了2.11，其实ISU打分规则里并没有对这项相关的扣分制度。”

    “你要叫我偷周？”周绪尔不可置信的望着王清，神色戚戚然，“我要不干净了！”

    “闭嘴吧您嘞。”王清一巴掌拍过去，“我是让你适当增加点提前转体。”

    王清看出周绪尔的犹豫，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说：“我本来也不想你学，但是那样少pre的四周跳，难度对你来说过于大了，而且一线女单里，上哪能找到没多少pre的。”

    这小孩，天天追求什么九十度的提前转体，好看是好看了，但是在四周跳上过于吃亏了。

    怎么，别的选手四周跳能提前转体，咱们家周绪尔怎么用不得了？

    周绪尔回响了一下自己看的其他女单的四周跳，信服的点头，“那我也可以pre250度吗？”

    “想得美。”随即王清伸手指着那名选手的国籍道：“看到了没，你要是敢和她一样，等着吃符号吧，我就让你适当多一点，没让你多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