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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3)

    司堂一众人快马加鞭赶回符禺山的时候,是在半个时辰以后。

    与他们出来那时不同,门关处现下一位守门弟子也没有,山内也是空荡荡的。由于下了一场大雪的缘故,现下符禺山处处白雪覆盖。

    不过门口凌乱的脚步,以及白雪上的点点血迹却告诉众人,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见此,闵息忧心山内情况,忙快步朝着符禺山正殿万霄宫而去。众人紧随其后。

    今日这段路程似乎极为漫长,不知道走了多久,司堂只知道浑身回暖时,她便已经好端端坐在万霄宫内了——

    素尘,花殷,石镜三位师尊,高座主位,正对万霄宫门,威严尽显。闵息与司堂二人侧对宫门,坐在三位师尊下一层。流光及山内其余弟子皆执剑立于殿下。

    其中不乏有人偷偷说小话,不过他们的目光倒是极为统一的盯着司堂瞧。

    此等情景入了她的眼,她猜是在讨论她为何能与闵息同坐。

    这当间,她就听素尘开口:“不戒殿已在山脚安营扎寨,护山结界也在方才被损坏,好在长老及时发觉,聚山内仙气灵气修补,方才无碍。想来此次不戒殿对符禺山势在必得。闵息,邱司,流光,你们三人各带一队弟子,早晚巡逻,不可懈怠。一旦发现生面孔,立即控制。其余诸事便由我与两位长老一同解决。”

    话落,素尘看了一圈殿内弟子,再度开口:“即日起,符禺山戒严,为保安全,凡是山内弟子,一律不得私自下山,一旦发现,鞭罚一千。”

    他这话说罢,殿下众弟子便齐齐冲着上座弯腰一拱手:“是!”

    等众弟子领着掌门之令散了个大概以后,殿外就慌慌张张跑进一个弟子来,随后便是两名弟子押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进来。领头那人则冲着上座几人跪了下去,拱手相告:“禀告掌门师尊,方才在混战中被杀的这位小师弟竟活过来了!只是现下识不得人,满眼血腥,伤了好几位正常的师弟!现已被拿下!”

    闻此,上座众人皆是一皱眉,倒是闵息最先起身,去殿下查看。司堂跟着三位师尊随后。

    待到见了那名弟子,闵息与司堂却是面上一惊,这弟子竟与先前雁门山与狍鸮那场大战时雁门山弟子的模样极为相似——

    只见被押着的这人双目浑浊不堪,已有逐渐变为血红的走势,颈上留有一道极深的剑痕,深得快要露了喉间骨头,想来是一剑毙命。这道剑痕周边,遍布黑色纹路,这些黑色纹路,竟直直爬到了他的脸上!

    “是煞气。与先前的雁门山弟子一样,他的身体已被占据。成了煞气的容器。”素尘一叹气,再次说话时面上带了些不忍,“被煞气同化,成为一具毫无心智的行尸走肉,眼里只有杀戮。唯今之法,只能再次杀了他。”

    听闻要手刃同门,押解他而来的几位弟子当即愣在原地,大半晌,方才回神:“掌门师尊,这可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啊!这孩子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如今又遭此劫难,除了这个,可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只这一个法子。”素尘摇摇头。

    听他这话,那几位弟子的眼里顿时便浮上来满眼悲痛,“那这么说……别无他法了?”

    “是。”素尘看了看被押解来的那名弟子,一股悲伤缓缓浮上眼来,“将他带到戒阁吧,避开其他弟子。那里……有一个殁阵。”

    语罢,沉默半晌,那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但也记得朝上座拱手,只是说话时却带了哭腔:“掌门师尊。我们退下了。”

    领头人自地上起身,带着其余两人以及那名已经发狂的弟子往戒阁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素尘也是满眼湿润,等他们走后,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着司堂闵息二人开口:“你们去吧。山内万不能再如此。此事不可对外言说,以免山内弟子人人自危。”

    “是。”闵息与司堂异口同声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闵息早上,司堂下午,流光晚上,三人交替换班巡逻。素尘不眠不休的加强护山结界,花殷,石镜二人则查找山内奸细。

    如此,倒也安然度过了半月有余。虽说中途在山脚扎寨的不戒殿找过几次事,同符禺山也打过几场,所幸山内并无人员伤亡。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因此,山内一些弟子不妨有些懈怠,尤是夜里巡逻的人。这也恰好给了不戒殿一个机会——

    午时,九尺在添香楼使了个术法让夜里巡逻的一名弟子踩到从自己道服上掉落的珠子滑倒,手中的吃食尽数泼洒,瓷碗也是碎了一地,双手撑地起身时,手掌也不慎被瓷碗残片划伤,留了伤痕。

    入夜,他算了算时间,隐去周身气息出门,瞧着流光与司堂对接后,便跟在夜巡队伍后头,趁着巡逻弟子松懈,放了丝煞气出去,悄然离开。

    煞气一出,便被觉察到不对劲,早间滑倒的那名弟子一直以来都是在队伍最后,觉察到不对,低头一瞧,就见是煞气不知何时已围在他周围!

    他不知这煞气又最喜血气,早间被划伤的手现下仍是时不时有血渗出,有了血气加持,煞气增长更为猛烈!

    见煞气顿时便涨了许多,他一慌,忙开口去喊前头带队的流光,只是他刚开了口,身旁萦绕的煞气便极快入了他的口中!

    前头的流光被这动静吸引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名弟子现下黑色纹路爬了满脸,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呼吸尤为艰难!

    见此,她立刻令弟子将他制住,极快打出一道安神咒出去让他沉睡,确认他不会起身,才吩咐两名弟子与她一同去禀报掌门,其余弟子则继续巡逻。

    司堂与闵息知晓这事的时候,二人刚从戒阁送完书卷回来,半道上遇了石镜与流光,见他们正要往万霄宫的方向过去,便才得知有弟子煞气入体,现下正在万霄宫偏殿里。

    这消息入耳,二人顿时神色一凝,相互对视一眼,也来不及思考其他,只恐那日的悲剧再次发生,赶忙同着石镜他们快步过去。

    几人到时,就见素尘同花殷正施法给那名煞气入体的弟子化煞,两人额上皆布满细密汗珠,瞧起来不是很好。

    这般场景入眼,几人立马加入化煞之列。只是这煞气遇了血气,便在那弟子体内扎了根,难除得很,若是稍有不慎,那他的根基便是毁了。修者毁坏根基,便与痴傻废人没什么两样。

    因此,众人手下的仙力只能缓缓注入他的身体,将他体内的煞气一丝一丝慢慢赶出来驱散。眼看最后那弟子体内只剩下一丝残余煞气时,流光心神不稳,被赶出来的煞气影响,手下仙力忽然没了控制,急急便打入他的身体!

    因为她这个动作,原本那弟子体内的残余煞气顿时便如同触到了某种开关,猛地暴涨起来!脸上已消退些的黑色纹路又重新爬了上去,变为娇艳欲滴的红色!

    却是比方才更为可怖!

    而他身上徒然涨上来的煞气将众人逼得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化煞的过程也被迫中止。

    “你做什么?”见此,花殷眉眼一横:“煞气暴涨,他会被同化的!”

    听了他指责的语气,流光原本心里生出的一丝愧疚顿时烟消云散,看着花殷摊了摊手:“花长老,这不怪我,兴许仙力是被煞气影响了,这也说不准。”

    瞧着她这般做派,花殷气不打一处来,“荒唐!”

    两字一落,他便不再说话,继续上前施法。除流光外,其余人也跟着他上前施法化煞。

    只是刚将仙力放出去,那弟子身上的煞气就又涨得猛烈了些,丝毫不给人近身的机会!

    见此,素尘长长一叹,“命数。”

    说时,他翻手幻出一块东西来,通体漆黑,面上流动金色符文,瞧起来似乎是块玉,但边缘不齐,似乎是块残玉。

    “催动它极为耗神,一旦用它,不能中断,”石镜扭头瞧了瞧素尘,又看了一眼浮在他手里的残玉,“师兄,你想好了?”

    “现下别无他法,他是我符禺山弟子,这是唯一制止他被煞气同化的法子。如若他被同化,就只能同半月前那位弟子一样,杀了他。老夫乃一派掌门,既有解救之法,不可坐视不理。”

    话落,素尘没有理会司堂几人疑惑,开口念咒。

    咒毕,黑玉上的金色符文流动加速,还隐隐透了些银色出来,只是随着金色符文逐渐变为银色,司堂颈间的琉璃珠开始缓缓发烫,最后,竟是犹如挂了颗炭火在脖子上!

    但眼下这情况实在没有机会思考珠子的反常,她只能将珠子的反常留到来日再细细思考,一心只皱着眉去看素尘催动残玉为那名弟子化煞。

    可下一秒,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个满身血污的弟子来,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气无力:“掌门师尊……不戒殿一众妖人大举进攻,护山结界已破……”

    话刚出,这弟子猛地向前喷出一大口鲜红,倒地不起!

    这回,众人才看清,原是这弟子后背已被伤了,一大个血窟窿尤为可怖!想来恐是在报信的途中被害。

    不等素尘说话,闵息已幻出佩剑,一马当先去支援众弟子。流光见他出去,紧随其后。其余人也随之出门。

    不过司堂刚跟着挪出一步,便被素尘开口叫住:“你留下,帮我护法。”

    见他脸色极为苍白,汗珠也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沾湿衣领,司堂瞧了瞧素尘,又瞧了瞧众人远去的背影,手下凝结术法,上前输送仙力给素尘。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

    “长明。”

    话音一落,一袭紫袍立即显现眼前,“主人。”

    “去帮他们。”司堂扭头看了他一眼。

    “是,主人。”长明乖巧点点头,转身而出。

    他走后,素尘才开口询问:“他是?”

    “我的剑灵。”司堂将目光移回来,事已至此,她也不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静默片刻,再次开口:“掌门师尊,我……”

    “我知道。”素尘开口回话,“自你历天劫那时我便已知晓。”

    闻此,司堂默了默,转而去瞧素尘手中的黑玉:“掌门师尊,这玉是……”后头的话她没说,心底已猜了个七七八八。眼前这玉应当就是魂璧了,此前她在瑶台藏书阁里的一本书上瞧见过关于它的记载——

    魂璧者,上有封印。其印常变。有咒,可收煞气。然,封印不解,用咒者便需以自身为引催其收煞。成,用咒者寿不过半载;败,陨。

    见司堂一副了然的模样,素尘心知是瞒不过她,便如实说了:“是魂璧。”

    话入耳,司堂心内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今日若是成了,掌门师尊活不过半年光景,若是败了,便就此陨灭。

    司堂看着素尘,不敢再分神,一心聚精会神凝结仙力帮着他。

    这状态约莫维持了一刻钟,那弟子身上的煞气便逐渐消减,面上的红色纹路尽数退下,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一个好端端的白净小哥了。

    只是素尘却捧着魂璧踉跄了几步。见此,司堂忙上前伸手去扶他到旁边的桌前坐着,又自桌上拿了瓷盏瓷壶倒出杯水来递给他,“掌门师尊。”

    素尘从她手里接来瓷盏,浅浅喝了一口水,随后将它放回桌上,缓缓起身,“现下我需坐镇万霄宫,启先祖所留护山大阵,诛杀祸山妖邪。司殿助我。”

    闻此,司堂想也没想,几乎是立刻回话:“好。”

    “便请随我来。”

    说时,素尘已经挪动脚步,出门往隔壁去了。

    见他步子还略有些虚浮,司堂忙上前去伸手扶着他,一直到了正殿高座随着他站定,才将手松开。

    刚放下扶着他的手臂,就见素尘双手结印,随之二人面前便有了一个墨青色阵法浮上来,却是只有一只巴掌般大小。

    “这就是护山阵法,你我二人一同往其中注入自身仙力,将它启动。”说罢,素尘扭头看了看司堂,随后凝结仙力,开口念咒。

    见此,司堂也翻手凝结仙力,跟着素尘的动作将仙力注入眼前阵中。

    随着二人的仙力注入,护山阵法原本黯淡的墨青色便逐渐变为较为明亮的青色,最后,竟是直接变成了银色!

    等阵法变幻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符文以后,整个符禺山上空也缓缓出现相同的符文,笼罩在山内极为混乱的局势上,顿时,趾高气昂的不戒殿众人似是忽然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全都呆呆站在原地,片刻后,尽数化为红气飘入空气里!

    只是他们的身体一灭,里头的煞气还并未被消灭,没了他们的身体禁锢,现下四处暴走!横冲直撞冲进了受伤弟子的身体!霎时,黑色纹路开始在受伤弟子们的脸上游走!

    下一刻,符禺山上空的阵法再次变换,开始吸取冲进众弟子身体里的煞气,不到一刻钟,被煞气入体的弟子便都已恢复正常。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见此,花殷与石境对视一眼,忽想起了什么,猛然一皱眉,异口同声开口:“不好,师兄!”

    看他们这神情,闵息心内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忙收了剑往回跑。长明担心司堂,紧随其后。

    另一边,随着煞气尽数被收入,素尘缓缓将拿着魂璧的手放下,朝后踉跄一步,猛地朝前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一倒,顺势坐到了地上。

    这场景入眼,司堂忙上前扶他,手下凝了仙力渡过去,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腕阻止。

    方才便是他催动魂璧,隔着阵法将弟子们体内的煞气吸入魂璧,但两次催动魂璧,耗损太大,现下他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就是再往体内渡入仙力,也是徒劳的。

    “司殿,可否……答应我这个将死之人一件事?”素尘扭头去看扶着他的司堂,只是就这一个极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见他满眼湿润浑浊,再无先前那般神采奕奕,司堂心下一酸,立即回话:“掌门师尊但说无妨。”

    “还请……保管此物。”

    说时,素尘又呕了口血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料,但还是强撑将手中拿的魂璧递出去,“不戒殿是冲它来的,符禺山此次恐不能再看护它,龙族属祥瑞,龙气乃世间至纯,可制世间一切邪气,望殿下……能代符禺山护它。魂璧……关系世间安危,万不可让不戒殿拿走,否则……大难将至。”

    瞧着被递出来的魂璧,司堂一愣,接了它,那往后整个世间的安危便要与她有关,虽说她先前喜四处行侠仗义,但那与现下这般情况却是不同的,当真要接么?

    思及此,司堂看了看素尘,不过既已答应要帮忙,那便不能食言。再说,四海八荒也没有那么容易不复存在。况且琉璃珠方才发烫的疑团尚未解开,她自己心内也有诸多疑惑未有得到答案,说不准,这便是契机。

    司堂犹豫半晌,最终下定决心,伸手将它接下来收着:“掌门师尊放心,我定护它。”

    得了这话,素尘舒心一笑:“我此番赴死是为大义,往后,便全仰仗司殿了。”说罢,又是一口鲜红呕出,身体随之缓缓变为透明飘散。

    见他这样,司堂一凝神,立即抬手渡仙力给他,同时口中念咒,强行帮他聚形。

    同时,闵息等人也已到了,见了素尘这般模样,闵息立马迈步跑到他身边,开口喊人时的声音却是抖的:“师父……”

    两字一落,闵息眼睛一酸,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都多大的人了……”

    瞧着他这样子,素尘强撑着抬手摸了摸闵息的脸,随后看了看花殷,石镜,就见他二人面上亦是悲痛,他心下一酸,但现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没法再与他们说些心里话,思虑片刻,开口——

    “不戒殿来势汹汹,想来还留有后手,你们即刻重建护山结界,抵御不戒殿。必要时组织众弟子离开符禺山保命。”

    话落,时间已到了极限,素尘整个身体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虚无。

    至此,闵息再撑不住,朝前吐了一大口鲜红,往旁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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